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謝雲帆剛睜眼就發現旁邊有護士在為自己調節輸液速度。
護士調完一瞥,發現人醒了,跑去叫醫生,“醫生,32床病人醒了。”
然後就有一個醫生帶著幾個實習醫生和護士圍著謝雲帆,檢查、詢問。
“這裡是A市第六醫院嗎?”
“這裡是第六醫院,你好好休息,身體各頂指標都沒問題,不日便可準愈。”
謝雲帆沒再問,這裡是第六醫院,那柳恒之會擔心的。
時間過去一周,謝雲帆還沒見過柳恒之,他怕柳恒之再跑掉。
“我能下床走路了嗎?”
“可以,但不要太勉強,有需要可以找護士。”
“你們醫院有個柳恒之醫生吧。”
“有,但最近他沒有任何工作。”
“好。”
謝雲帆推著輸液杆走到柳恒之的辦公室門口,門上掛了個停用。
沒有工作會停用辦公室嗎?
謝雲帆又去護士站問,得到的回答都很一致,沒有工作。
沒有工作,柳恒之做為一名醫生怎麼可能沒有工作,停用又是怎麼回事。
謝雲帆推著輸液杆往回走,腳步一頓,他轉頭去看,一位頭發泛白但並不失英氣的中年人站在柳恒之的病床旁。
“柳恒之。”謝雲帆推著輸液杆進入病房,走到柳恒之身旁。
他就躺在那裡,一點朝氣沒有,不說話也不動。
高鋒見有人來略顯疑惑,“你是?”
謝雲帆抬頭去看,“柳恒之他怎麼了?”聲音略顯顫抖。
高鋒覺得他很眼熟,思慮片刻才想起來,是他徒弟櫃子裡的照片,“照片?柳恒之遭遇醫鬨,人剛從ICU出來。”
“醫鬨?”
高鋒看著麵前的年輕人眼眶暮地紅了,手上還掛著水,大概猜到這個年輕人和自己徒弟的關係。
“對,醫鬨有個人撞了人之後持刀來找,柳恒之低頭呼叫保安,那人瘋了般衝上來刺了柳恒之一刀。”
“他怎麼,還不醒?”謝雲帆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半個月的時間,柳恒之還沒醒。
“中途下過幾次病危,那把刀嚴重生鏽,感染問題很嚴重,最近指標穩定才轉到普通病房。”
病危,謝雲帆心臟驟縮一瞬,“您是?”
“我叫高鋒,是柳恒之的師父。”
謝雲帆微微彎腰低頭,“您好。”
健康監測器作響,高鋒眉頭一皺忙跑去叫醫生,他現在不能擅自搶救,他已經從這所醫院退休了。
高鋒再進來時身後跟了醫生和護士,高鋒拉過謝雲帆,站在一旁。
謝雲帆的耳邊充斥著醫療儀器的響聲和許多聽不懂的醫學用語。
“推手術室!快!”一群人推著病床離開,謝雲帆扯掉針頭跟上。
柳恒之,求你,一定要挺過來。
謝雲帆站在手術室門前,看著手術室的字樣亮起,整個人都止不住地微抖,左手手背有血滲出,順著手指滴到地板上。
高鋒看著這個立在手術室門口微顫的少年搖了搖頭,走上前去,“照片,去處理一下再來吧,這裡有我盯著呢。”
謝雲帆木訥地點點頭,“拜托您了。”
“放心去吧。”高鋒拍了拍他的肩。
謝雲帆快去快回,無聲息地坐到高鋒身側。
“叫什麼?”高鋒率先打破沉默。
“謝雲帆。”
“他年輕得很挺得過來,之前身體不怎麼好,現在被他師娘養得很好。”
“他以前...身體不好嗎?”
“大學的時候吧,剛遇到他的時候,180的小夥子就110左右,還伴隨嚴重的營養不良和厭食。”
“他當時隻是我那個研究課題的參與者,後來我發現他很有天賦便收他做了徒弟。”
“他師娘是個心善的人,常叫我喊他回去吃飯,也就這樣才慢慢好轉的。”
“謝謝您。”
“不說這種話,你以前跟他認識吧?
