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開始就覺得奇怪了。
伏黑甚爾重新審視對麵這個亂扔酒瓶子的小鬼。穿著規規矩矩的高專的製服,戴著歪歪扭扭的發帶,看起來隨隨便便,但已經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第二次“同時”打斷他的攻擊。是因為可以看見時間的緣故嗎?
通常來說一般人是根據對方的攻勢采取格擋的措施,因此正常來說反應會比攻擊的人慢一些。但這個小鬼,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要從哪個方向攻擊過來。因此就會產生“同步”。
不過,她也不是沒有弱點。
伏黑甚爾肆意笑起來,隻是一個眨眼間就來到羽咲葵依麵前,手中的咒具再次捅向她的胸口。而夏油傑的咒靈遵循主人的意誌,義無反顧地替她擋下了這一刀,咒靈的血液噴灑在羽咲葵依的臉上,可惜伏黑甚爾的目的不是這裡。
羽咲葵依看著對方肆無忌憚的笑容,手中的絲線飛快地綁住五條悟,這是她的術式【編織·空間線】,但她根本來不及將五條悟轉移,伏黑甚爾手中的天逆鉾已經斷開了她和五條悟之間的連接。
夏油的咒靈撲了個空。
伏黑甚爾再次消失在眾人眼前。
下一瞬,羽咲葵依猛地跑向天內理子所在的方向——她很少這麼狼狽,在有術式的情況下,她幾乎都是通過術式來轉移方向,可是對方分明已經看破她需要依靠線來連接空間位置,她不得不拔腿跑過去。
【蒼】
太好了,五條悟也注意到伏黑的動作。
但——
漫天的蠅頭,奇怪的咒具,還有伏黑甚爾肩頭的咒靈,這些完全乾擾了他們的方向,伏黑再一次采用了聲東擊西的戰術,把他們騙的團團轉。
天逆鉾刺入脖頸,溫熱的血流淌下來,羽咲葵依恍然見覺得頭頂的日光明晃晃、明晃晃......像是電力不足的白熾燈。
“五條悟被封印啊,真是讓人瞠目結舌。”
“我也一樣,儘管是假貨,但牽扯到了夏油,玄機應該就在於此。”
“就我來說吧,五條家的沒落能讓我多喝幾杯酒......”
酒......
“不想乾活就回去。”
“真希啊,該回去的人是你,對吧,七海一級術師先生?”
“真希同學,這件事上,我讚成直毘人家主。”
“我總比酒鬼有用吧!”
“喝酒了?”
已經好久沒喝酒了......
“那是......”
“是個術師。”
“喂——那邊怎麼樣......”真希的聲音哽住,因為她看見對麵的少女渾身是血,瞳孔渙散,還穿著高專的製服。
她不記得高專裡有這樣一位同學。那人明顯經曆了一場惡戰,瞳孔裡的失意仿佛能夠實質化。
“真希同學,”七海建人拿出了一柄長約40公分,纏著斑點咒符的鉈刀將禪院真希攔住,自己走在前麵,“這裡就交給我。”
這裡又是哪裡?腦袋因為缺血而顯得遲鈍。不過她已經掌握了術式反轉的核心,隻要反轉術式就可以——
身體的機能在緩慢恢複,她重新聞到了咒靈和“帳”的味道。
遠處的那個是?七海海?不,怎麼一股滄桑的感覺,是二三十年後已經步入中年的七海海和他的老丈人以及女兒一起來戰鬥了嗎?人到中年了還要和詛咒抗爭忽然有種悲涼的感覺。
等等,對麵的人的頭頂,分明是明晃晃的紅色數字“0”。
“什麼啊,”羽咲葵依抬起衣袖擦乾淨脖子上的血跡,望著遠處的七海建人露出一個很複雜的苦澀的笑容,“怎麼能把自己搞成這樣啊,七海海。”
【編織·空間線】
術式自動發動,羽咲葵依將身後的章魚狀咒靈甩了出去。那是一隻看起來肥坨坨的腹肌章魚咒胎。
“這個年輕人很不錯嘛,反應夠快。”禪院直毘人打了個酒嗝,翹著胡子,打量著羽咲葵依。雖然說著這樣讚賞後輩的話,但這老頭子並沒有安安靜靜站在原地,反而是通過術式來到了章魚咒靈身邊,將它變成了一幀畫像。
這人的術式也和時間有關,因此他的行動軌跡完完全全暴露在羽咲葵依眼中。
又來了,這是一個特級咒胎。羽咲葵依對這種接二連三冒出特級的戰鬥有一種熟悉的厭煩感,之前術式反轉的時候她就體會到那種絕望的窒息,如今這是第二次。她討厭這個世界,為什麼一次又一次被拖進來?
