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裹挾破風聲而來,秦不棄反應迅速躲,身軀躲閃後退,才算是堪堪躲過了這致命的劍鋒,被削下一縷烏黑的發絲。
“沒想到,本公子來的竟這樣巧,又能見到姑娘大殺四方。”
深秋的風裡摻著大半冷意,華應飛仍舊搖著他那不合時宜的折扇,一副謙謙公子的模樣,在眾人視線擁簇下,姍姍來遲。
幾個殺氣騰騰的黑衣人像是未曾預料到,這時候會有人出現,下手的動作跟著停頓了幾分,這才讓秦不棄有了機會,躲過剛剛的那一劍。
但這幾個黑衣人也不是吃乾飯的,拿錢辦事是他們這行默認的規矩,既然拿了一件事的錢,那就辦一件事,殺一個也是殺,兩個也是殺。
捎帶手的順上,也不麻煩,算是給老主顧一個麵子。
“來都來了,就一起走吧,黃泉路上你們也算有個伴。”
黑衣人中為首的那個率先出動,長劍蘊含著濃烈的殺意,直直朝華應飛刺來,後者卻不閃不避,像是對此渾不在意,手中那把價值千金的檀木折扇一合,成了把趁手的未開刃短匕,和為首的黑衣人打的有來有回。
秦不棄看著眼前的突發狀況,華應飛和那黑衣人打的正激烈,二人實力相當,一時半會想來是分不出勝負的。
而其餘幾個黑衣人注意力又都沒在她身上,理智告訴她,現在正是逃跑的好時候,隻要能順利的逃出這些黑衣人的包圍,以她對地勢的熟悉程度,安全離開不算難事。
但她沒走,因為她的良心不同意,秦百寶從前跟她說過,做人要講良心,既然對方是出於好意幫助自己的,那自己就不能做這種落井下石的小人行為。
“秦姑娘,你快出手啊,還愣著乾嘛。”
彆人不知道,華應飛自己知道自己的武功是個什麼樣子,短時間內能和黑衣人打成平手,已經是他最大的極限了,再這麼僵持下去,他除了敗北,沒有任何其他的結果。
這大概就是他的報應吧,當初師傅教他習武時,嫌他不專注不刻苦,說他將來總有一天會在這上麵吃虧,華應飛還對此不屑一顧,他腦子夠聰明,為什麼要去和彆人硬碰硬的打。
現在他確實稍微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後悔,但也隻是一點點而已,要是阿輔在的話,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
秦不棄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話給弄懵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全是不明所以的疑問。
“公子在說什麼?我不會武功,要我怎麼動手?”
輕飄飄的一句話出口,華應飛瞬間就泄了氣,他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飛來的長劍都顧不得去躲,死死盯著秦不棄所在的方向,而對方此時已經悄無聲息的和他拉開了距離。
完咯,他這是,被人給坑了。
其實也不完全算是被坑,主要還是他自己,主動找上門來就算了,還非要往坑裡跳。
“公子小心!”
秦不棄驚呼出聲,手上沒有趁手的武器,她就隨地撿了塊大石頭往黑衣人的方向扔去,她這手上可是下了死力氣的,黑衣人就算再怎麼厲害,趨利避害也是人的本能,他還沒強到能夠無視本能的程度。
黑衣人下手的攻勢被打斷,劍勢也跟著慢了幾分,華應飛經這一提醒,終於反應過來,堪堪避開了這道致命的劍光。
“你們愣著乾什麼,還不快上!”
黑衣人在二人手上吃了癟,分外惱火,衝著旁邊幾個一直沒動手,像是睡著了的幾個黑衣人吼了兩聲,其他幾位才算是終於睜開眼,紛紛舉著武器朝二人衝了過來。
手無縛雞之力的二人,被幾個氣勢洶洶的黑衣人包圍在中間,一個是拿著漂亮昂貴但幫不上忙的折扇,一個是手無寸鐵拿石頭,看樣子,今天他們大概率是要栽在這裡了。
“公子,你能打贏嗎?”
秦不棄沉聲道。
她又開始後悔了,後悔剛剛自己為什麼直接跑,雖然說她不能昧著良心活,但前提是她也得活著,才會有良心啊,人都死了還要良心做什麼。
華應飛眼神中罕見的染上了凝重之色,他利落撐開折扇,俯下身用折扇擋住半邊臉,和秦不棄竊竊私語。
“本公子以為秦姑娘能贏,隻是想出來看個熱鬨而已,一個倒是能打得過,這裡少說有七八九十來個,咱們還是抓緊跑吧。”
聽完這話,秦不棄似乎已經能看到他們之後的結局了,但華應飛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依舊氣焰囂張至極,突然放大了說話的聲音,將近在咫尺的秦不棄都給嚇了一跳。
“不過!本公子依然有的是辦法治你們。”
華應飛從身上拿出一個長管狀,長得很像□□炸藥的東西,幾個黑衣人見此情景,被嚇得紛紛往後退,就連秦不棄,都跟著後退了幾步。
這東西要是炸了,他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不用活了,他們隻是來乾點活賺錢的,可不是來玩命的。
華應飛得意洋洋,手中長管狀物體引線被他一扯,預料中的爆炸遲遲沒有出現,隻有一聲清脆的炸響,和隨後出現在天空中的絢爛煙花。
這東西,不是□□,隻是傳訊用的煙花筒。
“告訴你們,本公子可是有十幾個貼身侍衛的,你們最好趁現在趕緊跑,否則的話,你們一個也彆想走了!”
