那張照片點掉到地上，入目是照片的背麵，能看到打印的痕跡。

小卷一爪子拍在上麵，奇犽趕緊把小卷爪子拿回來，將小卷抱到一旁。

看到照片上沒爪子印，奇犽才鬆口氣，不然被妮妮看到，還以為他偷看她的日記呢，他可不是什麼偷偷看她日記的人，哪怕他現在看得懂啦。

不過這個照片……

嘿嘿，想看看妮妮拍的哪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他知不知道。

就，就看一小眼，應該沒關係吧？

他看看自己，沒什麼的吧？

奇犽給自己安慰好，撿起那張照片。

翻過來，看去。

他愣了愣，大腦有片刻的空白，隨後反應過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把照片反過來，再翻過來看，沒有變。

還是這樣。

他，他沒看錯？不是他眼睛出了問題？

欸？欸？欸？

哈哈，這是什麼？

奇犽用暫存的理智，終於分辨出來，這張照片好像真的不是他。

隻是同樣的白發藍眸，其他的一點都不像，根本不是他！

那是誰？

妮妮，妮妮為什麼放彆人的照片？她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奇犽忽然覺得全身發冷，那股冷從腳底一直蔓延到手指尖，蔓延到頭頂，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覺得鼻子有點酸，但又覺得或許一張照片也算不得什麼啦，可能，可能隻是妮妮追的星什麼的呢？要是這樣，他豈不是太小題大做了呢，說不定妮妮就是看這個，這個什麼明星也有白發藍眸，覺得跟他像，才喜歡的呢？

日記……

奇犽抓著日記本，有點喘不過氣。

他心裡有個聲音跟他講，隻要看了，就知道了，就知道妮妮怎麼想的了。

還有個聲音讓他不要看，前方可是地獄啊！

都這樣了，他還能忍住不看，那他也真是……真是……

小卷踩了踩奇犽的腳，奇犽回過神，對小卷說：“你先出去，要是看到妮妮，先拖住妮妮讓她不要進來，知道了嗎？”

“喵喵喵！”知道了！喵得命今天就交代在這裡啦！

奇犽決定看看。

如果，如果沒什麼，之後再好好道歉，要是有什麼……

他不知道能有什麼，有什麼的話，他又該怎麼辦。

奇犽翻開封麵。

日記本很漂亮，也很厚，紙張微微泛黃，也許是用了很久的緣故，他翻開第一頁看到了一個字。

他現在認識。

“悟”。

這沒什麼。

奇犽繼續看向後麵。

【xx月xx日，晴天。

悟少爺……】

……

奇犽還沒有將所有字認全，但日記本上的字，90%他是認識的，讀起來不會很費力。

哦，或許是費力的。

他將全部的日記看完，把照片夾進日記本裡，將日記本放回原處，看上去好像無事發生。

隻有奇犽知道，他此刻心裡的驚天駭浪。

那種讓全身發冷，心臟疼的無以複加的感覺，被他蒼白著的臉掩藏下去。

他好想哭啊。

可是男子漢，不能哭的。

他揉了揉發澀發酸的眼睛，緊緊抓住心臟的地方。

原來人在痛苦的時候，心臟這個地方真的會這麼痛，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第一次這樣真實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他站起來，想要平複自己，可是做不到。

沒有人能做到。

他跌跌撞撞的出了房間，回到自己房間裡，把門鎖了起來。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妮妮抱著小卷回來，小卷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被妮妮抱在懷裡，她看了看房間，奇犽不在，心裡莫名感到不安。

直到下午，都沒看到奇犽。

妮妮去敲奇犽的門。

“奇犽少爺，在裡麵嗎？”

“您怎麼了？”

她的聲音依舊動聽溫柔，這時候卻更像一隻來索命的惡鬼，他感覺自己喉嚨像是被抓住了，呼吸不過來，要死掉了一樣。

裡麵半晌沒有回應，妮妮擔憂的聲音再次傳來。

“奇犽少爺，您在裡麵嗎？”

奇犽想把自己哄好，可完全哄不好，他覺得自己很麻木，連聽到妮妮的聲音，都麻木的不願意回答。

好冷啊。

腦子裡都是這些年來和妮妮在一起的時光，他們幾乎形影不離，日日夜夜在一起，就算是養一隻寵物，都有感情了吧，可她卻，她卻……

她那麼好，那麼好。

這樣的好，卻不屬於他。

她竟然，竟然在讓他扮演另一個人？

奇犽這時候能想起來以前有點不對勁的地方，有時候他做這個，妮妮會有點不開心，現在看來，是因為那個人不會這麼做，那麼他也不應該去做，否則他就不像了。

真是好啊。

那樣熱烈的，深深的愛著一個人。

他好想問一句，那他算什麼啊？他們在一起十幾年，真的比不上另一個十幾年是嗎？

一點點感情，都沒有嗎？

他應該去問的，應該要說的，他要相信她，而不是讓他們之間有這樣的誤會。

可是怎麼辦，他被沒有看過的、另一個世界的人抽空力氣，什麼也說不出來。

妮妮敲了會門，裡麵沒聲音，有點擔心，“奇犽少爺，我進來了。”