“認識。”
“放心,他能行,相信他。”高鋒再次拋出肯定的話。
謝雲帆點點頭,抓住顫抖的手,試圖讓他停下,然而並沒有作用,眼淚也不爭氣地落到手背上。
“我以前把他弄丟了。”
“我不該送他回家的。”
“我找了他很久,但就是找不到。”
“我試想過他和彆人在一起,但隻要他好,可他過得不好。”
謝雲帆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落下。
高鋒沒料到這年輕人這麼想,“他從未忘記過你,到我們經常聽他提起你。”
謝雲帆低著頭,捂著眼,點了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字樣熄滅,醫生從裡麵出來,謝雲帆忙上前,“手術很成功,但是不能進普通病房,要轉進ICU,醒來之後便大抵無恙。”
“如果沒醒呢?”
“一般著都是會醒的,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那我能去看看他嗎?”
“當然可以,您自便。”
謝雲帆點點頭,“謝謝。”
ICU病房內,謝雲帆安靜地坐在柳恒之的病床旁。
良久,他抬手摸了摸自己愛人的手,“阿恒,醒醒吧,睡久會很累。”
兩月的時間,謝雲帆律所醫院兩頭跑。
“阿恒,我今天去旁觀他的庭審了。”
“阿恒,你再不醒我就把那一堆甜品吃光。”
“阿恒,王大嬸的官司很成功。”
“阿恒,起來對我笑笑吧。”
“阿恒,木雲笙下個月要結婚了,請帖都給我了,他知道我們在一起。”
“阿恒,這是我去打的對戒,挺樸素的,你以後不喜歡的話我去給你打一對。”
謝雲帆如往常一般坐在柳恒之旁邊,手裡立端著一本典法,時而抬頭,時而低頭,低頭的瞬間他看見柳恒之的手指動了。
他放下書站起身,出門去找了醫生,“他剛才動了,我看見了,真的。”
謝雲帆和醫生一同來到病房,柳恒之聽見聲音轉頭去看,然後輕輕的笑了一下。
謝雲帆上前抓住柳恒之的,滾燙的淚劃到柳恒之的手上,柳恒之緩慢抬手為謝雲帆擦去眼淚,“謝雲帆。”
“我在。”謝雲帆離得近,所以他聽見了這隔著呼吸罩的細小聲音。
“醒了就沒問題,可以下呼吸機轉去普通病房了,”醫生按下床頭呼叫器,“你現在有什麼不好的感覺嗎?”
柳恒之搖了搖頭以示沒有。
“等護士來下完呼吸機就可以轉去普通病房了,恭喜你。”
“謝謝。”聲音同樣很小,但好在謝雲帆在旁邊。
“他跟您說謝謝。”
“柳醫生,做醫生的不接課謝,職責所在。”
柳恒之笑著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好,有事叫我,我先走。”
護士很快做好一切,並把柳恒之推到了普通病房。
“謝雲帆我好餓啊。”柳恒之說道。
謝雲帆正在給柳恒之墊枕頭,聞言問道,“想吃什麼?”
“不知道誒,想吃師娘做的飯了,但是我手機找不到了。”
謝雲帆將自己的手機遞給柳恒之,“你先用,我去問問有沒有其他人收起來。”
柳恒之接過上滑,“怎麼沒有密碼?不安全啊。”
“之前有的,幾個月前關了。”
柳恒之點開撥號盤,“為什兒關了?”
“因為找到你了。”
柳恒之手下動作一頓,“以前用的什麼?”
“26.2.7”那是柳恒之離開的日子。
“嗯。”柳恒之垂下眼,”吃了嗎,我讓師娘一起送。”
“不麻煩的話可以送。”
“你也跟著我叫師娘吧,師娘人很好的。”
“好。”
“你小子醒了就來要飯吃,吃什麼?”
“都可以的,兩個人的,麻煩師娘啦。”
“行行行,等著。”
柳恒之掛了電話後打開軟件看了看視頻,然後偶然督見自己右手無名指上的東西,他放下手機舉起手看了看,素了點兒,但還可以。
謝雲帆從護士站回來,手裡提柳個裝著手機的透明袋。
“謝雲帆。”柳恒之舉起自己的右手,“這算求婚嗎?”
“不算。”謝雲帆關上門,走到柳恒之旁邊坐下,“不正式。”
“沒關係,我們在一起就好。”柳恒之笑道。
好不容易才再在一起,他才不要因為這個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