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自己母親的臉色慘白，李曉玫繼續說道“這是上次他過來時，我跟宋哥一起偷拍的。我會知道這件事情，還有高考後有人給我偷偷摸摸塞了紙條，跟我說了我爸爸在外麵租了一個房子，養了這個女人和兩個孩子的事情。我上次著急想去北京，其實就是想去北京質問他的。至於我中途突然下車的原因，那是因為那天楊展鵬在火車上去給我打熱水時，我突然從他的隨身包包裡發現了一瓶叫氯氮平片的藥物。”

“氯氮平片？”

李翠花的腦袋嗡嗡的，她的手和身體也控住不在的不停顫抖著。不管江衛林怎麼不負責，怎麼心裡彆扭，他們夫妻都是有過之前的美好日子的。當年的時候，是對方先追求的她。為了跟她在一起，對方甚至願意做他們家的上門女婿。結婚後不管他們家有什麼矛盾，他們也沒有真正紅過臉。可以說除了今天對方說話對她很絕一點，主動掛了她的電話外。其他時間，他一直對她都很溫柔。

所以後來他身份改變了，從他們廠子的一線工人變成廠子的小管理層小乾部後，逐漸對他們一家人越來越不耐煩，逐漸完全不管家裡的事情，基本常年在外麵的事情。還有對方每個月給她的工資越來越少，後麵基本隻是想起來，才偶爾意思意思給她一點點的事情，她也沒有在乎過。

她想著，他們都已經三十四五了，已經結婚的十九年了，怎麼還能像年輕的時候那樣一直卿卿我我。

她想著他們現在即便沒有愛情了，也是有親情的，畢竟他們的最大的孩子都已經十八歲了。

但誰能想到——

眼睛迅速紅了起來，強忍著不哭出來，聽到女兒說什麼氯氮平片。她抖著聲音，下意識的抬頭問了起來。

看著自己母親抿著嘴巴強忍著不哭的模樣，今晚打算豁出去一切李曉玫反倒突然流下淚來：“那是治精神病抗抑鬱的藥，本來我不應該隨便翻彆人的包包。但他當時剛好把隨身包包給我了，剛好那個包包的拉鏈有一部分沒有拉上，我偏偏就看到那個東西了。媽你知道我的，平時我從不輕易碰彆人東西的。但那天，我就是突然打開看了一下。等看到上麵治療的內容後，那個時候我也突然想起他總說的常年在家裡生病的母親。所以在反應過來時，我就迅速的提著行李箱趕快——”

李曉玫“下火車”三個字還沒有說完，她那個一直□□著的母親，身體一歪，終究還是再次暈倒了。

“媽！！！爺爺！！奶奶！！！”

在自己母親身體軟了下來時，李曉玫就想是有預判一樣，迅速的接住了她。

家裡大家看電視的地方隻離他們三四米遠，幾乎是在李曉玫突然大喊時。

外麵的李奶奶臉色一白，迅速跑到前麵的電視櫃下，急忙翻藥箱。

“怎麼回事？”

在家穿著老人背心和大短褲李爺爺，則是迅速跑進去，直接跟李曉玫一起把自己女兒放平在床上。

“爺爺，給水！”

就算自己媽媽這些年暈的少了，但年幼的江曉陽也記住流程了。

幾乎是李奶奶剛剛把幾片白色藥片拿過來，李爺爺剛剛把媽媽放在姐姐的小床上，他就端著自己喝水的水杯，迅速的衝了過來。

“我——先喂媽媽吃藥吧！”

李曉玫做出自責難過的模樣。

一家人也不敢說什麼，立馬迅速的給再次暈倒的李媽媽喂藥灌水。

在灌水的時候，李爺爺掃著女兒手上的東西，下意識的說道:“這裡空間太小了，老婆子你帶著陽陽先出去吧！”

“嗯！”

李奶奶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也許剛才第一時間把藥送進來時，因為擔心她確實沒有顧得上看其他。

