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引魂(1 / 1)

謝晚宜假裝受到驚嚇昏厥過去,相府的下人聽見動靜急忙趕來,將她扶回了府中。

李晉琊看著眼前亂成一鍋粥的情景,顧不上管謝晚宜,一把甩開那女子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謝晚宜躺在床上喝著母親親手熬製好的薑湯,心裡痛快極了。

那路過的幾位文人平時與父親頗有交情,她昨日便以想向諸位文人請教的借口請父親於今日邀他們登門拜訪。

為的就是讓這波人撞破三皇子的真麵目,那群文人裡有一位家世不凡,平日裡最是嫉惡如仇,三殿下幾日後必會名滿京都。

想及此,她又想到了那女子身後的鬼魂,剛想將春芙喚來細細詢問那邪物被丟到了哪裡,就看見遠處的桌上赫然擺著一支一模一樣的紅燭。

謝晚宜連忙起身,將那紅燭用帕子拎起來細細打量,分明就是之前丟掉的那一支。

她把院子裡的下人們都喚了過來,細眉一豎,將那紅燭扔到他們麵前。

“昨日我不是讓你們把這紅燭扔了嗎,今個兒是怎麼又回來了,莫不是我即將出嫁,在這丞相府裡一點地位都沒了?”

春芙看她動了氣,連忙上前扶住她,待她站穩後開口道:“小姐,昨日那紅燭是奴婢親自帶著小李去丟的,怕那紅燭礙了小姐的眼,奴婢還特意丟遠了些。”

那小廝也連忙點頭稱是,謝晚宜見問不出來什麼,便知這問題是出在這紅燭自個兒身上,她恢複了往日的神情,讓春芙給下人們發了點銀兩。

“今日之事我不追究,可前幾日我陳放起來的玉鐲不翼而飛,若是大家夥有誰有線索,如實告知後重重有賞。”

謝晚宜重活一世早就知曉那偷了玉鐲的真凶是誰,現在提起不過是警示下人們,現在的相府容不下心懷鬼胎的人!

東宮內,太子立於窗前,透過陽光細細打量著手下人呈上來的那封信件,他生得一副頂好的相貌,長發如墨般披散在肩頭,眉眼如畫,臉色卻略顯蒼白,像是哪家溫文爾雅的公子。

可細看,那眼神帶著種不可言說的銳利,一身黑色大氅披在肩頭,襯得整個人氣質出塵。

那信件上麵字跡內容並無特彆,可一聯想到近日京城的傳言,便顯得和三皇子掛上了鉤,大理寺卿也是因此才發現這封信並不簡單,便把那小廝和信都抓了過來,直到今日才放了回去。

李晏辭看了一會兒,眼底波光流轉,悠悠笑道:“有意思,想用我來宣揚三弟的事跡啊,真是把我當成菩薩心腸的好人了。”

他把大理寺卿叫來,將那封信交給他:“本宮不便出麵,你且把信中內容讓人在宮裡傳一傳,好不容易碰到個好玩的東西,可彆被三弟玩死了。”

說罷又笑了笑,大理寺卿站在一旁出了一身冷汗。

隨著事情不斷發酵,京中很快出現了一些有關三皇子的風言風語,那些不畏權貴的文人看不得如此悲慘之事,一傳十十傳百,甚至還有人專門編了首歌謠來表示對那女子的同情,至於批判誰自然也不言而喻。

這件事傳入了皇帝耳中,老皇帝再怎麼看不上李晉琊,到底還是看不得自家兒子遭此辱罵,喚人將三皇子帶入了宮中。

老皇帝坐在椅子上,看起來眉目慈祥,卻不怒而威,他輕輕在桌邊叩了叩,身邊的太監連忙把一粒丹藥遞給了他。

那是老皇帝專門找仙人配製的靈丹妙藥。

李晉琊在下麵跪著,等老皇帝慢悠悠地吃完藥,才被允許直起身來。

“你的事都傳到朕的耳朵裡了,可真是給朕長臉啊,朕看你若是真的不想娶丞相府裡的千金,便不要勉強自己了,朕擇日便下令解除婚約,你看如何啊?”

老皇帝言辭和藹,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模樣,話語間卻透露出不容置疑。

李晉琊臉色煞白,他知道若是退了這門婚事,便是舍了相府的權力,父皇表麵問他是否退婚,實則是問他到底還想不想有爭一爭那個位置的資格。

他慌忙跪下,手指緊緊拽著衣服,擺出一副順從的姿態:“是兒臣的錯,平白讓相府寒心,兒臣這就讓人準備好厚禮,親自上相府去請罪。”

老皇帝麵色緩和些許,笑了笑:“你能這樣想最好,丞相功勞甚大,婚後你愛乾什麼乾什麼,現在這種時候可彆讓父皇寒心啊。”

李晉琊跪著稱是,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心裡一陣後怕,若是沒了相府當這冤死的投名狀,他在父皇心中怕是永遠比不過他的好大哥。

當天晌午,謝晚宜正在院中靜候佳音,便看見小廝匆匆來報,說是三皇子帶了厚禮前來向丞相和小姐賠罪了。

她有些驚訝,來不及感歎謠言傳播的速度之快,便被父親派來的人叫著去前廳。

謝晚宜微微裝束一番,到了前廳,便見那李晉琊正和丞相坐在椅子上閒聊,丞相臉色不太好,那李晉琊卻是一副真心道歉的樣子。

見謝晚宜進來,李晉琊立馬迎上前去,一把握住她的手,滿含柔情地開口:“晚宜你來了,那日之事純屬巧合,那女子本宮事後已經調查過了,她就是個瘋婆子,本宮既然和你訂下婚約,便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謝晚宜努力掙了掙,還沒開口,就聽見父親輕哼了一聲:“嗬,老夫活了大半輩子就生了這麼一個女兒,打小就捧在手心裡長大,豈受過這等羞辱?”