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外出遊玩,身邊帶幾個武功了得的高手貼身保護,算不上什麼稀罕事,華應飛一身的錦衣華服,怎麼看也不像是普通的有錢人家。
幾個黑衣人萌生了退意,紛紛將視線投向為首的黑衣人,這一次他們要是退了,好不容易接到的活就算黃了,兜裡沒錢,回去也得餓死,近些年活不好乾,錢不好賺,說不定還得連帶一家老小都餓死。
可要是不退的話,真把人等來了他們還是會被殺。
“老大,他說的話能信嗎?咱們幾個人這點功夫,能打得過嗎?”
“公子,你當真能把人叫來?”
秦不棄有些遲疑,這煙花都放出去大半天了,怎麼就一點動靜都沒有?
要不是華應飛這幅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樣子,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所謂援兵,隻是他在信口胡謅。
“我也不知道。”
華應飛脫口而出的回答,然後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不對,乾咳兩聲,降低了聲音。
“阿輔去跟著那個李姑娘了,估計他那邊也會和咱們一樣遇到麻煩,一時半會的,應該過不來,咱們還是想個辦法,把他們唬走再說吧。”
華應飛其實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把阿輔給等來,但不管能不能等來人,氣勢上,他絕對不能輸。
就算是裝出來的,也得把這些人都唬住才行。
華應飛越是氣勢洶洶,對麵的幾人,就顯得底氣不足。
雙方僵持不下之際,秦不棄突然驚呼一聲,指著幾人身後,麵色驚恐無比,像是見到了什麼可怖的怪物。
幾個黑衣人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應驚到,紛紛向身後扭頭看去,秦不棄眼疾手快,轉身就跑。
扭頭一看,華應飛還杵在原地氣勢洶洶,於是又折返回去拉華應飛。
“公子,快跑吧。”
華應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大力猛的拽跑。
“老大,他們,他們跑了!”
黑衣人們終於意識到自己上了當,被戲耍的憤怒,讓他們完全忽略了可能出現的援兵,個個手裡拿著劍,腳上功夫提到最快,朝兩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這是華應飛這輩子第一次逃跑的如此狼狽,也不對,這應該是第二次,他的第一次狼狽,好像是被當成秦不棄的奸夫來著。
秦不棄可沒功夫去想些亂七八糟的,清河縣郊外的地形她無比熟悉,可這些刺客的速度太快,她要想甩開,一時半會還真做不到。
兩個人在前麵拚了命的跑,黑衣人就在後麵拚了命的追,甩也甩不掉,打也打不過,索性秦不棄就帶著他們繞路,讓他們作為外來者,也感受一下清河縣的土特產。
清河縣地處偏僻,郊外的山上有著許多獵戶埋的陷阱,用來打獵過冬。
如今已是深秋的季節,山上的陷阱也越發多了起來,秦不棄雖然弓箭用的不怎麼樣,也當不了一個好的獵手,但她知道怎麼避開這些陷阱。
再者說,也沒哪條律法規定過,陷阱裡必須放什麼獵物。
這些人,正好也能幫縣裡的獵戶們測試一下,陷阱的威力如何。
“姑娘真是厲害,居然能把這些人騙的團團轉,在下佩服,佩服。”
這是華應飛第二次說這話了,他誇人的詞,用了這麼多年,從來都不帶換的,偏偏還就能讓他屢試屢爽。
秦不棄輕輕點頭,算作是回應。
甩掉那幾個黑衣人還不算結束,這些陷阱隻是用來困些山雞野兔等獵物,根本就傷不到那些人分毫,隻能做到暫時甩開他們。
現在還不能沾沾自喜,必須要儘快離開,去找李悠然。
兩人在山上找到一間破舊的茅草屋,院子裡停放著很多新舊不一的棺材,院外長滿了茂盛的雜草,像是已經很久沒人光顧過的樣子。
華應飛有些遲疑,站在院門口,遲遲不敢踏進一步。
“現在已經暫時甩掉他們了,公子還是儘快離開的好。”
秦不棄沒打算管華應飛的好事,既然對方好心來救她,而她也知恩圖報,還了對方的恩情,之後要如何去做,那就和她無關了。
“那個,我...這個,還是...”
華應飛猶猶豫豫,不敢踏進一步,秦不棄轉頭就走,毫不猶豫。
“老大,這山上能藏人的地方可多了,咱們上哪去找啊?”
在華應飛猶豫之際,林中隱隱傳來了有人交談的聲響,熟悉的稱呼,熟悉的聲音,讓華應飛麵上的猶豫瞬間消散。
好家夥,怎麼這麼快就追過來了?
就不能讓他稍微猶豫那麼一會嗎?又不是說真的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