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這天,太陽雨熱烈地落在了寂靜的老街,淋濕了高高低低的瓦片,無數的雨水在地上彈動,跳著屬於春天的舞蹈。淅淅瀝瀝的下雨聲吵醒了在榕樹下歇息的小橘貓,它睜開惺忪的睡眼,慵懶地抬頭看天,原以為能看到水綠色的天空,卻意外望見一片豔紅。
“醒啦?”
小橘貓循聲轉頭,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出現在它眼前。女孩撐著一把紅雨傘,懷裡還抱著一個帆布包,裡麵像是裝了很多東西。她笑顏如花,溫柔地伸出手來,“你叫什麼名字啊?”
女孩穿了一條雪紡的小白裙,小橘貓低頭看了看自己臟兮兮的爪子,還是退後了一步。女孩以為小貓怕生,便收回了手,淺笑道:“沒關係,不和陌生人搭話是正確的。”
春風吹得雨偏偏,新生的葉苞也被吹落,雨和葉牽著手,洋洋灑灑地從高空飄下,身姿漂亮又美妙。這場景和電視裡的日本櫻花雨有點像,女孩從包裡拿出手機 ,想用鏡頭記錄下這個浪漫的場景。她剛按下錄製鍵,一個男孩就走進了她的鏡頭——他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和一條破洞牛仔褲,撐了一把透明的傘,一步一步地走近,屏幕裡的一張臉也越來越清晰。
“你好,我來接荷包蛋回家。”男孩站在女孩跟前,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謝謝你給它撐傘。”
意識到男孩說的“荷包蛋”就是自己身邊那隻小橘貓,女孩連忙放下手機,微微側身讓男孩抱起小橘貓,“舉手之勞而已。”
小橘貓見主人來了,興奮地喊了幾聲,它窩在男孩的懷裡,又轉過頭衝女孩“喵嗚”了一下。男孩欣慰地摸著小橘貓的頭,對女孩燦爛一笑,“它也說謝謝你呢。喜歡吃冰嗎?我們一起去冰室避避雨?”
女孩聞言,看了看就在不遠處的冰室招牌,她猶豫片刻,“你請嗎?我沒帶錢。”
男孩忍俊不禁,點點頭,“嗯,我請。”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透明傘和小紅傘偶爾發生點碰撞,傘麵的雨滴濺到了女孩的白色帆布鞋上,暈開了鞋上的點點顏料。男孩的黑色帆布鞋隨意踩過路上的小水窪,青黑色的地上蕩開好多圈漣漪。女孩跟在男孩身後,看著那圈圈點點,小碎步慢慢,小紅傘漸漸離了透明傘小半米。
男孩回頭看女孩,笑著喊她:“跟上呀。”
“好。”女孩跨過一個淺淺的小水窪,再次跟上了男孩的步伐。
冰室就在眼前了,兩人把傘掛在店門口,走進了冷清的冰室。男孩抱著小橘貓坐下,座位上的白熾燈照在他俊朗的五官上,“喜歡吃草莓冰還是芒果冰?”
女孩想都不想,答案直接脫口而出:“草莓冰。加奶加紅豆。”
冰室的老板娘是個胖胖的阿姨,她帶著憨厚的笑容走了過來,“小姑娘會吃啊!”她笑著,從圍著的粉色圍裙口袋裡掏出一個本子和筆,記下女孩點的冰,“小帥哥你呢?”
“那就和她一樣吧。”
“好勒。”
可能是因為下雨的緣故,冰室裡的客人隻有他們兩個,老板娘為了省電,不大不小的空間裡隻開了一盞白熾燈,周圍的地方都昏暗一片。還好店裡的落地玻璃還能透進外麵的一點天光,女孩的座位對著玻璃和男孩,能看見外麵淅瀝的雨和男孩俊俏的臉。
兩個人都沒說話,店裡一直在播放的背景音樂此刻終於變得突出,動聽的旋律逐漸變得清晰,飄進了兩人的耳朵裡。
背景音樂播的是方大同的《春風吹》,藏在桌底下的女孩的腳輕輕踩著拍子,雙手托著的小腦袋也開始搖搖晃晃。
女孩有些意外,腳尖停止了踩拍,“你喜歡方大同嗎?”
“你也喜歡?”男孩笑著反問。
《春風吹》已到尾奏,下一首歌又開始播放了。老板娘好像把音樂聲調高了,女孩隻聽了新播放的歌兩秒,就立馬握起拳頭,把拳頭當成話筒放到嘴邊,學著台灣話的腔調說道:“聽說大同為了新專輯寫了很多新歌……”她眼睛亮晶晶的,把“麥克風”遞到男孩跟前,“那會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嗎?”
男孩反應迅速,身子立馬微微前傾,低頭回應:“額……也許會啊。”
女孩滿意地收回“麥克風”,繼續跟著背景音樂的台詞念道:“你寫歌的靈感是哪裡來的?”
她說完,又把拳頭懟到男孩麵前。男孩淺笑,再次低頭對暗號:“這……”
兩人都熟悉的歡快旋律卡點響起,《因為你》的調子在冰室裡回蕩,兩人都會心一笑。老板娘踩著節奏,把兩份草莓冰端了上來:“酸酸甜甜的草莓冰,來咯!”
“謝謝。”
兩人異口同聲地向老板娘道謝,逗得老板娘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條彎彎的線,“不謝不謝,嘗嘗初戀一樣酸甜的草莓冰吧!”調笑完,老板娘就轉身回廚房忙活了,隻留下兩人在店裡茫然不解。
男孩把一碗草莓冰推到女孩跟前,“沒想到這麼巧,你也喜歡聽方大同。”
“我其實更喜歡陶喆啦——今天也太美好了吧,下雨天和R&B,小橘貓和草莓冰。”她用勺尾指了指男孩懷裡的小貓,快樂地閉上眼睛感受舌尖上的冰涼,“一會兒還有可能看見彩虹……真是太幸福了。”
可能是女孩嬌憨可愛的模樣一不小心戳中了男孩心窩的溫軟處,他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嘴角不停上揚,像是被女孩的快樂感染了。
“你叫什麼名字啊?也是在附近的那所大學讀書嗎?”
女孩睜眼點頭,“是啊,我叫袁洲綠,你呢?”
“陸羽霖,羽毛的羽,雨林霖。”他自我介紹完,就開始品咂女孩的名字,“圓周率?是數學的那個π嗎?”
“袁洲綠,袁大頭的袁,亞洲的洲,綠色的綠!不是那個圓周率……”女孩吃了一大口冰,眉頭微皺,“我每次都要給彆人解釋。”
“原來是這幾個字。可你這個名字念出來真的很有意思啊。”
袁洲綠無奈地聳聳肩,“不過你的理解也不是沒有道理。我爸和我媽,一個數學老師,一個語文老師,我這名字是他們倆意見的融合物。”
“難道你的生日是,三月十四號?”
陸羽霖腦子轉得快,一下子就道破了天機。袁洲綠有些驚訝,她瞪大眼睛,看著陸羽霖點點頭,“這你都猜對了?挺厲害。”
得到讚許的陸羽霖有些害羞,臉頰染上一點緋紅,就像是窗外遠山間的雨後霞光。不知不覺間,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嶺南的雨就是這樣,來得急,去得也快。袁洲綠端著冰走到冰室門口,踮起腳尖往遠處看,“沒有彩虹啊……”
陸羽霖抱著小橘貓,也走到門口,站在袁洲綠身邊,“可是有五光十色的晚霞啊,彩虹被剪碎攤開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