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綢第一次上天界,看見一位仙子在門口等他。
“等你多時了。我叫蒹葭,是專負責安排神仙崗位和組織活動的女官。我再確認一下,你就是輞川吧?”
“輞川江綢。”
“好,上一任掌水的隕落了,就由你來接替他的工作吧。”
“我需要做什麼?”
蒹葭看了江綢一眼:“你不用做什麼啊,隻需保證水流循環正常,不旱澇即可。”
江綢有些意外:“這麼輕鬆?”
蒹葭沒回話,暗自打量起江綢的臉,江綢被看的有些犯怵。
老實說,即使放在美人如雲的天庭,江綢的樣貌也實在惹眼,眼尾既不上挑,也不下墜,與眼角堪堪持平,眼瞼微紅,鼻子翹挺,鼻尖淡粉,薄唇微啟,兩邊眉毛剛柔並濟,聚成一幅引人憐惜的美人相。
隻是眉眼間冷冰冰的,有一種高山美人的感覺,長得就很仙。
她看了一會兒,很是滿意。她把人引到江綢的府邸,道:“你就先住舊水官的宅子吧,如若裡麵陳設有不滿意的,可以找掌土木的改一改。”
“好。”
“對了,那顆石頭沒交到你手上嗎?”
“什麼石頭?”
蒹葭不可思議道:“你居然不知道?!”
“到底是什麼啊?”江綢不解。
“水神之心啊。”
江綢認真思索了一會兒,答:“沒見過。”
蒹葭懊惱地歎了口氣,道:“行行行,我一會兒再去給你找吧。”
“多謝。”
蒹葭扶著額拜拜手:“不必不必,應該的。剩下的就不用我教了吧,我還有要事要忙,先走啦。”蒹葭輕鬆地離去。
江綢感覺渾身筋骨都與之前不同了,尤其頭腦空靈了許多。
他暗中將力量凝聚在掌心,掌上立即出現一團清水。
江綢感到驚奇,望向一旁的小池,輕喚:“漲。”
原本距離岸還差約一尺的池水,霎時便盛滿了。
他又喚:“退。”
那汪池水便又退回原本的樣子。
這時,江綢腦中突然出現一個突兀的聲音。
“輞川輞川,你還好嗎?”
江綢嘗試與她對話:“挺好的。”
“你可彆亂用能力啊,我提醒一下你,你現在的功德是從上一個水神延續下來的,沒有凡間供奉的俸祿和功德值你就沒法力了,你的法力是有限度的。”這是蒹葭的聲音。
“還有,水不是憑空造出來的,水源是有限的知道嗎,是要從彆處搬運的,你以後要學會權衡哪裡更需要水,知道吧?”
“懂了。”
“欸,不對?”
“怎麼了?”
“你都沒有水神之心,哪來的法力?”
“…我哪知道。”
“……………肯定是你自己揣到哪個角落去找不到了。不管你了。再會吧。”
江綢愣了愣,從口袋裡掏出那顆自己多年前撿到的紫色寶石。
莫非是這個?
江綢心中感到神奇,決定嘗試與其他神官對話。
“誰特麼把我家燒了?”
“誰會燒你家呀,無冤無仇的。”
“子衿兄彆動怒,修屋這麼容易的事,無需擔心太多。”
輞川:“額,需要我給你滅火嗎?”
子衿:“不用不用,我家屋不怕燒。”
“輞川弟弟,咱們這兒很多神官的屋子都是防火的,不用擔心。”
子衿:“誰特麼又把我關的小鬼放出來了?”
“切,誰叫你不度化他?”
“我這不是在忙嗎?這幾天冥界總有人鬨事,煩死了。”
“他們在鬨什麼?”
“爭吵誰先去投胎唄。真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爭的,早投晚投不都是投。”
“前幾天聽了個新詞,叫組團投胎。”
“子衿兄,西山嶺下棋去否?”
子衿:“沒空沒空。最近來了個深情魂,感覺也要鬨事,我得回去了,再會。”
輞川:“打擾一下,你說的那個魂,叫什麼名字?”
子衿:“好像是什麼蘄什麼,沒注意,走了。”
輞川:“我能去見見他嗎?”
