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尾聲是榕樹上的早蟬鳴,帶了幾絲燥熱的微風吹過樹間,葉子和葉子你儂我儂,摩擦出簌簌的低吟,它們配合著蟬鳴,唱出一整段的夏日序曲。
袁洲綠坐在榕樹下,埋頭畫著畫,認真得連小貓打翻了她的調色盤都不知道。荷包蛋的爪子踩過滿盤的顏料,然後惡作劇般爬上袁洲綠的腿上,把顏料蹭了袁洲綠一身。
可袁洲綠還在聚精會神地畫著她的梅子,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白色的長裙被染成了調色布。陸羽霖拿著剛買的冰雪碧回來,見袁洲綠任由荷包蛋調皮搗蛋,就默默坐到袁洲綠身邊,用眼色警告荷包蛋,示意它安分一點 。
荷包蛋被主人警告,乖乖地從袁洲綠的腿上跳下來,懶洋洋地趴在她的另一邊。陸羽霖看了看袁洲綠被染得色彩斑斕的白裙子,又抬眼瞧了瞧袁洲綠,見她還專心致誌的,就沒說話,拿出手機點開了陶喆的《流沙》——這是袁洲綠最近最喜歡聽的歌。
聽見喜歡的歌,袁洲綠轉頭看了看陸羽霖,兩人相視一笑。袁洲綠畫的梅子隻差一點細節補充了,她聽著陶喆治愈的曲調和樹上的蟬鳴,繼續低頭完善細節。陸羽霖很喜歡她這樣認真投入的模樣:輕輕皺著眉,櫻粉色的嘴唇微張,漂亮的眼睛裡滿是堅定的光。
陸羽霖認為,能和袁洲綠成為朋友,大概是這個春天給他最好的禮物。他們可以一起聽喜歡的R&B,一起去大街小巷搜羅美食,一起去公園的湖邊看夕陽西下,一起陪著荷包蛋在榕樹下午睡……袁洲綠喜歡畫畫,陸羽霖會在她畫畫的時候,安靜地坐在一邊,給她播喜歡的歌;袁洲綠喜歡下雨天,陸羽霖會留意天氣的變化,準時告訴她什麼時候下雨了,然後撐著傘陪她出去踩水玩。
“我超級喜歡下雨天!”袁洲綠撐著她那把紅色的雨傘,穿著紅色的小水鞋,肆意地在水窪裡蹦跳,“下雨天!我喜歡你!”
隔著一層雨幕,陸羽霖沒能看清袁洲綠的麵容,他隻聽到袁洲綠大聲的呼喊。
袁洲綠的靈魂浪漫滾燙,融化了陸羽霖的心,他不由自主地沉迷於她的眉眼中,深深地陷在她奇妙的世界裡無法自拔。
原來所謂戀愛,是這樣的感覺。
“陸羽霖,梅子熟了!”袁洲綠的聲音把陸羽霖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興奮地把畫完的畫展示給陸羽霖看,眼裡滿是期待,“好看嗎?”
畫上的梅子色彩美麗,就像是新鮮掛枝的一樣,確實有讓人有望梅生津的感覺。陸羽霖肯定地點頭,衝袁洲綠豎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嗇他的誇獎:“很好看!可以拿去藝術館收藏了!”
“就你會說話。”袁洲綠笑得合不攏嘴,把畫收了起來,“過幾天就是夏天了,我最喜歡的暑假來了!馬上我就能回家啦,我要開電動車去海邊玩。”
陸羽霖想到暑假期間,自己不能見到袁洲綠,心裡就一陣失落,看著袁洲綠還一臉期待的樣子,那莫名的難過滋味就更甚了。
“那你就不能和我一起過生日了——我的生日在暑假,我本來還準備和你一起去做一個草莓蛋糕呢。”
“啊……你生日在暑假呀?”袁洲綠想了想,把剛剛畫好的梅子圖遞給陸羽霖,“那就把這個送給你吧,當是補償。”
陸羽霖接過畫,“這個就當我的生日禮物了?”
袁洲綠眨眨眼睛,笑道:“你不是說可以拿去藝術館收藏嗎?這禮物還不夠貴重嗎?”
“真敷衍,活該荷包蛋欺負你。”陸羽霖剛收好梅子圖,袁洲綠就發現自己白裙子變了樣,她氣得站了起來,非要追著荷包蛋討要一個說法。陸羽霖隻笑著,看著一人一貓圍著榕樹鬨騰。
要是梅子晚點熟就好了,那夏天就會晚點來了,陸羽霖想著。
可時間並不會為誰放慢腳步,日升日落,鬥轉星移,光陰就在悄然的變換中溜走了——陸羽霖不喜歡的暑假開始了,他喜歡的女孩拎著行李箱,在車站笑著和他說再見了。
“下次見!”
“下次見是兩個月後嗎?”
“額……也許會啊。”袁洲綠最後還調皮地玩了一下梗,逗笑了原本一臉不開心的陸羽霖,“走了,拜拜。”
說完,扭頭就去檢票了,一點留戀都沒有。
“連生日快樂都不提前和我說。”陸羽霖站在原地,目送袁洲綠遠去,“粗心大意。”
袁洲綠最注重儀式,心思細膩得很,怎麼會是陸羽霖口中那種粗心大意的人呢?她回到家以後,挑了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自己騎著電動車往海邊去了。呼呼的海風吹過她的耳邊,她飛揚的發梢,還有她留有淡淡顏料痕跡的白裙子裙擺。她唱起陶喆的《普通朋友》,讓歌聲跟著海風飄向遠方——這首歌是陸羽霖最近推給她聽的,說歌詞很有意思,讓她好好領悟。可袁洲綠覺得歌詞很直白,沒什麼好了解的。她沒能參透陸羽霖的小心思,卻被歌的曲調洗腦了,這幾天一哼歌,出來的都是《普通朋友》。
“我無法隻是普通朋友,感情已那麼深,叫我怎麼能放手。但你說 I only wanna be your friend……”哼著歌,袁洲綠光著腳丫踩在熱熱的沙灘上,海水翻著白浪衝上沙灘,打濕了她的腳。袁洲綠彎腰撿起一片漂亮的貝殼,把貝殼對著太陽,眯著眼睛端詳了一下,“真好看,小雨林應該會喜歡的吧。”
她頂著大大的太陽,撿了一大袋貝殼,唱了很多遍《普通朋友》。她用貝殼給陸羽霖做了一個風鈴,貝殼和貝殼輕輕一碰撞,夏日大海的歡唱就發出聲來。她滿意地撥弄著貝殼風鈴,趴在桌上等待著陸羽霖的生日。她百無聊賴,又唱起《普通朋友》:“等待,我隨時隨地在等待,做你感情上的依賴,我沒有任何的疑問,這是愛……”
忽然,袁洲綠好像有些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