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閣(1 / 1)

洛梟與米小白分彆後,在街道上隨處轉轉,不知怎麼心靈福至,她彎彎繞繞沿著小路擠過人潮,很快便找到了阿寶。

在重城最繁盛的酒樓——春風閣。

樓宇間行客往來,絲竹之聲不絕於耳,重城有九絕,一絕乃此樓之樂,二絕乃春風閣的不辭酒。

洛梟莞爾一笑,阿寶還真會找地方。

她行至竹梯轉角就瞧見了趴在窗側桌麵上淺眯的沈慕榆,阿寶立在一旁,啄他的睫毛,墨染般的眉尖湊在一塊,似有不快。

這家夥也是個心大的,春風閣不愧是重城名樓,客人不點菜,也不逐客,隻是放著人在那休息,不擾不驚。

阿寶看著洛梟一來,眼睛亮了不少,飛至她的肩膀,直晃悠,像是饞壞了。

名門圈養百獸在修真界乃常見之事,一掌櫃並不吃驚,他笑著讚了聲好鷹,問洛梟道:“姑娘可有約?咱們二樓滿客了,還需要稍等片刻。”

洛梟放些碎金在桌上,道:“我跟他一起的,來一盤烤螞蚱,再上些你們這的招牌菜。”

掌櫃客客氣氣:“好嘞,好菜等會就來,姑娘先去坐坐。”

洛梟坐至沈慕榆對麵,不一會侍從便端著菜一流水放在了桌上,阿寶先食,叼著螞蚱就是卡嚓卡嚓吃得香。

沈慕榆是被食物的香氣勾著醒來的,麵前滿滿當當,琳琅滿目的菜,騰騰的熱氣慢慢消散在空中,他抬頭,洛梟整暇以待看著他。

他驚奇道:“你?這是?”

洛梟見沈慕榆醒了,先動一筷子,夾了一塊鬆香魚放在沈慕榆碗中:“諾,請你吃,就當是賠罪了。”

“啊?”沈慕榆回想到剛在街上的一幕幕,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直接翻篇,“沒什麼,那個也不關你的事,是旁人誤會了。”

雖說打通經脈後,修者可不進食,沈慕榆來這異世幾天,滴水未沾,這些菜色香味俱全,不免被勾起饞蟲,他先嘗了口魚,嘖嘖稱讚。

修仙界的菜就是不一般,跟現代的有天塹之彆,入口馥鬱清香,這筷子一動也就停不下了。

洛梟看著阿寶盤中的螞蚱逐漸消失乾淨,她辟穀已久,看著這些菜品跟道邊的石頭也無二甚,終於可以回去休息了。

她笑道:“那就此作彆了。”

沈慕榆被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得措手不及。

口中的魚都淡了些味道,他囫圇咽下去,乾巴巴道:“你要回家了嗎?”

此時歸家還能趕上個睡覺的好日子,洛梟覺得不能再等了,她伸手,阿寶乖乖登上她的臂彎。

她最後道了彆:“嗯,錢我已經付了,彆再被騙了啊,神棍。”

“好,再見。”

333看著像泥塑般坐在椅子上的宿主,出聲提醒道:“走了,呆子,這次不追了?”

沈慕榆見著逐漸消失在竹梯間的背影,還未回過神,眸中泛起些朦朧的霧氣。追?不追了?人各有彆,他跟洛梟終究也不是一路人,橋歸橋,路歸路也好。

還免費蹭了頓離彆飯,不挺好,他拿起桌邊的瓷杯灌了口水,喉間似有螞蟻爬過的酥麻,這才意味到幾分不對勁來。

杯中裝的是酒,不是清茶。

酒的作用頗為奇妙,沈慕榆不免想到來到異世的種種,心中鬱氣橫生,又來,酒也好,他猛灌幾口,想讓那股灼烈之感撫平心中的不快,喝著喝著仿佛回到了大學閒時與舍友夜晚翻牆出去吃夜宵的日子,那日子好哇,肆意張揚,沒有這個世界的妖魔鬼怪。

他還是個像樣的鹹魚,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吃吃喝喝,在這修仙界有什麼,舉世無親,像隻喪家之犬,人家都不拿正眼瞧他……

一杯接著又一杯,直到一旁的酒壺懸著倒不出一滴水來。

沈慕榆手舉著壺,在心中朝333發瘋:“係統?我的酒呢?快說,是不是你私吞了,快吐出來。”

333恨不得出去將酒潑沈慕榆身上,冷漠道:“再喝,喝喝喝喝,喝你個大頭鬼!”