抱著這樣厭棄的想法,她看見麵前的七海建人頭頂的紅色數字“0”,是有意義的。
用著雙倍的咒力,身處在這樣令人作嘔的未來,為了救回認識的人,這樣都是有意義的。
【領域展開——】在羽咲葵依愣神的時候,對麵的咒胎陀艮已經張開了他的領域。
【編織·時間線】時間倒退1秒,重新回到領域張開以前。
“時間?”陀艮終於看向這個看起來最弱小的術師。對方忽然咧開嘴大笑,說:“是,是,是,就是時間哦,你可以再嘗試領域展開,每一次我都會把你的領域收回去。”
陀艮意識到無法張開領域,開始進入暴走的狀態。他直衝向羽咲葵依所在的方向,對方冷靜地轉移空間,順手將禪院直毘人送到它麵前。
【投影咒法】直毘人將陀艮變成一幀畫像。
禪院真希一躍而起,手中的薙刀刺向陀艮畫像,但是手起刀還未落,她的位置便被羽咲葵依置換給了七海建人。
【十劃咒法】
七三分的弱點暴露出來,陀艮硬接了這一招,毫無反應。
這是羽咲葵依第一次對上特級咒靈,對方的血量深不見底。不知道是咒力使用過度,還是精神過度疲憊,羽咲葵依覺得眼睛有些模糊,恍然間她覺得自己和陀艮之間有一條斷斷續續灰色透明的線。
像是春天纏繞風箏的絲線,像是夏日願者上鉤的魚線。
若隱若現,吸引著羽咲葵依去探究。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遠處正在彙集一團水性防禦壁的陀艮。要在對方出招前用速度擊潰......不,它的身形看起來好模糊,隻有一雙眼睛那麼清晰。
羽咲葵依靈光乍現,忽然反應過來。
“陀艮!”她喊了那個特級咒靈一聲,對方果然看過來——
【編織·生命線】直視特級咒靈將自己的術式通過眼睛施加過去,雙方的實力相差猶如天塹,羽咲葵依遭受了反噬,眼前血紅一片,鮮血阻擋了她的視野,但她還是憑借本能將七海建人傳送過去。
【十劃咒法】
忽然出現的模糊生命線被七三分,生命最脆弱之處被斑點咒符的鉈刀劈開。可這條細細的生命線居然如此堅韌,已經是一級咒術師的七海建人居然無法撼動分毫。
反轉術式瘋狂治愈羽咲葵依眼睛上的傷。她擦了擦眼睛,視力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看到的一切都蒙著一片鮮紅色血色,如同無常的命運。
“灰原為什麼想成為咒術師?”接到護送星漿體任務的第一晚,他們三個人毫無心理負擔地窩在衝繩最昂貴的酒店裡打電玩。
羽咲葵依的遊戲玩得很爛,但她喜歡看遊戲裡的大波美女跑來跑去。灰原是個好脾氣的熱血少年,他會在前麵打怪,留羽咲葵依在旁邊掛機劃水,看看風景,撿撿漏。
“我沒有想那麼多,隻是想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然後就看到屏幕上的灰色畫麵。
“笨蛋不要鬆手啊!”
“對不起!”
七海建人不參與他們這場幼稚遊戲,他掛著世人欠他三千萬的臉在看大人世界紛繁複雜的社會新聞周刊。裡麵密密麻麻的文字讓羽咲頭昏。
羽咲葵依時常覺得這家夥太過嚴肅認真,一點都沒有少年人的朝氣,看起來死氣沉沉。
“七海海是很可靠的同伴!”灰原亮晶晶地眸子在七海周圍閃來閃去。
這點羽咲葵依從未懷疑過。
“沒事吧?”是七海建人的聲音。
對方衝過來,從口袋裡拿出乾淨的手帕給她擦臉上的血跡。即使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羽咲葵依也能看到對方關切的眸子。之前為什麼會覺得他老了好多,這雙眼睛明明和現在一樣年輕,裡麵蘊含的執念亙古不變。
“一點變化都沒有啊。”
如果說一定要在這個惡心的世界裡找到一點慰藉,羽咲葵依很想說,還好你在這裡。這個世界這麼不儘如人意,但是還好你還在這裡。
體內的咒力在緩慢的恢複,羽咲葵依閉上一隻眼睛瞄準陀艮所在的方向,它被禪院直毘人和禪院真希纏著沒有精力注意這邊。但是時間不多了,她要加速了。
“我有一個想法。”她說。
羽咲葵依的年紀比真希小一些,看起來還是一年級新生,但她的水平已經達到了二級咒術師的水平,與特級對上的戰鬥中她當然處於下風,身體像是被什麼戳破了一個口子,渾身的咒力在瘋狂泄出,不知道運轉著什麼消耗咒力的術式。或許也是術式的緣故,她比一般的咒術師更加依賴“同伴”的力量。
這是七海建人本著咒術高專的職責分析出來的。
她的體術一般,沒有什麼趁手的武器,似乎也不習慣用咒具。空間和時間的術式攻擊力都很弱,但是保命足夠了。與普通二級咒術師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她偶爾的戰鬥意識很強,就像現在。明明是四個互不認識的陌生人,她卻可以快速掌握大家術式的優劣,配合自己行動。包括並沒有咒力的真希也可以在一場戰鬥中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
【領域展——】
【編織·時間線】
再一次打斷陀艮的領域展開,羽咲葵依將禪院直毘人和七海建人依次送到陀艮麵前刮痧,最有效的攻擊是禪院直毘人導致的陀艮僵直狀態疊加七海建人的三七分十劃咒法。羽咲自己的生命線術式用一次的反噬太過強烈,她需要找到最適合的時機再使用一次。
真希雖然咒力微弱,但是她的肉|體力量十分強大,羽咲偶爾也想寄希望於她能直接砍斷陀艮的脖子。
雙方進入誰也占不到便宜的僵持狀態。
再一次讓陀艮進入僵直狀態後,羽咲葵依直視它的眼睛,再次使用【編織·生命線】,疊加七海的十劃咒法和禪院真希的薙刀,這一次羽咲葵依陷入了短暫的失明期,因而錯過了陀艮破開僵直狀態展露出身上咒印拖所有人進入領域的珍貴的1秒。
藍天、白雲、海灘,悠然自得的椰子樹,海風輕輕吹拂,是與現實地獄截然相反的人間。
【領域展開——蕩蘊平線】
領域必中的效果初次展現,其餘三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傷害,唯有羽咲葵依因為錯誤的時間錯誤的空間還有眼前的一片漆黑,茫然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