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對我負責(1 / 1)

冬時夏分[校園] 牧漁歌 4498 字 6個月前

“報告。”懶洋洋的聲音打斷何明薇的板書,她不悅地轉向門口,祝時越肩上披著校服,嘴裡叼著根糖,雙手插兜,吊兒郎當站在教室門口,她氣得掰下一截粉筆頭扔向門口,被祝時越靈巧地扭身躲開。

“都幾點了,你怎麼不乾脆睡到下午再來?”

“我也想啊,但我不小心醒了。”祝時越嘴裡含著的糖轉了一圈,他轉身避開第二截粉筆頭,不等何明薇再說,率先踏進教室,“消消氣,何老師,明天我保證您早上看不見我。”

“你!你下課來我辦公室!”何明薇肺都快要被氣炸了,她朝著祝時越的方向不死心地扔了第三根粉筆頭,被祝時越一揚手接下,順手向後一拋,粉筆頭穩穩落進教室後頭的垃圾桶裡。

“哇——”教室裡不合時宜地響起讚歎,祝時越微微一笑,繞過教室後排走到他的新位子旁。

程若茵聽到後頭椅子發出刺耳的拖拉聲,緊接著響起一聲輕歎,複又歸為平靜。

“把你的糖給我吃完扔了!在課上吃東西像什麼話?”何明薇丟下最後通牒,程若茵隻聽到後頭的椅子腿又在地板上摩擦,隨後何明薇接著剛才停下來的地方講了下去。

“所以詩人在這裡表達了什麼樣的情感?哎,憤怒,是不是?還有什麼?悲愴,對......”

身後傳來一聲冷哼,程若茵不由得捏緊手中的筆。

憤怒,對,他好像,是有點生氣?

下課鈴打後,祝時越從座位上乖乖站起,經過程若茵身邊時,順手將五十塊錢丟在程若茵桌上。

“去給我買瓶水,要冰的,跑腿費算你5塊,從賬上扣。”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程若茵捏著嶄新的綠色紙鈔,難得沉默了一瞬。

學校一樓有自動販賣機,但隻接受硬幣和五元十元的紙幣,操場旁邊倒是有家小賣部,但是一來一回想要在上課鈴打響前趕回來,時間上有點趕。

權衡再三,程若茵從自己錢包裡掏出兩枚硬幣,走到一樓的自動販賣機前換回一瓶冰鎮礦泉水。

她用冰鎮礦泉水壓著那張五十元大鈔,一起放到祝時越桌上,轉頭自顧自翻開數學教輔材料,溫習昨晚做的錯題。

快要打上課鈴的時候,祝時越才回到教室,他慢騰騰踱步到座位上,一眼就瞥見那瓶冰鎮礦泉水和已經濕了一角的五十元。

他抽走那張五十塊,又扔到程若茵麵前:“我給你五十塊,就是讓你給我帶回來一瓶農夫山泉的?”

程若茵停筆抬頭,麵無表情地注視蘊含薄怒的桃花眼,“農夫山泉不是水?”

“我要喝依雲,農夫山泉一股味!”祝時越指著綠綠的五十塊頤氣指使。

“可是快要上課了,你先將就喝吧。”程若茵低下頭繼續演算,將挑剔的小少爺晾在一旁。

“我不管!你去!”祝時越一巴掌拍在紙幣上,修長的大手擋住大部分題目,逼得程若茵不得不抬頭。

她淡淡盯著祝時越看了兩秒,從兜裡掏出五塊錢:“我還你五塊,你自己去買吧。”

小少爺被下了個沒麵,恨恨坐回位子上,擰開農夫山泉的瓶蓋,喝了一口。

“你笑什麼?”祝時越白了一眼他的新同桌,又咕嘟嘟喝了兩口“一股味”的農夫山泉。

“平時也沒見你挑剔,咋,跟班長鬨彆扭?”王睿神神兜兜地湊過來,“何必呢,祝哥。班長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嗬嗬,”在辦公室裡聽了半天的訓他是真的渴了,一口氣悶了小半瓶,剛蓋上蓋子,前麵的程姓冰塊緩緩轉頭。

