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在天上飛行了七八天,終於看到了皚皚的雪山。沈木辛一早起來,就覺得異常的寒冷,她裹上了一件白色的狐裘,將小狐狸圍在了脖子上,走上了甲板。
外麵在下雪,甲板上積著一層薄薄的雪。一陣寒風吹過,揚了沈木辛一臉,連小狐狸都抖了一下。
“阿嚏!”沈木辛打了個噴嚏。
“外頭冷,師妹怎麼出來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弟子正坐在船頭練功,聽到聲響,睜開了眼睛。
這兩天,沈木辛把船上的人都認了個遍,這個男弟子正是她拿來嚇唬何巽的左路。
左路是雷靈根修士,最近正在衝擊元嬰期,覺得冰天雪地的環境,更適合他修煉,所以特意起了個大早,在甲板上練功。
“啊,我就是比較喜歡這種寒冷的環境。”沈木辛勉強笑著說。
“也對,師妹是冰靈根吧,這種環境可能更適合師妹修煉。”
沈木辛嗬嗬笑了笑,心裡卻在暗罵,早知道外麵這麼冷,她死都不出來了。
飛舟在高空飛行,氣溫更低,沈木辛覺得身上的狐裘根本無法保暖。鬼才喜歡這種凍死人的天氣,冰靈根怎麼了,她又不是雪人。
左路又說:“師妹沒去過普度寺吧,再過半日,我們就能到了。”
沈木辛剛準備找個借口回船艙,一聽說馬上就到目的地了,又來了興致。
“師兄去過普度寺嗎?那裡是什麼樣的?”
左路背過身,抬手指了一個方向:“普度寺與我們天元宗也是世代交好的,我之前隨師尊去過幾次。他們是佛修,門中上下都是男弟子,戒律森嚴。現任掌門是普濟大師,目前已入大乘境界,聽說已經閉關好多年了,寺裡的事都交由他的師弟普賢大師在打理。”
那就是和尚廟了?
沈木辛頓時有些興致缺缺了,一群和尚,還是一群苦行僧,好像沒什麼看頭。
“這一輩最出色的是掌門的親傳弟子空淨,長相俊逸,天資卓絕。據說他原是先掌門的記名弟子,先掌門過世後,他就拜了普濟大師為師,入門時都快二十歲了。但是他悟性極高,在小乘境界就達到了物我兩忘,最近正在閉關衝擊中乘境界,不知道此次武鬥大會,他會不會參加。”
沈木辛眼前一亮,清冷佛子什麼的,很帶感啊!她剛想打聽的再仔細一些,就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兩位師侄好興致啊,在外麵賞雪嗎?”
沈木辛頓時頭皮一麻,怎麼覺得這聲音有些陰陽怪氣的?
“林師叔!沈師妹第一次到普度寺,弟子正跟她介紹概況呢!”
左路很恭敬地給來人行了一禮。
林清宇穿著一身黑色的厚鬥篷,雙手籠在衣服下,緩緩走過來:“是嗎?我也是第一次到普度寺,左師侄也跟我聊聊普度寺的概況吧!”
