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派玉樓聳立,四處是漫無邊際的白霧,白霧源自四周拔地而起的峻峰,峻峰直入青天,瀑布自天際傾瀉而下,流向神宗派的周圍,形成一個天然的保護壁壘。
方素檸衣衫襤褸地被水衝到岸邊。
她用儘最後一絲靈力,支撐起身,用力揮動手勢,撚出一個口訣。
與此同時,周圍的水流開始波動,仿佛地麵被什麼東西震動,隨後有窸窸窣窣地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方素檸那雙好看的眼睛慢慢變得赤紅,堪比此刻撕開晴天朗朗的烏雲。
密布的血紅太陽。
滿天盤旋的黑色烏鴉。
被這異象吸引而來的弟子們拔劍而來,見到此景都驚呆了。
“那,那人好像是方師姐?”
“她一向風光瀲灩,怎麼會…變得如此狼狽可怕!”
“她背後是禁地,難道…她剛闖入過禁地裡麵?!”
一眾白袍弟子忍不住唏噓,續而看向四周,又是一聲驚呼:“快,快回去通知長老們,神宗派的禁地裡的那個魔尊被放出來了!”
皇宮中,
公主寢宮。
檀香彌漫整個簾子內,皇帝皺著眉頭看向簾子裡的男人,男人閉目彈奏古琴。
那古琴很奇怪,沒有弦而出聲。
聲似烏鴉啼叫,又似鬼魅尖叫,又似銀針,刺得滿屋內的風鈴相碰,發出擁擠的撞聲。
好像迷路的人的腳步。
“皇上,燭火滅了。”
陪在身旁的太監們小聲提醒他。
皇帝頷首,驚喜地闖進簾子,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男人突然起身,臉色蒼白。
“葉相?”
皇帝不明所以。
葉殷出身低微,但是頭腦聰明,一路從秀才考到進士拿了狀元,成為皇帝出謀劃策的良師亦友。
後來皇帝又賞賜了他無數美人屋邸黃金,生怕他被朝中掌握兵權的某些個將軍賄賂走,但他不僅拒絕了,還割手放血發誓逝死效忠自己。
皇帝仍舊不放心他忠心的程度,直到那天他看見葉殷幫自己妹妹包紮傷口。
那傷口很小,甚至不及他在戰場上,臉頰被尖刀劃破的口子那般長。
但是葉殷那眉間流露的情愫,
是擁有整個後宮的皇帝所熟悉的,那雙多情卻比他專一的眼眸。
是對一個女人的心疼與憐惜。
皇帝高興不已,還未趕到府邸提起將妹妹許配給對方時,妹妹突然病倒了。
周圍的禦醫都束手無措。
“庸醫!庸醫!庸醫!連什麼病都查不出來!”
皇帝看著地麵跪著的禦醫,氣不打一處來,他坐在妹妹的病床前,握著妹妹的手,心痛不已。
葉殷剛從戰場上回來,盔甲銀森,看到病床前的公主,俊麵微僵。
皇帝不禁動容,還未開口,門外一陣清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素色衣裳的女人,她的五官格外精致,尤其和周圍的侍女相比,顯得不像凡人,很像一個仙。
風吹起她的衣炔,她不為所動,眉眼中淡如薄雪。
她的頭發倒是盤起來了…
皇帝內心莫名覺得可惜,也猜到她和葉殷的關係,竟然升起絲嫉妒來。
女人似乎也發現了有股熾熱的眼光盯著她,秀眉微蹙,抬手就關上了門。
“…”皇上。
從來沒有人這麼大膽。
真是大膽!
“葉相,門外那個女子是?”皇上早就忘了病床上的妹妹,忍不住問身旁的葉殷。
葉殷的目光裡都是公主,一直都沒有注意到皇上的反應,門外的響聲傳來時,他才恍然清醒來,他捏了捏眉心,沙啞著回答:“回皇上,那是臣的夫人,方素檸。”
皇上點點頭,轉移了話題,“葉殷你可認識什麼神醫?我聽聞你某次和匈奴戰役期間差點就…但最後你不僅勝利了,還毫發無損。”
葉殷抿嘴,“這得多謝了我的夫人,是她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藥草救了我,但她確實沒有醫術。”
皇上一臉可惜,“葉相,我也知道連禦醫都查不出來皇妹的病因,但我想抓住一絲機會,不知道能否請你夫人來看看?”
“公主的事是大事,皇上何必如此客氣呢。”葉殷點頭,出門,過了會兒,方素檸跟在他的身後,來到公主的病床前。
說來也奇怪,自從葉殷的夫人一來,公主的病一天天見好,但又一天天變差,很像他們功課考察結束時的拔河比賽。
竟然就這麼持續了1年後,
葉殷突然想到一個辦法,將公主安置到一處地處西南的屋子,裡麵放置了風鈴,還有遍地的紅蠟燭。
公主就躺在最裡層。
以百種野花瓣為被子。
他采納了葉殷的意見,吩咐任何人不準靠近那個地方,然後將皇宮裡的那把奇怪的古琴拿了出來,上麵綴了碧綠色的細翡翠。
而那個方素檸,
也漸漸消失了。
“葉相,你要去哪裡?”
皇上拽住了葉殷的衣袍。
葉殷猛地回神,捂住胸口,“我…”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心口處猛然一抽,似乎覺得什麼重要的東西將要失去了。
“葉相,你看,四周的蠟燭都滅了,你說過,隻要蠟燭滅了,就說明事情成功了一半,我皇妹的病情會好起來的吧,”皇帝話裡懇求:“若你走了,我皇妹的病…”
葉殷終於頓了腳步,過了會兒不知從哪裡找了一個鏡子來,他長袖一甩,裡麵竟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皇上知道葉殷是懂法術的,因為葉殷在考取功名前,曾經在神宗派待過一段時間,也習得一些法術。
但是他鮮少看見過葉殷施法。
此刻隻是微微驚訝。
看見是方素檸,他忍不住湊近了。
“她怎麼會在神宗派,她…傷得好重。”皇上看著有些不忍。
他忍不住看了眼葉殷,隻覺得對方太過於冷靜了,連自己都忍不住心疼方素檸,作為丈夫的葉殷,竟然這麼為了妹妹,這麼不在乎自己的結發妻子?
皇上曾經打聽過方素檸的身份,卻發現什麼都查不到,消息似乎都被封禁了般,一查到她的人,就統統無聲消失了。
連自己最不喜歡的妃子,他都會賞賜她一場夢幻般的入宮禮,但方素檸對於葉殷,似乎來得時候如清風徐來,去的時候,也如細雨潤物細無聲。
大概葉相是不愛的。
皇上看著鏡子裡的女人慘不忍睹的景象,雖然沒有說話,但還是偏過了腦袋,不忍心再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