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史》載:昭帝三年冬,鎮遠將軍趙照薨,帝以黃腸題湊葬之,令眾僧鳴鐘三萬,鐘鳴夜半不絕,是謂逾禮。然,百姓垂涕,皆縞素送之,不謂鎮遠將軍之仁乎?故禮可逾。
四年春,帝因私罷相。後,相無蹤,或曰,卒於帝謀。
帝何以謀之?或曰,帝與將私情耳!
有野史載,昔趙將軍欲娶夫沈嶺,帝為媒,相因是贅於鎮遠將軍。然,不愛不敬至將軍含恨而終,帝怒,故謀之。
昭帝四年秋,帝立英王之子羲和為皇太子。二十二年冬,帝壯年,忽禪位於熙帝,後,帶兵親征,大敗胡人。歸途,不知其蹤。
熙帝二十年,帝北巡,於奈何山失道,偶遇昭帝之老仆。熙帝大喜,問曰:“昭帝何在?”仆答:“昭帝崩,葬鈴蘭花下,今已化泥。”
熙帝惑,曰:“何以至此?”仆曰:“求不得,早寄輪回耳!”
昭帝求不得者為誰?恐昔年鎮遠將軍趙照也。彼時君聖臣賢,君臣相宜,以至相疑私情,將軍屢辯,相終不聽。
熙帝顧左右,歎曰:“輪回之事,昭帝者,雖紫微星下凡,亦難得矣!”
——
【嘀,惡毒女配要白頭係統鎖定宿主】
【嘀,開始綁定】
【嘀,綁定成功】
一連串的嘀嘀聲將趙照從混沌中喚醒,她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長很長的一覺,睡得腦袋都開始生鏽了。
什麼宿主?綁定?惡毒女配?
她全不理解!
還有那奇怪的聲音。
趙照:“誰在裝神弄鬼?出來!”
“昭昭,我來啦!很高興見到你!”
一個軟糯似孩童的聲音從趙照腦海中傳來,她嚇了一跳。
“昭昭,彆害怕,我馬上給你解釋。”
緊接著,趙照的腦海中湧入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她花了半天的時間才理解了個大概。
原來,自己不過是一本小說中的惡毒女配。
小說,她理解的就是和話本子一樣的東西。
在那本小說裡,她是一個囂張跋扈喜歡恃強淩弱的惡女子,不僅如此,她還心狠手辣,殺人如麻。
有一天,她走在街上,一眼看上了新科狀元沈嶺,就馬上仗著自己定軍侯獨女的身份強搶民男。在明知沈嶺在家鄉已有糟糠之妻,妻子已為他育有一子一女的前提下,強迫他休妻另嫁。
沒錯!是強迫狀元郎入贅於她,使得原本春風得意的狀元郎淪為京城笑柄。好在狀元郎忍辱負重,終於熬死了她這個惡毒女配。
再後麵的故事就是可憐的狀元郎如何一步步登上丞相之位,又如何追妻火葬場最後大團圓的故事。
書中關於她這個惡毒女配的描寫不過兩三章,似乎她隻是一個為男主追妻火葬場提供契機的工具人。
“一派胡言!”
“荒謬至極!”
“信口雌黃!”
趙照看完,氣得連呼荒謬!
她與沈嶺,七載婚姻,雖然後來成了怨偶,可剛開始那幾年,她和沈嶺的關係還是能說一句相敬如賓的。
趙照還記得,與沈嶺初遇那日,是一個風微微暖的春日。
她擊敗了邊境作亂的胡人,帶著軍隊浩浩蕩蕩地回京準備接受封賞。
那日她身披鎧甲,胯/下騎的是剛從胡人那繳獲的汗血寶馬,身後是她的一乾心腹將士,可謂是滿身榮光。
當時,她與副將天南海北瞎扯完,正轉身打算控製馬匹放緩速度,免得讓馬驚擾了城內百姓。
結果,轉身的那一刹那,她恰巧看見春風得意的少年郎正打馬遊街。
那打頭的少年,一襲狀元紅袍,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明明是一副冷美人的長相,偏偏因為鬢角簪花,唇角含笑,使得他看起來禁欲又風流。
少年郎坐在馬上,注意到她與她身後的將士,朝她微微一笑示意。
這一笑,猶如春冰乍裂,萬物複蘇,趙照沉寂多年的春心當場蕩漾起來。
後來,她知道,他是今朝的新科狀元,名叫沈嶺。
知他並無婚配後,趙照曾私下問沈嶺是否願意入贅於自己,若他願意,她承諾以後她掙的軍功都來換他在官場升職。
沈嶺點頭答應了,她才去求還是太子的顧槿辰賜婚,她與沈嶺的婚事,完全是你情我願好吧?
她根本沒有強取豪奪!沈嶺也根本未曾婚配過!她成婚前特意去官府看過的!
雖然後來,不知是因為誤會,還是因為沈嶺已經當上丞相不需要她的助力,他們關係變得沒有剛成婚那幾年那麼好,但也沒必要編一個話本子來誣蔑他們夫妻吧!
“昭昭,昭昭,你相信我!”
係統在趙照的腦海裡不停叫喚,然而趙照已經因那話本裡的荒謬橋段不再想和它打交道了。
趙照光棍道:“反正我已經死了,我現在是一無所有,你不必追著我騙!”