“乾嘛?想開了?”祝時越挑眉,從昨天積壓到現在的一口淤氣很沒出息地消了大半。

“還你。”程冰塊將草綠色大鈔放回祝時越麵前,一眼也沒多看他,自顧自回頭。

綠油油的顏色,仿佛什麼不吉利的象征。

祝時越氣得捏扁手中的塑料瓶,可憐的水劇烈激蕩,從沒蓋好的蓋子裡湧出,打濕了一小塊祝時越的褲子!

他連忙掏出餐巾紙擦拭,可棉質的校服褲子最能吸水,他隻好敞開雙腿,以頗為不雅的姿勢祈求風幫他解決問題。

“程若茵!”

物理老師張啟是位和藹可親的中年男教師,他一進門就聽到這聲怒吼,溫柔地開口接話:“怎麼了小祝同學?找班長求助嗎?”

班裡38雙眼睛齊刷刷看過來,祝時越不想暴露□□的狼藉,他搖搖頭,胳膊肘搭在桌麵,撐起頭,頗為裝逼地搖了搖頭。

張啟老師點點頭,翻開物理課本,娓娓道來。

正暢遊在電磁場的海洋中,一枚紙團以同樣刁鑽的姿態昨日重現,穩穩降落在程若茵麵前。

她頓了一瞬,還是認命般打開。

紙團其上,六個灑脫的大字力透紙背:

“你要對我負責。”

程若茵沉默了。

張啟正鼓勵大家伸手判斷電磁力的方向,他敏銳察覺到三好學生程若茵正低著頭發呆。

他輕咳兩聲,試圖喚回好學生的注意力,卻見程若茵做出一件足以震驚掉他下巴的事。

她伸手,將什麼東西傳給後座。

張啟定睛一看,這白花花的一團,不是小紙條是什麼!

程若茵居然會上課開小差,給後座男生傳小紙條!

張啟猛地敲黑板,試圖打斷祝時越掰壞好學生的曆程,卻見祝時越打開那張紙條,定睛看了一會,臉上竟由陰轉晴,緩緩勾起一抹笑。

張啟:......我不會抓到早戀的了吧?

祝時越心情頗好地翹起二郎腿,將那張小紙條塞進嶄新的物理課本裡。

白花花的紙條上,張狂的行書下頭留了娟秀的兩個字:

“正在”

這兩個字就像是一根細針,將飽脹的氣球戳破一個漏氣的小孔。

祝時越終於有心情趴下睡覺,他放鬆地躺在手臂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程若茵的發尾。

程若茵似是不堪受饒,須臾片刻後將馬尾捋到身前。

身後傳來一聲輕笑,程若茵往前坐了坐,逃離那片清淺的呼吸。

“今天下午體育課,記得幫我買水。”吃完午飯,程若茵正在安靜做題,頭頂囂張的陰影一閃而過,丟下一句話後就跟聶文斌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了,很大概率是去找地方打遊戲去了。

程若茵筆尖微頓,黑色水筆複又蜿蜒向下。

“若茵,你,你是不是得罪他了啊?”方諾小聲湊到她耳邊,唯唯諾諾的姑娘待人心思倒敏感,“他今天怎麼老使喚你乾這個乾那個的。”

得罪?

筆尖定定點在原地,氤氳墨水自筆尖溢出,在習題冊上留下刺眼的一個黑點。

怎麼說呢,欠錢不還,也算是得罪了吧......

程若茵歎了口氣,放過被折磨的習題冊,合上筆蓋,淡淡回複:“算是吧。”

“啊?這,你,你扣他分了?”