“等一下。”

透過門傳來奇犽不對勁的聲音，妮妮一怔，隨即敲門的手放了下來，“奇犽少爺，你在裡麵是嗎？身體不舒服嗎？”

關心的語氣溢於言表，奇犽眼圈泛紅，他分不清她是在關心他，還是在關心他彆出什麼事，讓她沒有差不多的人可以去懷念另一個人。

啊，好痛。

“沒有，我有點困，睡會。”

奇犽乾澀的說：“你先彆進來。”

妮妮覺得哪裡奇怪，沒有多想很什麼，準備去給他做點零食吃吃。

到了晚上，奇犽還沒有出來，妮妮再次很擔心，她這次敲門，奇犽不應。

門還是鎖的。

妮妮找來鑰匙，打開門。

門口透過一絲光亮，奇犽能察覺，但他此時不想說話，也不想動，什麼都不想做。

妮妮頓了頓，內心更為不安。

房間裡漆黑一片，從門口透過的光亮看去，奇犽坐在床上，岔開腿的姿勢顯得狼狽但帥氣。

妮妮按開燈。

他的房間什麼都沒有變化，也沒有一地垃圾，僅僅是將窗簾拉上了，他很少拉上窗簾，窗簾不太透光，裡麵便黑漆馬虎的。

“奇犽少爺？”

妮妮頓在原地。

少年抬起頭，看向她。

那雙本來漂亮的藍色眼睛裡，一直是熱情的、開朗的、甚至是溫柔的，而現在，他的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她居然在他的身上，也能看到這種……名為絕望的東西。

“小奇……”

奇犽突然就笑了下。

她一直叫的都是“奇犽少爺”，大哥他們會叫他“小奇”。

看他很奇怪嗎，要這麼叫他？

他往旁邊移去，示意妮妮過來坐，妮妮坐了過去，抬手摸了摸奇犽的額頭。

“生病了嗎，奇犽少爺？”

奇犽蹭了蹭妮妮的掌心，“我沒有生病，妮妮。”

他心底還有一絲絲渴求，希望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握住妮妮的手腕，放下，抬眸間，藍色的眼眸中終於流露出一些情緒。

他現在很脆弱，搖搖欲墜。

“妮妮，你喜歡我嗎？”

“妮妮，你愛我嗎？”

哪怕奇犽現在狀態很不對勁，妮妮還是下意識問：“你怎麼忽然問這個？”

“你是不想回答，還是回答不出來，還是什麼。”

奇犽的目光從妮妮身上移開，他真怕他會忍不住做點什麼。

“我……”

奇犽打斷她：“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妮你，你有騙我嗎？欺騙我。”

“欺，欺騙嗎？”

那些事，如果算，算是欺騙嗎？

應該算的。

妮妮的心突突跳起來，她看得出來奇犽此時不太對勁，他在努力掩飾自己的不對勁，讓自己看上去和平時差不多，可他眼底的情緒還是透露出他此時的異樣。

下一秒，妮妮便平靜下來。

她平靜的樣子刺痛了奇犽的眼睛。

奇犽笑了笑，笑容蒼白，他覺得自己還挺可笑的。

他問：“妮妮一直把我當成彆人嗎？”

“五條悟，是叫這個名字嗎？”

奇犽以為至少能在妮妮身上看到一點慌亂，一點被拆穿之後的無措，更甚者，能在她眼裡看到一點點著急解釋的意圖。

但她平靜的，溫柔的笑了笑，說：“你都知道了嗎。”

“是的。”奇犽緊緊的掐住自己的掌心，才讓自己看上去，同樣的平靜。

很可惜，奇犽做不到她這樣的雲淡風輕。

為什麼有人被發現後還能這樣淡定啊？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做了什麼？

他們十幾年到底算什麼？！

奇犽死死的盯著妮妮，妮妮回看著他，張了張嘴，“我……”

“很抱歉。”

奇犽笑，笑著笑著，眼淚都笑出來了，“哦，你也知道很抱歉，然後呢？”

“就那麼愛他？那我算什麼？”

他試圖在她眼裡看到點彆的。

“他的替身？一直都是？十幾年了，我隻是一個替身嗎？妮妮，你說。”

妮妮說不出來。

奇犽的狀態不太對，妮妮想讓他冷靜點，剛碰到他，被他推開。

“奇犽少爺？”

“彆叫我。”

少年通紅著眼，痛苦而憤怒的說：“奇犽已經死了。”

“被你親手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