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命前往(1 / 1)

寒冬臘月裡,邊疆的風雪大得出奇,狂風席卷著大片的雪花從天空中呼嘯而過。

謝晚宜穿著一身厚厚的大襖,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也顧及不了什麼美觀不美觀,匆匆將自己有些透風的衣領往裡塞了塞,伸出雙手來摩擦兩下哈了哈氣,這才感受到一點兒溫暖。

春芙裹著厚襖像個小貓般跟在謝晚宜的身後,拿著個雕刻精巧的湯婆子給自家小姐暖手用,不時地看看自己小姐又看看遠方歇著的太子殿下,眼底裡充滿了戒備,像是下一秒就要扛著自家小姐遠離危險。

許是因為春芙的目光如有實質,遠處歇著的李晏辭突然抬頭看了一眼、嚇得春芙連忙低下了頭。

謝晚宜凍得通紅的小臉上露出來幾分笑意,在白皚皚的雪地裡顯得格外溫柔恬靜,她看向遠處的李晏辭,用眼神表示了一番歉意:春芙還小,殿下莫要與她斤斤計較。

遠處的李晏辭看不清神色,但還是把那震懾的目光收了回去。

廁所

幾日前,李晏辭打聽好邊疆消息確認無誤後,便愈發對謝晚宜的能力感興趣,時不時地就要她展示一番。

“謝小姐的本領如此高超,本宮真是好奇得很,不知謝小姐可否讓這鬼魂展示一番?”

謝晚宜當時生怕他發現紅燭不是普通蠟燭,連忙推辭:“殿下不知,這種本領雖然可以和鬼魂溝通,但是卻也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可以的,那鬼魂曾親口告訴我,一天之內隻能召喚它們一次,否則它們若是不開心了,難免會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殿下您看?”

李晏辭聽完以後不知道信還是沒信,挑了挑眉,麵上的好奇倒是壓下去了幾分,隻是每日還是不死心地想要打探些關於紅燭的事情。

直到邊疆突然傳來啟元博一眾人違抗皇命,將主帳燒掉,害得鄭將軍葬身火海的消息,此消息一出,朝廷上下一片嘩然。

有和鄭成業走得比較近的官員,在朝堂上當著眾人的麵直接向老皇帝上書要求處死犯人,以告慰鄭成業將軍的在天之靈,平邊疆將士們的民怨。

說得涕淚橫流,一副關係密切的模樣。

老皇帝坐在龍椅上,皺紋密布的臉上揣測不出老皇帝的意思。

李晏辭站在一側,和身後的官員使了個眼色,那官員得到了信號,一掀官袍熟練地跪了下去:“陛下不可,雖說當時起火時隻有啟元博和鄭將軍在那主帳之中,可自始至終都無人能給出實質性的證據來表明此事非外人所為,再者。”他一邊說一邊抬頭看了看老皇帝的神色,“那啟元博是啟老將軍的親生兒子,啟老將軍為國捐軀後陛下出於顧慮並未作出表示,若是現在因為一樁不明不白的案子就隨意地定啟家人的罪責,恐怕會引起民生哀怨,望陛下三思!”

老皇帝哪能聽不出來他話裡的意思,故作姿態地喊了一聲大膽,內心裡其實也非常認同這種說法。

當年啟老將軍意外逝世之後,滿朝文武都涕淚橫流,百姓們甚至還自發為他準備了一場盛大的葬禮,老皇帝得知此事後也不得不抹了幾滴眼淚。

隻是他心裡還是痛快的,沒人能同意讓一個軍功如此卓越的下屬在民間的威望超過自己,哪怕他為這江山社稷做出過再多的貢獻,帝王身側也決不容他人酣睡。

老皇帝從來都不後悔自己當初的做法,一個將軍而已,沒了便沒了,他還不是又培養出來了一個新的將軍,雖不及老將軍悍勇絕倫,卻也能勉強應付邊疆的戰事。

那對於老皇帝來說便夠了,他此生唯一的目標就是求仙訪道、長生不老,至於邊疆戰事,隻要是威脅不到他心心念念的成仙路,便不必放在眼裡。

當初他為了名聲利益舍棄一個將軍,現在自然也不會為了鄭成業的死而置自己的名聲於不顧,李晏辭心裡盤算著。

果然,老皇帝沉思片刻後,立馬下了決定:“啟老將軍為國捐軀,啟元博又是忠烈之後,此事是否是他所為還有待商榷,如若是草草定罪,豈不是置啟家於不顧?朕與啟老將軍年少相識,最是了解他的品行,想必他的兒子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吧,你說呢晏辭?”

李晏辭上前一步接過話茬:“自然,啟元博自小與兒臣一起在宮中長大,品行端正自是不必多說,兒臣請命前去邊疆調查此事,願還童年玩伴一個清白,讓鄭將軍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還望父皇成全!”