講個鬼!沈木辛覺得林清宇的語氣像是不怎麼高興,她上手扯住林清宇的鬥篷,往回拉,說:“唉,師叔,您身體不好,外頭多冷啊,要聊我們進去聊。”
林清宇沒動,隻是低頭看那隻拉著鬥篷的手。
“師妹,有話好好說,怎麼可以動手拉扯師叔?未免有些失禮了!”左路有些著急,唯恐沈木辛得罪了林清宇,立刻上前兩步來抓沈木辛的手。
林清宇看著左路的手,眼中的慍色更深了,聲音也更冷了一些:“男女授受不親,左師侄,你也失禮了。”
現場三人的氣氛有些奇怪,左路抓著沈木辛的手,沈木辛抓著林清宇的衣服,林清宇瞪著左路的手。
沈木辛乾笑了兩聲,先鬆開了手。左路也順勢鬆了手,往後退了兩步,朝沈木辛拱了拱手:“師妹恕罪,是我情急了。”
“啊……我……”沈木辛還沒說完,手就被林清宇拉住了。
林清宇拉起人,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走。
左路一臉懵,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牽著手走遠的兩個人,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
林清宇拉著沈木辛一直到了飛舟的最上層,上麵隻有四個房間,都是一代弟子住的。林清宇雖然是參加大會的弟子,但按身份,他也分到了獨立的房間,而沈木辛因為假扮了普通弟子,反而住到了第二層。
“你拉我來這裡乾什麼?我的房間在樓下。”沈木辛有點心虛地左右看看,生怕遇上顧夢和李燁。
林清宇推開其中一扇房門,將沈木辛拉了進去,反手關上了門。
沈木辛看著麵前的林清宇,覺得他的眸光透著一點危險,突然心跳就有些快,下意識伸手抓了抓脖子上的小狐狸。
小狐狸早就醒了,隻是趴在沈木辛肩頭看好戲。感覺被沈木辛抓疼了,它拿尾巴掃了一下沈木辛的手,然後從她的肩頭躍到了地上。
沈木辛想抓住這個沒義氣的小畜牲,已經來不及了,就見小狐狸甩著尾巴跳到了一旁的高幾上,好整以暇地開始看戲。
船艙裡比較暖和,林清宇解下了身上的鬥篷,隨手掛在了衣架上,然後朝沈木辛走過去。
沈木辛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忘了背後就是門板,退無可退。
“呃……師叔……你……”
沈木辛看到林清宇走近,懷疑他要壁咚她,雙手緊張的攥住了身上的狐裘。
修長的身影慢慢將沈木辛籠罩,骨節分明的手朝沈木辛緩緩伸過去,沈木辛嚇得閉上了眼。
狐裘的係帶被輕輕扯開,慢慢從沈木辛的肩頭滑落。
沈木辛驚叫一聲,雙手攏住衣服,不讓它跌落。“你乾什麼?”
“在屋裡穿那麼多,不熱嗎?”林清宇嘴邊噙著笑,抱臂看著她。
沈木辛覺得自己又被林清宇耍了,感覺全身更熱了,她解下狐裘,丟向林清宇。
“發什麼瘋?耍我很好玩嗎?”
林清宇將衣服掛到了衣架上,坐到桌邊,倒了兩杯茶,慢慢喝起來。“不是要聊普度寺嗎?坐下來,慢慢說。”
“說個鬼!懶得理你!”沈木辛轉身要去拉房門。
林清宇的身形很快,在門開前,一把按住了房門。
“去哪裡?還想找你的左師兄聊天嗎?”
沈木辛背對著林清宇,像被他抱在懷裡似的,她的心又開始亂跳。
“師叔請自重,這是你的房間,我們孤男寡女在一起,不方便!”
林清宇的心裡早就酸得不行了,本來他不想朝沈木辛發脾氣的,但是她卻一再挑戰他的底線。
“那跟左路在甲板上聊天就方便了?”
沈木辛也來氣了,林清宇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光明正大的在外麵聊天,有什麼不方便了?”她和左路說話時,可隔著一丈遠呢,哪像他們倆,貼那麼近,這是怕她冷?
林清宇收回手,退開了兩步,語氣有些危險:“那是我打擾了你們師兄妹交流感情了?”
沈木辛覺得林清宇今日八成是抽瘋了,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
“你是不是練功練傻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說什麼?他能說什麼?他能說不想沈木辛和彆的男弟子走太近,不想她和彆人說話,不想看她對彆人笑嗎?人家是師兄妹,做什麼都可以!
林清宇深吸一口氣,彆過頭:“沒事,你走吧!”