但此刻，在自己丈夫給孩子喂完藥又開始喂水時。她得了空閒，其實早就看到自家孩子手上和地上的那些東西。

而小小的江曉陽，在看到地上散落的幾張相片後，幾乎下意識的彎起腰。

但就是他的小手就要接觸到地上的東西時，他就已經被迅速行動的李奶奶，直接揪住肩膀上衣服，迅速的拉出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

自己老婆和小孫子離開後，李高山就死死的看著站著哭泣的李曉玫，一字一頓的問了起來。

李曉玫總說她哥哥和宋懷言都特彆嚴肅和冰山，但真實的情況是，她這個爺爺比周圍的誰都嚴肅和不苟言笑。他哥哥是感覺嚴肅就是大人樣軍人樣了，所以在下意識學嚴肅。至於宋懷言他那邊隻是家裡的事情太多，他沒以前愛笑了而已，其實也不算真正嚴肅和冰山。

李曉玫認識的人裡麵，她爺爺才是那種天生看著就很凶的人。她爺爺其實也不是完全不笑，而是他看著彆人時，總給人一種如論你在做什麼，他都能看透你的偽裝和小心思的感覺。就是很多的時候，你在他麵前做什麼，總會有一種不管你怎麼蹦躂，他其實都看透了你，但他不說的那種奇怪既視感。

這種感覺，很多人都不喜歡，李曉玫其實也不喜歡。

如果是十七歲的自己，在麵對這樣的眼神時，可能一時害怕就什麼都不敢說了，或者就把自己心裡的所思所想全部都一股腦的全部都說出來了。

但李曉玫終究不是十七歲的李曉玫了，上輩子自己跟楊展鵬和他母親虛與委蛇的那幾年，後來自己出去天南海北打工的那幾年。還有最後幾年她跟她哥哥，一起經營大排檔和家裡小餐廳的幾年。

過去的所有時間和經曆，都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腦海中。就讓她在麵對以前感覺害怕和恐怖的眼神時，已經完全沒有以前的那種害怕和畏懼了。

所以在迎上對方目光後，有些淚失禁的李曉玫，再次低著頭，再次哭唧唧的解釋起來：“媽剛才進來問起對楊展鵬怎麼看，她這麼一問，我就知道是我爸讓他這麼問。我也知道，我爸突然關心我肯定也不是真正的關心我。而是想故意挑起我們家的紛爭，然後趁亂跟我媽提離婚。其實我上個月收到過一個告密小紙條，上麵說她看到過我爸爸在外麵跟一個女人卿卿我我的，他們好像還有孩子。嗚嗚，其實我上個月想去北京，就是為了問這個——”

李曉玫捂著自己的眼睛，假裝難過的再次說起剛才的事情。

她如果不哭，她家裡人就不會真正的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後麵的時候，可能還會責備她，為什麼不早點說這件事情。或者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情鬨的這麼大，要讓全家都知道。

反正大部分的時候，女人的眼淚真的是武器。

隻有這樣，她的家裡人才能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才能明白她父親的行為，給他們做子女的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隻有這樣，他們才能相信她說的所有一切，不會太深思。

上輩子楊展鵬是從美院出來的大學生，李曉玫把他告到監獄裡時，對方已經是一個美術老師了。

對方的相貌，對方的學曆，對方的工作，甚至對方看著可憐的家世，最後都成為了彆人攻擊李曉玫的理由。

就因為她當時是高中學曆，被粗磨了幾年看著沒十七八歲時好看了。所以在彆人眼裡，大家想的幾乎都是就楊展鵬那樣的，他怎麼會拐帶你，怎麼可能會對你用藥，怎麼可能困住你五年之久。

