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重宇用手指點著陸小西的腦門，把她推開。皺著眉頭看她，不說話。
這丫頭的腦回路怎能如此跳脫！？
陸小西看著高重宇的表情，感覺他可能生氣了，連忙解釋：“我…我就是聽到些傳言。沒想……對不起嘛。”
陸小西癟著嘴，衝高重宇眨眼睛。
高重宇被氣笑了：“如果我是，你覺得可惜嘛？”
“可惜？有什麼好可惜的。包容與尊重。而且我在寫小說，你還可以當我的靈感來源呢。”
“你還那我寫小說啊”高重宇坐正身，眯著眼。
“不是寫你，隻是參考。你看你長得這麼好看，又會打扮，說話溫溫柔柔的。簡直就像小說裡走出來的對不對。”
“我在你心裡這麼好麼。”高重宇把忘在角落裡的草莓牛奶插上吸管，遞到陸小西麵前，靜靜地看她掰著手指頭數。
“好呀。我不喝了。我好像喝醉了。”陸小西感覺腦袋越來越沉，呼吸都變得很累，感知自己好像說了很多話好累。她捂著臉，突然緊張地問“我話好多啊，是不是很煩。”
“不會。”高重宇認真的回答。
你說什麼我都願意聽。
高重宇看著陸小西晃悠悠的坐著，感覺下一秒就要睡著了。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走吧。打車送你回去。”
“不要，我要走回去。”
“你確定？”
“我家離學校很近的。”陸小西起身就走，步子緩慢有些漂浮。
高重宇默默跟在她後麵，覺得她好像忘了這裡離學校隔了兩條街但也沒提醒。
天色已經徹底變黑，五顏六色的LED廣告牌都亮了起來，有點刺眼。陸小西慢慢地走在大街上，街道上車輛的鳴笛聲，店門口響亮的音樂，路人的談話聲都越來越遠。她覺得世界很平靜。埋藏在心底塵封多年的記憶被打開，完整剖出展示出來。陸小西並沒有覺得沉重，沒有感覺到疼痛，反而很輕鬆。
第一次覺得這麼輕鬆。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前一後靜靜的走著。
腳下有塊石磚鬆動沒踩穩，陸小西身子一斜，被高重宇扶住。
陸小西抬頭，努力睜大眼睛看清他。
這是她的學長啊。對她有求必應的學長啊。
“學長，我累了。不想走了。”陸小西央求，帶著鼻音，聲音有點委屈。
“那怎麼辦。你不想做車的。要我背你麼？”高重宇笑著看她喝醉撒嬌的樣子，學著她的語氣逗她。
“嗯。你背我吧。”陸小西覺得這個提議不錯。
高重宇不笑了，本來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她真的應了。這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萬一第二天清醒了，不再搭理他怎麼辦。
“你不蹲下，我怎麼上去。”陸小西見人沒反應，以為他沒明白。衝他招招手示意他蹲下。
這丫頭現在是真醉了。高重宇聽話的彎下腰。
陸小西爬上去，趴在高重宇的背上，頭靠著高重宇的脖子，整個人都卸了力。高重宇怕陸小西你不舒服，用手背托起她，大拇指壓住裙邊。防止陸小西的裙邊隨著風起起落落。
“彆睡，指路。”
“恩，沒睡。”
高重宇找著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說話。
“陸小西。”
“恩？”
“以後不要跟男生單獨出來喝酒。你這樣的被騙了都不知道。”
“我隻跟朋友喝酒的。偶爾。”
“朋友也不可以。是男的就不行。”
“可我隻有你一個男性朋友啊。”
“……”
“我朋友很少的。也不太敢跟男生交朋友。”
高重宇想了想陸小西對男生的排斥，確實不太可能認識幾個男生。
“你想多認識男生朋友麼”
“想啊。我想打遊戲的時候就會想如果有幾個男生朋友就好了。”
“我知道了。”
“恩？”
陸小西歪著頭剛好能看見高重宇眼下的淚痣。她一直覺得這個很可愛，而且不應該都是女生有麼。
不知道哪兒來的一種想法，陸小西竟伸手指尖輕輕觸碰上去。癢癢酥酥的感覺，像一股電流在高重宇的脊背穿過。高重宇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想趁機縮回手的“女流氓”。
陸小西被抓個正找，不好意思的抿抿嘴，眨著眼睛一臉無辜。
“我，我就是……”
“你喜歡啊？”高重宇語氣輕的像哄小孩兒。
陸小西點點頭。
“喜歡你就摸吧。”
得到許可，陸小西大膽的伸手摸了摸。心裡突然有點酸楚，眼睛濕潤了。
