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1)

陳秀女那熟悉的,帶著親和感的聲音響起,她笑嘻嘻著:

“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張姐姐滿意就好。如今李秀女已經挪出了嬋秀樓,接下來,可就要看姐姐的了。”

張秀女“嗯”了一聲,隨後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

“這是答應你的十兩銀子,你點點。”

“張姐姐的品性我自是相信的。”

陳秀女立時將銀子收了起來,張秀女被她這個舉動逗的發出一聲輕笑。

二人隨後在花園告彆,等了小一刻鐘,茯苓這才顫聲道:

“曦妹,她們走了?”

薑曦又聽了下,點了點頭:

“走了。”

茯苓放下了捂著嘴的手,帶著顫意的哭腔響起:

“所以,所以那位李秀女就是,就是這樣病的?那可是一條人命啊!”

十兩銀子就換了一條人命!

茯苓整個人都不寒而栗起來,這一刻,她徹徹底底明白當初曦妹為何不願意讓自己來選秀了。

茯苓靠著薑曦抖的不成樣子,薑曦緊緊環著茯苓,低聲道:

“茯苓姐,彆怕,我會保護好你的。聽我說,這件事暫時不宜聲張,我們也不能打草驚蛇。

這樣,我們再呆一刻鐘再回去。茯苓姐也趁這個時間,冷靜冷靜。”

茯苓看著薑曦,縱使此刻陰影之下,看不大清楚薑曦的眉眼,可是聽著薑曦那鎮定的聲音,茯苓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我聽曦妹的。”

二人依偎著靠在假山後,薑曦仰起頭,看著那半輪圓月,思緒卻已經飄遠。

李秀女的事,她無心也無力去摻合,且不說李秀女的風寒會讓眾人聞之色變,隻李秀女這次中了計,隻怕也是她識人不明在先。

在早就住滿了人的乙一樓,獨自一個人敢占了最好的位置,救出來也照樣被算計。

是以,薑曦這會兒更多的卻是在考慮方才的事,雖然陳秀女與張秀女達成了共識,可也不知道陳秀女知不知道,她的把柄,也落在了張秀女的手中?

若是知道……她又會做什麼呢?

一刻鐘後,薑曦和茯苓緩步朝嬋秀樓走去,二人剛到樓下,便與從恭房回來的陳秀女撞了個正著:

“薑秀女,茯苓秀女,好久不見。”

陳秀女微微一笑,那副和善的模樣,仿佛鄰家姐姐一般,茯苓卻被嚇得差點兒從原地跳了起來。

薑曦扶著茯苓,抓著茯苓的手臂,麵上帶著淡笑:

“陳秀女這是什麼話,我們也算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二位,這是從花園回來?”

陳秀女看了一眼二人,目光落在茯苓那衣擺處沾著的一片杜若花瓣上,笑意微收,茯苓被那柔中帶陰眼神一瞥,整個人的汗毛一下子炸了開來:

“我們,我們……”

茯苓急的都快哭了,下一刻,薑曦的聲音響起,猶如仙音降世:

“我們去尋齊嬤嬤了,今日齊嬤嬤請了禦醫來,茯苓姐隻上了藥,我有些不放心。”

薑曦這話一出,陳秀女表情一滯,看著茯苓的傷處,露出了幾分惋惜:

“是該請禦醫給茯苓好好瞧瞧,不然……隻怕選秀的結果不儘如人意呢。”

茯苓僵硬且客氣的開口道:

“多謝陳秀女關心。”

隨後,薑曦扶著茯苓緩緩上了樓梯,而身後,陳秀女卻一直看著她們的背影,眸中情緒晦澀無比。

薑曦二人剛一進門,魏佳人便笑著道:

“剛吃過飯就不見你們蹤影了,這是做什麼去了?”

茯苓正要開口,薑曦扶著茯苓手臂的手緊了緊,隨後笑著道:

“去齊嬤嬤那裡,碰碰運氣。”

魏佳人看了一眼茯苓的腳,露出了幾分了然,也是現在距離選秀還有段時日,否則茯苓早就被挪出嬋秀樓了。

之後的一月,秀女們正式進入了學習狀態,被斥罵,被罰餓,被罰行禮等等都已是司空見慣。

但眾秀女的儀態也在一日一日的遠勝從前,一水的素色輕薄宮裝下,清風拂過。秀女們明眸皓齒,修肩長頸,盈盈一禮的風姿,很是動人。

即便是偶然過來查驗的齊嬤嬤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微微頷首。

楊嬤嬤對此也很是滿意,而這些秀女的佼佼者也有數位,如薑曦、溫施柔、魏佳人、張玉朱等等。

這張玉朱,便是薑曦確定後的那日花園中人,而張玉朱也在李秀女被挪走後的第二日,頂了李秀女的位置。

“這是一茬好苗子啊。”

齊嬤嬤難得麵色和緩,楊嬤嬤引著齊嬤嬤和自己坐在了一旁,看著隻調教了一月,便有了明顯改變的秀女們,也不由得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齊嬤嬤說的是,隻不過,也不知這裡麵能成才的有幾個。”

“那不知楊嬤嬤看中哪一位了?”

“我算什麼排麵的人物?這裡麵的有一個算一個,就算是個混不吝的,隻要聖上喜歡,你我來日見了不得稱一句娘娘?”