似乎在他們的眼裡，楊展鵬那樣的能看上你，你就應該燒大香了。你怎麼能告他，怎麼能把他送到監獄裡。

而李曉玫當時提到的那些，楊展鵬的家族一直都有精神力的疾病。那人本身就偏執，在當地也是出了名，本地人幾乎都不會嫁給他的事情，完全就沒有人理會。

反正這一刻，李曉玫就提前把楊展鵬的情況，一股腦全部都說出來了。

上輩子那些年，楊展鵬確實也沒有犯過病。李曉玫甚至懷疑，楊展鵬運氣好，其實根本就沒有遺傳到他家族的精神病。

但無論如何，最後他就是對自己做出了那樣的恐怖的事情。那些事情，就算上輩子李曉玫已經報複過對方，把他送進監獄整整十三年。但到了現在，李曉玫心裡還是沒有真正消氣的。

李曉玫說的時候，神情嚴肅的李高山，漸漸的也嚴肅不起來了。

外麵說是離去的李奶奶，則是站在他們的門後，豎著耳朵一直傾聽著。在她的身後，被她趕去睡覺的江曉陽其實也一直豎著耳朵。

等裡麵的人，跟外麵的人，都聽到李曉玫說那個氯氮平片是治療和預防精神病的藥物。她懷疑楊展鵬母親生的病就是精神病，楊展鵬吃這個藥，就是為了預防遺傳後。刹那間，在裡麵的李爺爺和外麵的李奶奶全部都激動罵起了畜生。

“老公，這事不能這麼算了。我們要弄清楚江衛林他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如果他知道這件事情，他還想——”

聽到這裡，一直在偷聽的李奶奶，立馬推開房門說了自己的意見。

“爸媽，這件事情還是我來說吧！”

剛才眩暈昏迷了一下，很快就醒來的李媽媽聞言立馬坐了起來。

“不行，現在都這麼晚了，要說也等明天再說吧。”

始終關心著自己的女兒，李爺爺在反應過來時，迅速把手上相片塞在旁邊的被子下麵，然後上前迅速的查看起自己的女兒的情況。

“我去王叔家打電話吧！”

313的王叔王嬸家其實有電話的，隻是去她家打電話，她家一般都不收他們電話費。這樣一來，李家反倒不好意思去她家打電話了的。

但此刻，李翠花卻顧不上這個了。

掙脫自己父親的手，她迅速坐了起來，也迅速下了床。

“唉！”

現在才八點多，起隔壁打個電話其實也合適。最關鍵的是，李高山也想知道江衛林的態度。

所以在猶豫一下，他就衝自己老婆輕輕的點點頭。

看出他的暗示，本來想攔一下的李奶奶最後也有氣無力放下了手。

然後兩分鐘後，李奶奶就陪著李媽媽去隔壁王叔家打電話了。

王叔家的情況跟李曉玫家差不多，是一個屋子裡有爺爺奶奶和兩個孩子，外加他們兩口子的情況。

但他們家的孩子，被爺爺奶奶帶著去營口老家過暑假了，說後天等孩子們真正開學才回來。

反正大半夜李曉玫和小向陽就是被李爺爺留在了屋子裡，在他拿著相片再次一張一張的認真翻看時，出去了幾分鐘的李奶奶和李媽媽很快就回來了。

“怎麼樣了？他怎麼說？”

見老婆孩子回來，李爺爺把手上的東西扣在沙發上，迅速的站了起來。

現在這個事情，其實不是簡單的告訴江衛林，楊展鵬他家有精神病史，楊展鵬在吃預防精神類的藥物。而是要看江衛林這個做父親，有沒有最基本的一點點良知和良心。一個大男人，他可以不對自己嶽父嶽母好，甚至可以對自己的妻子不好。但如果他連自己孩子都不好，那就說明這個人真的不行了。這樣的人，他連自己孩子都不重視都不心疼，那麼其他人在他的眼裡了又算的了什麼。

其他的時候，在李家人的眼裡，江衛林不管再不好。他都算一個好父親好丈夫，但這一刻，所有的李家人其實都已經在懷疑這件事情了。

“他，他說我們在誣陷在胡說八道。我說讓他找人去楊展鵬老家的村子打聽一下，或者他親自去打聽一下，他說我們一家人就是吃飽了撐著。”