程若茵搖頭,不欲多言。自己工作失誤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她更不想讓班級裡的同學將她和祝時越兩個人相提並論。按部就班地聽他使喚一年半,然後考上大學離開,安安靜靜的,有什麼不好?如果到那個時候還沒有還完,那她就攢夠錢之後轉賬給他,無論怎麼樣,總有辦法。

“那,那你不生氣嗎?”方諾也看出程若茵不想深聊,轉而問出她更好奇的問題。

程若茵歎了口氣搖頭:“理虧。”

因為理虧,所以不生氣嗎?

程若茵拔開筆蓋,不由自主想到方才的那張紙條。

春日的陽光溫暖又和煦,所謂春困秋乏,懶洋洋的暖陽,讓她聯想到紙條的主人。

她順從困倦的大腦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間給出模棱兩可的答案。

好像又不全是。

即將升入高三,體育老師帶班主打一個隨性,帶著大家在原地做了一套熱身操後便宣布解散,由著大家隨意撒歡。

好一部分女同學都會偷偷上樓躲太陽,還有一部分卷王爭分奪秒抓緊刷題,程若茵往往是認真刷題的後者,但今天,她破天荒坐在一群女同學之間,手裡捧著一本英語練習題,旁邊放著一瓶高貴的依雲礦泉水,與高漲的氛圍格格不入。

“啊啊啊好帥!”

“又進了!”

籃球場旁貼心地擺了好幾條長條凳子,此刻很給麵子地坐滿了觀眾,男男女女均心係這場籃球賽,叫喝聲、加油聲、討論聲,熱熱鬨鬨混做一團。

“溫韞懷成績那麼好,打籃球也好會打啊!那個三步上籃好帥!”

“祝時越也好牛啊啊,直接原地投三分啊!”

程若茵對此充耳不聞,執筆在原文中劃下一道橫線,將C選項勾了個圈。

“你可真有本事啊,真把班長拉過來了?”聶文斌氣喘籲籲向祝時越靠攏,試圖勾搭祝時越的肩膀,被祝時越扭身躲開,滿臉嫌棄,“全都是汗,彆碰我。”

“不是大哥,我還沒嫌棄你呢。你身上沒汗?”聶文斌沒好氣地避開。祝時越不理,躬身緊緊盯著那顆籃球,蓄勢待發,彈跳起飛,將溫韞懷試圖隔空傳給宋聞的球生生截下!

“漂亮!”觀眾席爆發出一陣掌聲,程若茵抬頭,隻見球場中間的少年彎腰運球,修長的手指緊緊繃直,跳動的籃球牢牢控在掌心,二班的一個男生試圖上前斷球,卻被祝時越一個轉身假動作繞開,砰砰兩下,帶著球突破重圍,瞬間摸到二班的球框底下,一擊彈跳,身體向後繃成一道彎弓,飛揚的衣角透出流暢的肌肉線條,少年目光灼灼,勢不可擋,伸手扣籃!

“好!”籃球蹦躂落地,在地麵上彈跳兩下。裁判吹哨,張揚的少年雙臂張開,眉眼飛舞,燦爛的日光和熱烈的歡呼包裹著他,他身處焦點中心,披星戴月,朝著溫韞懷的方向囂張挑眉,吹了聲口哨。

被挑釁的溫韞懷頗感無奈,他朝祝時越點頭,以柔化剛,露出讚賞的微笑。

“好帥好有風度!”

周邊的這兩個女生從頭到尾都在誇溫韞懷和祝時越,一會這個帥,一會那個帥,程若茵聽得好笑,收回視線,繼續她的英語閱讀題。

“啊啊啊他過來了!他怎麼過來了啊?”

程若茵堅持讀完題目,寫下一個D後才施施然抬頭,腦袋瓜喜提腦袋蹦。

“嘶!”

滾燙的熱氣迎麵撲來,剛運動完的少年說話還夾雜著喘息,眉宇間的銳利不加掩飾,明豔飛揚的雙眼定定望著她,幾滴汗水還掛在脖頸上,他不甚在意,對著她挑眉,伸手:“我的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