沈木辛咬了咬嘴唇,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聽到房門被重重甩上,林清宇回頭,死死盯著那扇門,像是要瞧出兩個洞似的。
小狐狸突然竄到了林清宇的肩頭,拿腦袋蹭了蹭他的下巴。
林清宇回過神,抬手撓了撓小狐狸:“怎麼把你留下了。”
小狐狸舒服地眯了眯眼,嗚嗚叫了兩聲。
林清宇抱著狐狸坐到了窗邊,從這裡,可以看到甲板上的情況。他剛才就是在窗邊看到沈木辛和左路在甲板上有說有笑的,他才忍不住下去看。他知道自己不能對沈木辛動情,卻總忍不住想獨占她,想和她親近,想留她在身邊。他甚至有過如果他是二代弟子就好了的想法。那樣他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沈木辛身邊了。
飛舟又飛行了半日,終於到達了普度寺。
一望無際的雪原上,依山矗立著一片黃牆紅瓦的巍峨建築。
飛舟停泊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了陣陣鐘聲,那鐘聲能讓人瞬間靈台清明,沈木辛不禁駐足聽了一會兒。
“那是普度寺的迎客鐘。”林清宇從她身後走來,手裡還拿著她的那件狐裘。
沈木辛輕哼了一聲:“師叔懂得還挺多。”
林清宇一臉無奈地幫她披上了狐裘:“你不是說我會的東西,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嗎?”
沈木辛默默穿上了狐裘,從他肩頭拎回了小狐狸。
“小師叔,七師叔讓我來請你過去,普度寺的長老來迎客了。”傅天傑看著這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密動作,真的有些沒眼看。
不遠處,顧夢和李燁正和幾個穿著明黃袈裟的和尚說話。那麼冷的雪原,他們隻穿了一件僧衣和袈裟,其中有一個白胡子的老和尚,手上撚著一串佛珠,看上去紅光滿麵,慈眉善目的。
林清宇正了正神色,往那邊走過去,沈木辛低著頭跟上去,小聲問傅天傑:“這老和尚是誰?”
傅天傑知道沈木辛失憶了,對她的問題,絲毫不懷疑:“太師叔怕是不記得了,那是普賢大師,掌門的師弟,掌門正在閉關,寺中事物都由普賢大師代為處理。”
沈木辛心中一驚,不對啊!原身應該是見過這些大和尚的,她不能往前湊,會露餡兒的。
當即,她掩住了自己的臉,轉身往弟子堆裡走。
顧夢看到林清宇來了,就跟他引薦普度寺的幾位長老。普賢大師第一眼看到林清宇就不住打量他,也許是看出他和尹天祈肖似,又得知他是沈木辛的弟子,嗬嗬笑了笑,伸手將腕間的一串佛珠取下來,遞給了林清宇。
“林師侄,你與我佛有緣,初次見麵,這個就送給你做見麵禮了。”
林清宇有些受寵若驚,接過那串佛珠。珠子像是木製的,已有了包漿,一共18顆,還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精通煉器的李燁一眼就看出了這佛珠的不凡,驚訝地說:“哎呀,這佛珠莫非是用能驅瘴解毒的清靈木所製?”
另一個老和尚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此佛珠是四百年前,師兄從秘境中帶回的寶物,是我師兄的愛物,隨身佩戴多年,浸染了佛香,不但能驅晦解毒還能保靈台清明。”
林清宇沒想到這佛珠如此珍貴,躬身行了一禮。“多謝普賢大師。”
普賢大師笑眯眯地問:“師侄無需客氣,我與你開陽峰一脈有舊交,多年未見,令師最近可好?”
“師尊挺好的,目前正在衝擊合體期,不方便離開山門,托我向幾位長老問好。”
林清宇的對答很自然,分毫看不出他隻是和沈木辛連麵都沒見過的塑料師徒。
林清宇與普賢大師客套的時候,天元宗的弟子們都在一旁等著。
何巽用嫉妒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林清宇,憑什麼?他才是天元宗掌門的徒弟,天資卓絕,那佛珠本來該是他的。林清宇這樣的廢材,也配?
沈木辛卻躲在左路身後暗罵,哪來那麼多的廢話,她連這些和尚誰是誰都分不清,什麼時候托他問好了?
正在這時,空中又落下一艘飛舟,眾人都回頭去看,有彆的門派到了。
普賢大師要忙著招呼客人,就讓弟子領著天元宗的人先去客院安頓。
一群人從身邊經過時,普賢的目光從人群中掃過,微微一凝。
“師兄,可有哪裡不妥?”身邊一個長老問。
普賢高深莫測的一笑,搖搖頭,說道:“無事,隻是故人來了。”
長老看著新到的客人,笑著應道:“是啊,今日來的,都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