齊嬤嬤暗罵了一句老泥鰍,隨後倒也安坐在一旁,隻眯眼看著,楊嬤嬤不說,她也能看不是?

但是齊嬤嬤沒想到這楊嬤嬤倒是一碗水端平,對於前麵的幾位秀女都是一視同仁,她又素來長袖善舞,倒是讓齊嬤嬤一時看不出什麼。

隻不過,齊嬤嬤看著被楊嬤嬤誇獎而紅了臉的薑曦,不由皺了皺眉。

是以,等吃過午膳後,薑曦便被齊嬤嬤遣人叫了出去,薑曦笑著看向齊嬤嬤:

“嬤嬤,您找我?”

“你那姐姐的藥,應該用的差不多了,這是我特意請齊太醫新製的膏藥。”

薑曦輕輕一嗅,麵上的笑容更加真切:

“讓您費心了,這是銀子。”

薑曦從袖中取出了幾顆碎銀,齊嬤嬤正要拒絕,薑曦卻道:

“這藥也是藥材做的,藥材定也是要花銀子買,更不必提齊太醫費心製作了,嬤嬤切莫推辭。即便嬤嬤不要,難道齊太醫便不要嗎?”

“你這丫頭,真是生了張巧嘴。”

齊嬤嬤原本隻是為了完成春鴻秋蓬兩位公公的任務,可是這薑秀女聰慧不說了,性子也實在招人疼。

但既然如此,齊嬤嬤也不願看到薑曦耽擱了自己:

“好,那我便收下了。隻不過,薑秀女可還記得我當初對你說過的話?”

薑曦聞言一頓,想起今日楊嬤嬤授課時,齊嬤嬤曾露了麵,她試探道:

“嬤嬤是說楊嬤嬤?”

齊嬤嬤點了點頭,薑曦聞言卻垂了眼眸:

“嬤嬤,我想入宮,無論什麼法子,我也想入宮。”

薑曦沒有說的是,她也想儘快得寵。

貴妃也好,太後也好,她想要儘快得寵,儘快爬到高位之上,這樣……才能護著爹娘,才能不被侯府控製。

那夢中,薑曦被送到莊子上時,也曾想要報官,她寧願守著爹娘的墳墓,哪怕餓死也好過被侯府當做牲畜一樣圈養著。

可結果呢?

那衙門收了她唯一一根銀簪,德安侯府的名字剛一出口,她便被衙役推出縣衙大門。

不緊不慢跟來的嬤嬤臉上帶著譏誚的笑,仿佛是在看一隻螻蟻的垂死掙紮。

“傻丫頭,你當那兩位公公送你了來我這兒就完事兒了?”

齊嬤嬤忍不住戳了戳薑曦的額角,她還從未見過這種一股勁兒往宮裡鑽的丫頭,這宮裡哪裡是什麼好地方?

“可,我,我哪裡值得兩位公公這麼為我費心?況且,這樣的大事,若有個萬一,豈不是拖累他們和嬤嬤了?”

薑曦麵露惶惶,她本以為那此的恩情止步於自己進宮,但好像,那兩位公公並不是這麼想的。

“我雖不知你做了什麼,但是他們二位都是最記情的,你不必太過擔憂旁的。

不過,即便你進了宮,做了宮妃,能不能承寵與否,全在個人命數,你可莫要生了怨懟之心。”

“我,我……”

薑曦激動中帶著感激的看了一眼齊嬤嬤:

“多謝,多謝嬤嬤,我都省得!”

隨後,薑曦深吸一口氣,起身一禮,這一禮,鄭重而恭敬,她比誰都知道選擇的重要性。

可,她從一開始就沒得選。

之後,薑曦向齊嬤嬤告辭,走的時候,她的腳步變得輕快了許多。

回到寢舍,薑曦迫不及待想要告訴茯苓這個好消息,但在推開門的那一刻,她還是調整好了麵上的表情。

今日眾秀女有半日休假,此時春光正好,薑曦推門進去後,隻有茯苓一人在。

“曦妹,你去做什麼了?”

茯苓有些好奇,薑曦揚了揚手裡的藥:

“茯苓姐,你的藥都用完了,我去找嬤嬤討藥了。”

“齊嬤嬤看著那麼嚴肅的,沒想到人還挺好的。”

茯苓看著薑曦手裡的藥,忍不住感歎一聲,薑曦也笑了笑:

“對啊,齊嬤嬤人很好的。”

薑曦給茯苓上好了藥,便準備去將藥放進自己的包袱,隻是在打開包袱前,薑曦摸了又摸,那動作讓茯苓都不由奇怪:

“曦妹,你這是?”

“有人動了我的東西。”

薑曦麵色微沉,俏臉含煞,隨後立刻打開包袱自己檢查了一番,不多時,她在娘繡了三日的紅蓋頭下,翻出了一個素雅的荷包。

“曦妹,這,這是誰放的?”

薑曦語氣一下子冷了下來:

“是陳秀女。”

“她既要玩兒,我便與她好好玩玩!”

兩刻鐘後,秀女們從園子裡賞花歸來,倒是難得的興高采烈,張玉朱一整理床鋪,隨後麵色一變:

“我的銀子!我的銀子怎麼不見了?咱們這樓裡有賊!嬤嬤,嬤嬤給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