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在這兒?”
兩個疑惑的聲音同時響起,一旁的周虎,在看到王紫來的一瞬間,手已經放在了腰間的佩劍上,他有很大的把握,能在王紫來開口前,殺了她。
若是放在平常,出現在眼前的人,王紫來隻會毫不在意的撇一眼就走,但現在情況特殊,她好不容易在這兒,碰到個關係還算不錯的熟人,雖然不是很願意承認。
但華應飛確實在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阿輔第一時間側過身子,擋在了華應飛和周虎之間,那股凜冽刺骨的殺意,他感受的最為清晰。
“我說你怎麼一直找不見人影,和阿典跑了兩趟客棧去找你都找不見,原來是跑到這裡來了。”
華應飛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他是怎麼也想不到,來一趟這裡居然能碰到王紫來。
聽到二人的對話,站在門口沒能擠進來的秦不棄,往裡鑽了鑽腦袋,當她看到王紫來的時候,和華應飛用上了同一副表情。
“前段時間虎將軍派手下去商會談生意,本小姐也參與了,怎麼就不能來?”
在誰麵前露怯也不能在秦不棄麵前露,這和要她對秦百寶認輸有什麼區彆?
周虎警惕的視線在幾人臉上逡巡,想的太過入神,突然被王紫來提到名字,他甚至來不及有所反應。
“說起來,你們幾個跑到這裡來乾什麼?想搶本小姐的生意?”
她總覺得,這虎將軍看起來不像個什麼好人,如果這兩人真是抱著搶生意來的,最好還是把人勸走的好,以免再像她一樣被困在這兒。
她這是走了一步錯的棋,以至於現在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待下去,可秦不棄和華應飛都是剛來沒多久,現在離開也來得及。
“大膽!你敢這麼對大皇子說話,不要命了!”
周虎正愁找不到借口動手,王紫來就拱手把機會送給了他。
隨身帶著的佩劍,是周虎用起來最趁手的武器,他迅速抽出劍,沒有絲毫的猶豫,顧不上華應飛還在場,閃著寒光的利劍出鞘,直直朝王紫來而去。
當著華應飛的麵,做越俎代庖的事,他肯定會受到責罰,但隻要能阻止王紫來,也就僅僅隻是受點責罰。
王紫來甚至都沒能意識到,為什麼周虎對她的態度會出現如此大的轉變,似乎恨不得她現在就能死去。
鏘的一聲,氣勢洶洶的利劍,最後連靠近王紫來都沒做到,被一把做工精巧的折扇攔了下來。
“虎將軍,好身手啊。”
折扇挑開了周虎的劍,上麵卻隻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子,華應飛打開折扇仔細瞧了又瞧,心疼的不行,這折扇也當真是堅硬,就連扇麵都沒有任何破損的情況。
他這才終於敢放下心來,看向周虎的眼神裡,帶上了試探與懷疑。
阿輔得了他的令,也不在有所顧忌,先前他還因對方是將軍而禮讓幾分,哪怕他敢以下犯上,未經華應飛允許就敢動手,他都能一忍再忍。
他對保家衛國的周虎將軍,向來都是尊崇有加。
可他們都知道,周虎剛剛所做的事,是必須要受到責罰的,皇室尊嚴,不容絲毫挑釁。
阿輔手腕一翻,一柄短小精巧的袖箭飛出,目標正是周虎手中的劍。
知道自己已然失去了這唯一的機會,周虎也不做掙紮,他隻懊悔自己看輕了華應飛,本以為就隻是個遊手好閒的皇子,沒想到,居然會有著如此厲害的功夫傍身。
是他失算了,他認。
“末將有罪,還請大皇子責罰。”
周虎雙膝一彎,跪在地上,長劍掉落在地,手背上有一道深紅色的淤痕,是阿輔扔出的袖箭,他刻意將袖箭調轉了方向,這才沒有傷到周虎的手。
華應飛沒理他,徑直走進營帳的主位坐下,秦不棄的視線久久落在周虎身上不曾挪開。
周虎的大名,在整個鑾城都是人儘皆知的存在,而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秦百寶,這位經常造訪鑾城的常客。
人人都說,大朝有個周虎,是大朝的福,就算秦不棄沒有機會親眼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大將軍,但她仍舊和鑾城裡的每一位民眾一樣,敬佩著這位虎將軍。
“虎將軍,您快請起,您是大朝的守護神,有您在能保大朝免受戰亂之苦,誰敢責罰您。”
秦不棄向來是沒有什麼官場階級概念的,否則她也不會以一個百姓的身份,去知府衙門擊鼓鳴冤,還要狀告縣太爺。
所以說起來,她其實也不是很懂,皇子這個身份到底權利有多大,隻是覺得很厲害,但也僅僅隻是覺得,卻沒有真實的感覺。
對於秦不棄的做法,華應飛也隻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叫秦不棄是個油鹽不進的,算了算了,忍忍算了。
“虎將軍還是坐下吧,你可是我大朝的功臣,就連父皇都得給你幾分麵子,更何況是我。”
“本皇子今天來,本是想跟虎將軍聊聊其他的事,既然今天有外人在場,晚些再聊也好,不如,還是王姑娘先來說說,來這裡做什麼吧”
王紫來直接嚇傻了,秦不棄沒見過什麼世麵,什麼都不懂,但王紫來懂啊,華應飛隻要一句話,就能讓她們所有人死在這。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剛剛好像...還在對華應飛頤指氣使來著,不知道現在認錯,還來不來得及了。
“王姑娘,你在想什麼呢?”