他話語堅定,臉上帶著不容置疑的神情,老皇帝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像是要通過他的表情看透他內心所想,無果後又慢悠悠地坐了回去。

“晏辭啊,朕知道你因為友人涉嫌此案而內心焦急,可是邊疆生活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你的身體真的能夠頂得住邊疆風雪的摧殘嗎?朕可不想像失去啟老將軍一般再失去你這個好兒子了。”

老皇帝一字一句說得很慢,話裡透露著帝王的威嚴:“不過呢,朕看你和啟元博那小子的交情很是深厚,你若是執意前往邊疆,不如帶著朕給你找的醫官一同前往,前些日子裡他們在你府中可是吃了些大虧啊。”

說著,老皇帝又看了眼站在下麵的丞相,有些顧忌,到底還是沒有在大殿上問出口。

李晏辭聽到此話,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出來謝晚宜諷刺那群醫官時說的話,嘴角不由得有些上揚,他連忙壓下嘴角:“謝父皇恩賜,醫官們的技藝很是高超,是兒臣自己的身體不爭氣,不願顯露於外人眼中。父皇放心,兒臣此次前往邊疆,定會將此事查個一乾二淨,讓真相水落石出,絕對不會讓父皇難做的。”

老皇帝見他乖覺,便也沒再開口。

李晏辭領了皇命後專門派人前往丞相府朝謝晚宜說明了情況,有意找她一同前往。

謝晚宜當時也很是擔心自家小鬼魂的安危,和父母說明後偽裝身份跟著李晏辭一起來了邊疆。

路途遙遠,邊疆生活又淒苦孤寒,父母本來是不同意的,可見她心意已決又有太子在一旁再三保證,隻好鬆了口。

謝晚宜回過神來,走到了李晏辭身旁,李晏辭像是沒有看見他一般,端起小廝遞過來的茶飲了幾口,悠哉悠哉地坐在椅子邊上。

“殿下,今日應該就可以到我軍駐紮的軍營,不知殿下打算如何處理這樁案子,是公事公辦還是徇私舞弊呢?”她見他故意忽視,便故意揚聲來嗆他。

李晏辭看了一眼馬車後跟著的正鬼鬼祟祟偷看的醫官,眉眼間罕見地染上了幾分戾氣:“當然是公事公辦,父皇如此關心本宮的身體,甚至還派了身邊最為信任的醫官前來幫忙,本宮自然不能因為一些私事來辜負他老人家的信任,蘇大人你說是吧?”

躲在馬車後麵正鬼鬼祟祟看戲的蘇大人突然被點名,心裡慌張得很,連忙擺出一張笑臉來:“嘿嘿,殿下謬讚,聖上也是擔心您的身體這才派老夫前來的,不過殿下放心,臣一定儘職儘責,安分守己,絕對不會在關鍵時候給您添亂的。”

李晏辭扭過頭來哼笑一聲,躺在椅子上又不說話了,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雪花慢慢地在空中飄落,跌落在地上化作一灘灘小水印。

“謝小姐今日可否動用下自己的本事讓本宮過過眼癮呀?”

謝晚宜眼皮一跳,慌忙找借口離開了這一小塊兒是非之地。

太子爺顯然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接連把兩人嚇走之後將左腿往右腿上一放,冷著臉自己開始欣賞雪景,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臉色太不好,謝晚宜總覺得太子爺現在連那一片片的小雪花都看不過眼,總想著把雪花也從身邊趕跑。

好在一行人在路上休整的時候少之又少,太子爺生悶氣的時間也隨之減少,當天就到達了將士們駐紮的軍營。

鄭將軍的副將帶著將士們親自趕過來迎接,得知太子親臨,忙收拾好住的地方,將一行人的行李全部搬了進去。

副將看了看謝晚宜,又瞄了一眼一旁不爽的李晏辭,一臉茫然:“殿下,不知這、這位姑娘應該安排在何處啊?”倒不是軍營裡沒有地方,隻是營中全是男子,這姑娘又是跟在太子身邊的,副將生怕犯了什麼大錯,忙不迭地向李晏辭詢問。

李晏辭低著頭眸色淡淡,像是根本就不想開口回答。

副將無奈隻好轉過身來看向謝晚宜。

謝晚宜自詡不像李晏辭那般無禮,微微朝副將笑了笑:“您來安排就好,我既然來此自然不好太麻煩您。”

副將一聽,欣喜掛在了臉上,這姑娘若是矯情一些,他還真不好在這短短幾天之內給她專門找個閨房住下,這下倒是好辦了許多。

他正打算去給謝晚宜安排房間,就聽到難伺候的太子殿下又發了話:“她是本宮帶來的,規格自然要同本宮一樣。”

副將聞言腳下一滑,差點沒一頭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