李晉琊臉色有些不好,他轉身對丞相微微一笑:“嶽父大人,本宮和晚宜的婚事乃是父皇欽定,若是嶽父不信本宮會好好待她,本宮在此立誓如何?”

謝晚宜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忙走到兩人中間:“父親,此事已然發生,再追究也沒用。再說了皇帝親自賜下的婚約還能有錯?我信殿下一定會好好待我的。”

丞相複雜地看了謝晚宜一眼,甩袖先行離開了。

丞相一走,李晉琊便伸手抓住了謝晚宜的胳膊,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晚宜,本宮今日裡一直有些事情想不明白,當時為何我們一出去便和那群文人撞上了,那個女人又是怎麼知道本宮名諱的,據本宮所知,那文人與丞相交情很深啊。”

謝晚宜猛地掙脫束縛,將手臂緊緊護在懷裡,眼眶瞬間泛紅。

她一臉委屈地咬緊嘴唇,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殿下這是何意?那日本就是文人們提前與我父親約好的,晚宜一屆女流,如何有如此大的本事?”

說著說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殿下分明說了不會帶那些女人惹晚宜眼煩,卻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讓晚宜遭此羞辱,這是晚宜能猜到的嗎?還是說殿下以為晚宜是那種表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人?”

她哭得委屈巴巴,眼裡的憤怒也不似作假。

李晉琊試探了一番,放下心來,拎起手帕為謝晚宜擦了擦眼淚,又低聲哄了幾句,連連保證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情況,這才把謝晚宜的眼淚哄回去。

她把眼淚自己擦擦,又為剛才的失態給李晉琊賠了個不是,裝作依依不舍地將他送出府邸。

謝晚宜剛想喘口氣,便看見那前幾日見過的鬼魂竟然又突然出現在了三皇子背後。

那鬼魂麵目猙獰,直盯著李晉琊的脈搏看,看了半天無法下口,又飄到馬車前撿了一塊石頭偷偷放在了三皇子腳前。

李晉琊來不及細想,一下子被絆倒在地,疼得直哆嗦。

謝晚宜看著麵前的鬼魂,眯起那雙杏眼思索了一番,這鬼魂必定和那紅燭有聯係,若是能借這鬼魂的力量,對複仇一定會更有利,但也有很大風險。

可三皇子不是蠢貨,否則前世相府也不會倒在他手中,眼下情形倒還不如放手一搏。

回到房中後,謝晚宜將守在門口的婢女們支使出去,將那支放在桌上的紅燭細細點燃,鮮紅的火焰將那原本墨綠的焰色籠蓋,兩者迅速地相互融合交彙,隻見那幾道麵目猙獰的鬼影迅速出現在了謝晚宜麵前。

謝晚宜忍住害怕,清了清嗓子故作鎮靜地開口說道:“你們到底是從何而來,為何要幫我設計當今皇子?”

那幾道鬼影瞬間激動起來,嘰嘰哇哇地叫喊:“我們是在紅燭裡住著的鬼影,你既然撿了這紅燭,便要對我們負責。”

“我昨日可是還幫你壞了皇子名聲呢,你可得好好答謝我們。我要錢!”

“我要吃好吃的!”

謝晚宜一臉震驚,問他們有何高超的本領。

那群鬼魂見她如此配合,又覺得她沒威脅,便告訴她,他們有著進入彆人夢境的本領,甚至可以追根溯源。

“那你們本事這麼大,為何選我來拿這紅燭呢?”

那群鬼魂不說話了,謝晚宜心領神會,這些鬼魂怕是見她有本事重生,想學那黑白無常勾她的魂魄。

她微微思考一番,裝作苦惱的模樣,將她今日來被下人偷拿了玉鐲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你們既然有如此本事,不證明一下讓人如何敢信啊。”

那群鬼魂麵麵相覷,不敢置信還有人不信他們的本事,立馬便有衝動的鬼魂跑了出去。

不出一刻,那鬼魂飄了回來,把那玉鐲往謝晚宜麵前一丟,一臉驕傲自豪。

“給!偷你鐲子的不過是府中一屆小小婢女,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冬芸,你一個相府千金竟然連這偷鐲子的小事都搞不定。”

謝晚宜接過那鐲子一瞧果然是她的,再一聽冬芸的名字,心裡便信了八分。

她臉上笑意一收,打斷了那群竊竊私語的鬼魂,不經意般念出來幾個住址,這住址分布毫無規律,謝晚宜費了好大力氣才請人查到。

話音剛落,那群鬼魂瞬間安靜,猙獰的麵孔上帶著震驚與憤怒,那紅燭燃燒起來的火焰一瞬間變得更加旺盛。

謝晚宜忍住恐懼,一臉無奈地表示:“我得上天眷顧重活一世,可不想多些不聽話的幫手。據我調查你們生前也不是窮凶極惡之人,且大多都有親人在世。若是諸位肯為我所用,我必會把諸位的家人好好安頓。”

她邊說邊打量著那群鬼魂的反應,隻見他們先是麵帶憤怒,隨後竟然咧嘴笑了出來,滿口答應了謝晚宜提出的要求。

謝晚宜表麵放下心來,假裝沒有發覺那群鬼魂抑製不住的殺心,任憑他們在身後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