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的鐘已敲響,洛姨娘被關在偏房三天三夜,鬨了這麼大一出,這幾日卻隻有容允澤過來看過清兒,一向寵愛洛姨娘和清兒的容老爺竟一步也未曾踏入海棠閣。
趁著夜裡看門的人少了,清兒悄悄的從窗台翻了出去,輕輕敲響偏房窗幾。
"娘...娘..."清兒小聲呼喚,深怕前門的下人聽見。
"...清兒...是你嗎?孩子..."洛姨娘小聲回應,語氣急切又落寞:"...你的傷安好嗎...都怪娘..."
"娘,我沒事,隻是小傷...,您在屋裡可好?"清兒問到,母女二人隔著窗說話。
"娘沒事...隻是他們都不讓娘見你爹和哥哥,你去跟你爹還有哥哥說...他們是不是不知道娘被關在這兒..."洛姨娘啜泣說到"一定讓你爹為我出氣,不能讓大夫人這樣欺辱我..."
"娘...三哥哥來看過我了"清兒慢慢說到:"是爹讓大夫人告訴四哥哥和府中人,說我病了,您在海棠閣照顧我,讓四哥哥暫時在竹硯軒與三哥哥同住..."
洛姨娘沉默半晌,顫抖的問到:"你爹...當真厭棄我了...他要那個東兆巷的女人還有孩子,不要我們了嗎...?"
清兒歎了一口氣:"娘...這些事究竟是誰說與你聽的..."
"你舅舅差人送了口信給我,說是老爺在京西納的姑娘,先前怕我難過才沒說,現下要帶他們回來入族譜...娘讓人去東兆巷打探過...那孩子長得跟你爹七八分像..."洛姨娘連聲啜泣,顫抖的說。
"娘,您可知送口信的是何人,之前可曾見過?"清兒問到。
洛姨娘思慮一會兒,略顯激動答道:"似乎未曾見過...可我著人去東兆巷...且你舅舅是不會騙我的..."
"您被人給匡騙了,那人也定不是舅舅派來的..."清兒無奈的說。
"可是我讓柳姑去看過了...那孩子分明長得像你爹,柳姑不會騙我的..."洛姨娘意識到自己著了道,卻不敢相信。
"柳姑姑自然是不會騙你,那孩子應當確實長得像爹..."清兒輕輕的說到:"...因為那是三叔的孩子,自然長得像容家人,那不是爹的外室... 是爹想著還未稟告老夫人,過幾日容家還得進宮謝恩,不想此時鬨出動靜,才讓人將他們母子先安置在東兆巷.. ."
"不是你爹的...不是你爹的兒子...那真是太好了,這樣你爹就不會不要我們了"洛姨娘先是喜極而泣,卻又突然隱隱不安:"...如若不是你爹的外室和兒子,他為什麼不來看我?...還讓大夫人把我關在這兒...還有,你三哥哥呢?他...他知道我在這兒卻也沒來看我..."
"是三哥哥讓我來的...這次爹動了怒,非同小可,讓您這次一定得認錯..."清兒說。
洛姨娘不甘的說:"我就是說了些胡話,摔破了些東西,你爹不會真生氣的...隻要見了我..."
清兒打斷洛姨娘說到:"娘,這次不一樣了...我雖不知是何人刻意陷害您,但此人心思縝密,那日大夫人分明下了封口令,也圈住整個院子,卻有下人出了海棠閣還剛好撞上二姊姊與鄭大夫人,說您胡謅爹有外室,還傷了我...老夫人震怒不已,鄭大夫人雖為未明言什麼,但不隻府中下人,鄭府的隨從也聽見,這事算是傳出去了...爹和三叔的顏麵也掛不住了..."
清兒聽見洛姨娘身子滑落,跌坐在地的聲音。洛姨娘顫抖的聲音問到:"老爺厭棄我...不想見我...澤兒也不管我了嗎...我是他的親娘..."
"眼下老夫人和爹都在氣頭上,三哥哥若貿然求情,隻怕會讓老夫人和爹更生氣..."清兒回答。
"定是大夫人要害我!"洛姨娘哭著說。
"大夫人是書香門第,極看重自己的顏麵,定不會使這樣下作的手段,讓容家蒙羞..."清兒安慰洛姨娘,可他心頭也有疑慮,縱使不是大夫人所為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下人出去把事情鬨大,趁機收拾洛姨娘,對大夫人而言也不全然是壞事。
"...不是大夫人...那一定就是秋姨娘,定是他,我要和他對質...我要和老爺說!"洛姨娘又哭又氣。
"娘,您不知道報口信的是誰,二姊姊和他的隨侍,也認不得是哪個府中下人衝撞他們,沒有任何證據是秋姨娘所為..."清兒心裡也清楚,除了秋姨娘再無他人,想必老夫人與容老爺也十分清楚。因此,是否有證據都無濟於事,容老爺之所以震怒,不隻是洛姨娘的不信任讓他傷了心,更重要的是洛姨娘傷了容家顏麵。說到底,在容老爺心中,再怎麼寵愛的妾室,也敵不過事業和家族體麵。
"那...娘現在該怎麼辦...會不會牽連你們,還有你舅舅..."洛姨娘六神無主的問到,除了自己,他還有三個孩子和他娘家的事業要顧及。
"娘...等天一亮,您就說要見老夫人..."清兒平靜說到:"...向老夫人告罪,就說您自知行為有愧,願意讓三哥哥記在大夫人名下,成為大夫人的嫡子... 還有讓四哥哥搬出海棠閣,常住竹硯軒由三哥哥教導..."
洛姨娘不敢相信,這話從自己的親生女兒口中說出來:"...把我的兒子都讓給大夫人?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是你...是你三哥哥要你這麼說的嗎?連我的兒子都不要我了嗎..."洛姨娘痛徹心扉。
"娘,您聽我說,就算您不主動認錯,把哥哥們交出去...老夫人也一定會這樣安排,這次爹不會再護著您了...與其如此,不如您自己說,您才可能挽回爹爹啊!"清兒一字一句的解釋給洛姨娘聽。
洛姨娘啜泣半晌,天色漸漸亮起,才輕輕的說:"你回去吧..."
透過窗紙,穆清兒看見洛姨娘孤獨悲傷的剪影漸遠,他想起自己早逝的小娘,還有曾為妾的自己,做為妾室無論是否自願,是否受寵,能抓住的隻有夫君給的一點點寵愛,其他什麼都沒有。
洛姨娘這樣受寵的貴妾,一朝失勢,也是萬劫不複,為了保護洛姨娘,也為了保全清兒在容府的地位,以查明集雲村的事實,清兒隻能在心中暗許,但願洛姨娘能夠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