然後它就發現跟醉酒的人講不了道理,這二貨又吆喝著小廝來,一手搭在人的肩膀上,大聲道:“小二,來!把你們這最好的酒給我上一壺。”

沈慕榆說完還不儘興,被係統氣著了般,他掐指比個數,又道:“不,三壺。”

333這下真被氣壞了,徹底閉嘴。

春風閣最好的酒當數不辭酒,絕是絕,一杯醉庭春,價錢也挺絕的,一杯十金難換。

小廝被肩上的手壓得渾身僵硬,他扶下手,退至一側,委婉勸道:“公子可真要三壺,這您一人在這,些許會飲不儘,況且這”剛剛的小姐留下的錢幣不夠了。

沈慕榆喝多了,腦子也不清醒,他迷糊著打斷小廝關鍵的後半句;“上吧!”

那邊掌櫃還在數銅錢,聽到這邊的話,不悅道:“還愣著乾什麼?沒眼力見的,還不快給公子上酒。”

掌櫃是個半俗的人,來喝酒了,當然要喝得痛痛快快的,他又可以賺銀子,小廝聽到老板招呼,也不再磨蹭,捎了三壺酒放在沈慕榆桌上,“公子請享用。”

沈慕榆苦笑一下,倒起酒喝個痛快。

酒過三巡,周遭的客人都斷斷續續走乾淨,掌櫃算好賬回家陪夫人,留小廝一人在這等著這醉公子喝完酒付賬走人。

小廝坐在一側打瞌睡,啪的下,臉打著桌角,疼醒了,他一看窗外的皎皎月色,往常這日子他已經在家裡舒坦睡了。

沈慕榆,這公子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公子,你醒醒,本店已經打烊了。”他走過去想把沈慕榆晃醒,使勁搖幾下,“你可以回家了。”

沈慕榆睡得沉,紋絲不動,

小廝想了片刻,直接了當抽了他的板凳。

沈慕榆摔了一個四仰八叉,他揉著自己的腰半天才緩過神。

小廝又重複了句:“公子,已經很晚了,本店已經打烊了。”

“啊?好,我這就走。”沈慕榆踉蹌著起身,聽到家這個字眼,悲從心來,沒有家,穿越都是騙人的。

小廝見沈慕榆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算賬的意味,他瞬間慌了神,跑至沈的麵前,阻攔道:“誒,公子莫走,你吃了酒還未算錢呢?白日小姐隻給了菜錢。”

“一杯二十金,三杯就是六十金,掌櫃的說見您是初客,給您約個價,五十金就好。”

酒錢?

他穿到這世界隻帶了個鬼係統,身上空空如野,有得什麼錢?

完了,完了,冷風穿過窗欞,讓沈慕榆清醒不少,身如負千斤,他腿腳停住,艱難轉身,苦澀道:“我沒錢。”

“沒錢?”小廝氣得咳嗽幾聲,怒道,“沒錢你來吃什麼飯?還點最貴的酒,你個破爛戶,吃霸王餐是吧!你等著,虧我白天還好心提醒你,等到半夜一點碎銀子都沒有?”

沈慕榆:“沒。”

“你今天彆想走了,留著等明天掌櫃的來了,我們好好商量商量。”小廝乾慣了粗活,手上力氣也不小,加上沈慕榆自覺理虧,他既不還嘴又不還口,隻是低垂著頭抿唇不語,黑長的睫毛斂去他眼中複雜的情緒。

小廝三下五除二就將沈慕榆壓在地上,還不解氣,拿了根粗麻繩將他捆紮木柱上,罵罵咧咧熄滅燭火回了家。

黑暗中一片靜謐,偶爾聽得打更人的鑼鳴,“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窗外灑下淺淺月色。

333冒泡:“喝酒誤事啊,還不抓住時機跑路。”

沈慕榆看了眼月亮,彎的,他閉眼往後靠,木頭冰冷:“不跑了,錯了就認,我沒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