子衿:“……行,一塊走吧,你在哪裡?算了,我到南天門等你吧。”
江綢連屋子都顧不上看,便跟著子衿走了。
到了冥界,江綢慌亂地想要找到蘄晟,在一群野魂裡張望了半天,也不見蘄晟的身影。
“他人呢?”
“彆急啊帥哥,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呢,如今已經過了一年,我看名冊上他的名字也消失了,估計已經投胎去咯。”
江綢沉默下來,悶悶道:“怎麼剛死就投胎。那你知道他投成了什麼嗎?”
“彆急啊,我去查一查。”
過了一會兒,子衿指著冊子道:“找到了,他投成了一隻青蟲。”
江綢:?
“怎麼……會是蟲子?”
子衿沉默。
“投成隻蟲他那麼著急乾嘛!”江綢站起身,“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他是你什麼人啊?這麼著急。”子衿突然不合時宜的看起戲。
“……他是我……”
“愛人是吧?理解。咱天庭也有幾個斷袖,哈哈哈哈。”
“……他在哪裡?”
“啊,就在輞川呢,”子衿空手變出一張地圖指給江綢看。
“看到了吧?就在這個小點爬著呢。你快去吧,再不去讓人踩死了。”
“……如果我把它搬上天庭,它會長成仙蟲嗎?”
“額……這我不太清楚,我怕它水土不服。”
“那算了吧……如果一直投胎,緣分會變淡嗎?”
“你一直想著跟他續,他想變淡也沒機會啊。”
“那我等他投成個人?”
“enmmmmmmm你相信我,這次一定是個意外。以他的命格不應該是隻蟲!”
江綢再度沉默下來。
“隨便你了,反正等你上天庭睡一覺再下來他說不定就又投胎去了。”
“……”
江綢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道:“你知道水神之心是什麼東西嗎?”
子衿:“水神之心?知道啊,上一任水神留下來的定情信物嘛。”
“什麼東西???”
“害,水神之心不就是水神的信物嗎?上一任水神還拿他當定情信物玩,送給自己老婆了。結果後來水神隕落,那水神之心就掉到凡界去了。你是不是撿到它了?”
“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現在是水神啊。撿到了那塊石頭的人,就會成為新一任的水神。把水神之心送給彆人的含義是:我把我的心給你了。同時也把操控水的能力分了一半給彆人,但使出來的效果還是因人而異的。”
江綢無言。子衿看江綢反應,驚道:“你不會把它送人了吧?!”
“送過,還回來了。”
“那他對你還挺好的。”
“……嗯。”
江綢回到輞川,但更改了容貌,並沒讓鄰居們認出。
王玫依舊種著一院的玫瑰,江綢走過去,誇她的玫瑰好看。
“害,我呀,打年輕時就愛刺玫,現如今一看到刺玫,就想起之前對家那個孩子。”
江綢一愣。
“那孩子時不時會跑來向我要一束花。說來也是令人唏噓,他是枉死的,死的那年才二十七,沒娶過妻,我一直以為他是在暗戀哪位姑娘,結果……他看上的是他家從小養到大的弟弟。真是不合規矩。如今,一家人沒有一個活著的,真是……唉。”
江綢神情漸漸落寞下來,王玫卻沒注意。
“那我去那家人的院裡看看吧。”
“好,就對麵那種了丁香的院子。”
原來在凡人眼裡,他死了嗎。
江綢進了院子,便仔細在各個角落裡找青蟲。
青蟲是找到了幾隻,可看神情怎麼也不像。
江綢抱膝坐在門前台階上,低垂著頭,皺眉閉著眼。
就在這時,一隻紫色的蝴蝶輕盈地舒展熠熠發光的雙翅,停在了江綢手指上。
準確的說,是停在了他中指戴著的金玫瑰戒指上。
江綢伸出一手,蝴蝶被驚動,飛離戒指,然而一會兒又停了回來。
午後的陽光穿過丁香的片片綠葉,斑斑點點灑在院裡,蟬鳴聲聲,伴著夏天獨有的炙熱。泉水作響,娟鳥相鳴。
他曾經在寒冬的雪花裡賭得第二次生命,現在他在盛夏的光芒裡等到第二次相遇。
寒暑交替,周而複始。這一冬一夏,組成一個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