在回答時，今晚已經哭過一次的李媽媽再次淚流滿麵了。

她結婚時，父母是托人專門去丈夫所在的村子跟人打聽了一番的。後來感覺這樣還不夠，他爸爸又請假專門去那個村子親自打聽了一番。

反正在自己身上，她父母就是這麼乾的。

而到了自己女兒身上，這麼大的事情，她的老公卻是罵他們吃飽了撐著。

反正這一刻，李翠花就是深深的明白了自己丈夫的為人。

不管自己女兒說的是真的還假的，隻要她說出這樣的話，隻要她有這個疑問和猜想了。那他作為父親，作為一個想把女兒嫁給對方的父親，他就有責任去了解一下啊。

這麼大的事情，隻要到他的耳朵裡了。他如果對自己女兒有一點點的關心，他就應該趕快說讓他們不要著急，他去問一下查一下。而不是下意識的就說他們汙蔑，說他們吃飽了趁著。

剛才看到女兒拍的那些東西，李翠花感覺自己丈夫隻是對不起自己。

但這一刻她卻是明白，對方現在不但是心裡沒有她，他是連自己的閨女兒子都不在乎不關心啊。

是啊，如果真的關心和擔心。他怎麼可能從來都不關注兒子女兒學習情況。如果關心，為什麼兒子前一段時間參軍麵試體檢還有政審時，他也完全沒有關心和關注過。甚至到如今，他們老大都去西藏快十來天了。他連對方所在的具體地址和具體電話，都沒有真正的詢問過。

“嗚嗚——”

這一晚李家的氣氛一直很壓抑，小向陽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完全不敢動也不敢再像平時那樣鬨騰了。

一直對女婿特彆忍耐，隻希望他對女兒好對孫子孫女好的李奶奶和李爺爺，也難得的沉默著。

李曉玫的母親一直在自己屋子嗚嗚哭泣著。

說實話她哭泣時李曉玫並沒有太難過，甚至剛才對方突然暈倒時，李曉玫的心裡其實也不是特彆的擔心。

因為上輩子的對方，不是心臟病突發病死的。而是她突然失蹤了，弟弟突然被帶走，她突然被離婚了。在重重的打擊下，她精神不正常了。最後等病情反反複複，她重新清醒過來後。她知道了自己父親為了節省給她看病的錢，為了給家裡節省一個人的口糧，已經自殺了。她因為受不了這件事情，因為自責愧疚等情緒，最後臥軌自殺的。

就是她現在心臟上的那點病，根本就沒有那麼嚴重。這個也是李曉玫，最後決定突然告訴她這個真相的另外一個原因。

“唉，都去睡覺吧。明天你還要上班，孩子們還要準備開學的東西呢。”

如論發生什麼事情，飯要吃的，班也要上。

所以在沉默中，還是經曆過大戰爭，□□，大逃難的李奶奶，率先趕起了人。

在一片沉默中，本來脾氣火爆，但為了自己女兒忍了快二十年的李爺爺率先起身離開了沙發。

“去睡吧！”

輕輕推推身邊的小弟，隨後李曉玫就帶著一晚上都擔驚受怕的小家夥去自己臥室了。

當然在路過自己母親臥室時，李曉玫也抬手順勢拉掉了自己母親臥室的電燈。

“姐，爸媽會離婚嗎？”

在李曉玫把十歲的江衛林按在床上時，小家夥突然啞著聲音，小心翼翼的問了起來。

“我感覺會，但你彆擔心，無論如何他都是過錯方。所以你，他肯定搶不走的。媽媽，爺爺奶奶還有我和哥哥，我們都會保護好你，都不會讓任何人從我們手上搶走你的。”

李曉玫聲音小小的，平時很早睡的小曉陽早就困了。

輕輕笑了一下，隨後他就打著哈欠小聲說道：“我又不是東西，肯定不是彆人想搶就能搶走的。好了姐，我沒事了，你回去睡覺吧。”

“嗯，好！”

輕輕摸摸對方的頭發，感覺現在都應該有一點了。最後李曉玫就不敢再磨蹭了，迅速回去收拾收拾睡了。

這晚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李曉玫感覺她應該很難睡著的。

但意外的是，她依舊睡的特彆好。

“比起以前，現在這場麵算什麼呢！”

在意識到自己好心態後，李曉玫甚至在心裡自己給自己來了這麼一句。

對於那些真正經曆過大事和死亡的人，這樣的事情好像真的不嚴重。

反正這晚上，除了李媽媽最初還有點窸窸窣窣外，很快所有的李家人都先後進入了夢鄉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