華應飛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笑意,王紫來麵上不斷變換的神色,實在讓他覺得好玩。
“大,大皇子,民女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大皇子莫要怪罪。”
王紫來撲通一聲跪下,聲音顫抖,態度是要多恭敬有多恭敬,畢竟她是真的怕死。
“王姑娘不必害怕,還是像之前一樣,隻把我當成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就好,我還挺喜歡你剛剛的態度。”
華應飛不是什麼對權勢上癮的人,除了有時候需要搬出身份來,讓他辦事可以順利點之外,他並不喜歡用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去和人溝通。
如果一直向下俯視,而沒辦法平視,他就永遠也看不到全貌。
皇宮裡所有人都知道,華應飛是老皇帝最看重的兒子,是未來儲君之位的第一人選,好像他注定就該站在高處,哪怕是他的兄弟姐妹們,在他麵前也是小心翼翼的,生疏的不像是手足至親。
他那麼討厭張知儘,卻仍然願意和張知儘之間維持著關係,一來是因為敬佩,二來就是因為,張知儘真的膽大到無法無天,看他就跟看螻蟻一樣,滿眼不屑。
還有秦不棄,也是來了清河縣以後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拿華應飛當皇子,她隻是平等的看不起每一個人,惹了她不爽的,統統給兩巴掌,實在不行就捅兩刀。
再有就是王紫來了,她的那股子傲氣,總是很容易讓華應飛聯想到一個人。
長公主華榮,他的皇姐,在她尚還年幼的時候,就曾毫不掩飾的展露過她的鋒芒,她的傲氣。
隻是被父皇強行乾預後,她的一身鋒芒儘數收斂,傲氣也消散於世間,此後,隻剩下那個靠才情聞名於世的大公主。
王紫來的傲氣渾然天成,像是與生俱來的,她似乎比自己要更合適站在高處,每次看到她的時候,華應飛總會難免多想,華榮本也該是這樣的。
“民女不敢。”
見華應飛沒有絲毫要動怒的意思,王紫來懸著的心,也總算是能稍稍放鬆些了。
“民女來找虎將軍,是有要事要稟告。”
既然有華應飛在,那她也就沒必要再藏著掖著,索性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她說的多一分,一旁的周虎臉色就更白上一分。
他沒想到,王紫來居然對他也有所隱瞞,什麼打聽大人物才打聽出來的,什麼不知道真凶是誰,這一切,全都是她耍人的把戲。
為了一個死人,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小商販,居然能夠毀掉出大公主多年縝密部署的計劃,他真後悔當時為什麼沒有下手更重一點,直接要了王紫來的命。
現在為時已晚,說什麼都是白說。
“你的意思是說,是個小孩親口告訴你,有人在鑾城周邊的幾個村鎮裡搶人,說是拉去招兵,但這些村子裡被帶走的人,在這裡一個都找不到,名字也對不上。”
“所以你就懷疑,有人在偷偷借著朝廷招兵的名義,私下裡屯兵,並且還不是剛開始的,已經偷偷摸摸的進行了大半年?”
聽完王紫來的敘述之後,華應飛的心裡其實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隻是他一直不願意去承認而已。
大公主是兩年前決定離宮的,在這之前,她還自請出宮,搬進了公主府,後又說要自行出去遊玩,看看這世間的大好河山還帶上了張知儘一起。
謝絕了老皇帝給派的貼身侍衛,隻有兩個人,結果沒過多久兩人就回來了,在公主府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皇帝埋在華榮身邊的眼線們,都說大公主一直安分守己,不做任何出格的事。
半年前,她又一次離俯,仍舊是和張知儘一起,誰也沒帶。
半年前,她們來到了鑾城,於是鑾城就有了大人物來訪的傳聞,為了打消民眾們的好奇,張知儘用她丞相之女的身份高調炫耀,華榮就可以大隱隱於市。
一場和許平昌的盛大婚禮,不過是為了轉移民眾們的視線,更為了分散他的精力,好讓華榮能夠更加專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早在華應飛剛踏入清河縣的時候,華榮就已經得到了消息,那時她沒把自己這個好皇弟放在心上,隻想能早點解決掉幾個麻煩的臭蟲。
派去的殺手死了一波又一波,事情卻沒有任何進展,她不得不重視起來才行。
她需要一件足夠大到讓所有人都重視的事情,從而讓人們忽略她的存在。
於是許平昌就死在了新婚夜,死在了張知儘手上。
如今…就算不願麵對,華應飛也不得不承認,他一直尋找到那個意圖謀反的罪魁禍首。
已經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