說完,就地兩眼一閉,開始裝死。
她倒要看看這小玩意想乾什麼!
等它把老底交出來再決定要不要理它。
“昭昭,昭昭,你理理我嘛····”
係統喊了她很久,聲音終於弱了下去,還隱約帶了點哭腔。
看來和小皇上一樣是個愛哭鬼。
想到了生前的親友,趙照的情緒有些低落。
不知道他們在她死後過得怎麼樣?爹娘和小皇上一定會哭得很傷心。趙照篤定地想。
至於她的夫君沈嶺……哎……不提也罷。
趙照明白,她在沈嶺麵前有些太過卑微,但,這都是生前之事了。
她死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若有來世,她一定不要再委屈求全了!
當然,這也不是說她就不喜歡沈嶺了,隻是趙照打算更愛自己,要隨性而活,至於她與沈嶺的感情,那就隨緣吧。
讓緣分決定他們是白頭偕老還是以和離收場。
“昭昭!昭昭!你想不想?!”
係統自我調節了一會兒,又繼續誘哄趙照。
趙照:“想不想什麼?”
係統一聽就知道她剛剛走神了,語氣中又帶上了委屈不滿。
“想不想重生啊?!”
看來這就是它的底牌了。
趙照:“代價呢?需要付出什麼?”
“嗯哼,代價啊,”係統清了清嗓子,“需要昭昭每天早中晚誇三遍‘你最棒了,好阿統!’,得到什麼好東西更是要第一時間給本係統上貢,本係統挑剩的才是屬於你的。當然啦,昭昭還需要對本係統言聽計從,本係統說向東,你就決不能往西,本係統讓你抓雞,你就不能摸狗……”
“還有,昭昭必須時刻尊重本係統,將本係統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放在心頭,本係統會隨機考察,像剛才那樣忽視本係統視本係統為無物那是決不能再犯了
······”
係統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大堆,趙照有點困了。
她小眯了一會兒。
係統呢?從她身體裡離開了嗎?
“昭昭,我在的。”
出乎意料地,係統發現趙照睡著並沒有生氣。
趙照卻感覺有些對不住這小係統,語氣不由軟了下來:“好了,你最棒了,好阿統,現在可以好好和我說說我到底要怎樣才能重生嗎?”
係統輕哼一聲,算是受了她的討好。
“昭昭,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的,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難道你忘了本係統的大名嗎?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惡毒女配要白頭係統】!”
“噗嗤!”
係統這軟糯的口音配上洋洋得意的小語氣,成功將趙照給逗笑了。
“昭昭!”
這一聲怒吼,可愛有餘,威嚴不足。
簡而言之,毫無威懾力。
趙照忍笑道歉:“對不起啊,小阿統,你繼續。”
係統不再回話,好似不說話就不會暴露自己的小奶音。
過了一會兒,係統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嘀,請宿主做好準備,重生倒計時開始5、4、3、2、1。】
【嘀,重生成功】
趙照感到身體一沉,再睜眼,就發現自己正坐在客棧的一間廂房中。
“小阿統,我重生回到了幾年前?”
“哼,七年前,和你家那沈世美新婚燕爾的時候。”
係統陰陽怪氣地回道,看來是還沒消氣。
趙照暫時不再招惹它,免得讓它氣上加氣。
趙照起身拿起桌上熟悉的佩劍“霜寒”,準備離開客棧。
哎,不知道上輩子她死後,她的斷劍有沒有好心人能幫忙安葬一下。
往事不堪回首,既然重生了,趙照決定好好珍惜這天賜的機緣,不能被前塵往事束縛住。
先回去和阿父說一聲副官中有奸細混入這件事吧。
七年前,她的那些副官有一半還在父親的麾下當小兵呢,她需要想辦法將他們聚在一起仔細觀察,揪出混入其中的奸細。
趙照推開門,發現她的廂房地處客棧二樓,客棧的一樓正吵吵鬨鬨。
仔細聽,發現是京城書院的學生正聚眾大肆談論新科狀元入贅一事,言語間對沈嶺滿是貶低和不屑,用詞極為下流,一點也不像飽讀聖賢書的書生。
趙照蹙眉,上一世她也曾遇到過這種事,她當時是怎麼做的呢?
想起來了!
趙照記得她當時走到那些學子中間,抽出佩劍將那些人身上的書生長袍給一一挑了出來。
唔,原來她其實也挺囂張的嘛。
那離譜至極的話本子倒也有一兩分的可信度。
不過如今,她還有要事,就放他們一馬啦!
算你們好運!
趙照負劍走到客棧的一樓,刻意從那些“長舌夫”中間路過。
她知道,他們之中有人認識她,等她走出客棧後,他們馬上就會都認識她了。
趙照想,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背後議論彆人,下次再被我遇到,我可得好好給你們點顏色瞧瞧!
出了客棧,趙照加快了回侯府的步伐,她實在想快點見到阿父阿母,看看他們是否安好。
回到定軍侯侯府門口的長街,趙照發現平日寬闊的長街被圍得水泄不通。
怎麼回事?
算了,先不管了,還是回家最重要。
助跑兩步,趙照三兩步爬上了侯府的牆頭,從牆頭上輕輕一躍,就踩到了自家的院子。
這一刻,趙照對重生一事終於有了實感。
“阿父,阿母,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