“高重宇？”
“怎麼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裝作不認識你的。第一次確實沒認出來。後來我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相處，畢竟很多年沒見。”陸小西耷拉著腦袋，眼淚在打轉。
“沒事。我沒有生氣。就算你一直躲我。我也會想辦法聯係你。”
聽到這話，陸小西放心了，繼續懶懶的趴在寬厚的背上。
“其實以前的同學我都害怕見到。我也一直在想問什麼。後來想明白了，我是害怕想起那時的自己。壓抑，狼狽，自卑，擰巴。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沒能跟自己和解。”
“陸小西不管你怎麼評價自己。可在我看來，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你一直都是溫柔善良上進的。我能感覺得到。而跟你相處很長時間的同學，肯定都能感覺得到。你，沒有你自己想的那麼不堪。”
“恩，我知道。我現在不這樣了。”陸小西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歪頭看著這高重宇的側臉。
“欸，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從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是。我們之前明明不認識啊，沒有理由呢。還有你為什麼突然轉學呢？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在初三這個關鍵的時間點轉學的。這又是為什麼呢？”陸小西的語速緩慢，像在自言自語，不停地嘀咕著。話比平時多很多。
高重宇人往上顛了顛，用她以前的話回複“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嘛？”。
陸小西一愣，覺得是對方想讓她閉嘴的意思，撇過臉不再理高重宇。高重宇笑出了聲，喝醉了人變得很幼稚呢。
“我媽那年因為工作調到外省了，就把我也帶過去了。你之前自己說的，對這件事也不感興趣。”
陸小西沒吱聲。心裡想著高重宇的媽媽一定是個很嚴厲的阿姨。
“欸欸，我沒想懟你。我錯了還不行麼，你繼續說，千萬彆睡著啊，馬上快到了吧。”高重宇動動肩，陸小西轉過臉哦了一聲。
高重宇：“高中生活過的好麼，應該不會遇到那樣的事了吧。”
“高中，沒設麼印象了。除了上課就是考試，同學之間都沒什麼深入了解的機會。我讀的文科班，班裡就七個男生，俗稱七仙女。聊得來的女生有那麼一兩個。你呢？”
“上課考試，沒什麼特彆的。是這裡麼？”
高重宇停在一個小區門口，陸小西抬頭辨認了一下，確實到了。
“從這個門進去，一直走，然後右轉就知道了。”
到樓下後，高重宇把陸小西放下來。
“到家後發個微信。不要忘了。”
“收到。”陸小西敬了個禮，揮揮手，晃晃悠悠的上了樓。
樓梯間的燈一層一層亮起，隨後是開門和關門的聲音，緊接著高重宇的手機亮起。
【到家啦。\(^o^)/~】
【晚安。】
【安安?(?ω?)?】
……
陸小西洗漱後剛碰到床，困意席卷而來。本來覺得剛才讓風吹得有點清醒了，原來都是“回光返照”。陸小西眯著眼按了靜音鍵，潦草的看了一眼微信確認剛剛給高重宇發消息了，手隨便一滑把手機扔到了枕邊，然後重重的閉上了眼。
高重宇走到大道上攔了輛出租車，整個人仰靠在後座上，出神的望著窗外。兩瓶酒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可現在卻覺得有些暈眩。心情難以名狀。他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陸小西當年的情緒，但他知道當時的陸小西很痛苦，這些年過得不好。
突然手機響起，是陸小西？
“喂？”對麵並沒有回音。高重宇確認了一下，“陸小西？”
手機裡傳來隱隱約約輕而淺的呼吸聲。高重宇失聲笑了笑，把音量調到最大，靜靜地聽著。
陸小西側過身，輕輕呢喃道。
“高重宇”
“恩，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