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十天,這幾天沈木辛都很老實,不敢往林清宇麵前湊,生怕他又起疑。但是今日是初一,按照慣例,今日林清宇會來給她請安。
沈木辛一早起來就有點莫名的緊張和心虛,儘管知道兩人不會照麵,她還是特意打扮了一下。
她剛穿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隻會用發簪簡單挽個發髻,還是後來歲月無聊,才慢慢學會了梳各種發型。
午時左右,大殿門被輕輕敲響了。
“師尊,弟子來給您請安了!”
屬於青年人,略帶溫和的清朗男聲隔著大門傳進來。
沈木辛沒有像之前那樣,置若罔聞,也沒有應聲,隻是坐在大殿的高座上,隔著不長不短的距離,看著門外的人。
那人的身影映在門扇上,隱約透出一些清臒挺拔。
林清宇在門外等了一會兒,不出意外的,裡麵並沒有聲音傳出。
他在門口的石階上坐下,抬頭看著溫熱的日光,慢慢說起最近發生的事。
說他已經突破了練氣中期,說他學會了幾個術法,說他跟何巽打架,但是打輸了。還說他認識了一個有趣的女弟子。
以前,沈木辛是根本沒有興趣聽他一個人唱獨角戲的,但是今日,她卻很有耐性的聽完了。
林清宇說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最後在門外磕了三個頭,這才站起身。
“師尊,弟子該回去了,這次給您帶了一些新作的點心,您嘗嘗,要是喜歡,弟子下次給您多做一點。”
門內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林清宇的眼裡閃過一絲失落,默默轉身離開了。
沈木辛摸著懷裡的狐狸,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阿狸,你說我是不是挺渣的?”
狐狸掀起眼皮,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又閉上眼呼呼大睡起來。
又過了十幾日,江燕風又一次拜訪了開陽峰,距離上次他來開陽峰,已經一個多月了。這段時間,沈木辛一直沒去找林清宇,倒是有些無聊,看到江燕風來了,也熱情了一點。
江燕風有些受寵若驚,但還是恭敬地給沈木辛行了禮,請了安。
“最近宗門事務很多嗎?”沈木辛問。
江燕風其實是有些不敢來見沈木辛,她托付給他的人,被他的徒弟打了,他怎麼都說不過去啊。
“都是一些瑣事,勞師叔掛心了。”
沈木辛冷哼了一聲:“看來是有挺多瑣事的,帶累的師侄都沒時間好好教徒弟了。”
江燕風以為她是怕耽誤了林清宇學習,就微笑道:“師叔放心,清宇師弟是個勤奮的,一直都有好好修行。”
“我說的不是我的徒弟。”
江燕風心裡咯噔一下,這事怎麼捅到沈木辛麵前了。
“是小侄疏忽,弟子頑劣,小侄已罰過他了。”
沈木辛沒說話,隻是仔細審視了江燕風一番,見他眼中沒有任何的心虛,心想,不愧是做掌門的,心理素質挺好啊。
“這個何巽,當初入門的時候,我就不是很滿意。眼高於頂,自私小氣,驕橫跋扈,實在不配入我宗門。”
江燕風點點頭:“他是天極閣何長老的晚輩,天極閣的掌門與太師叔也有些舊交,人家將晚輩托付給我們,我們也不能推脫。不過他品性確實還有欠缺,所以小侄也隻是收他做了天樞峰的普通弟子。”
沈木辛這次也不是問罪來的,隻是提醒一下江燕風,他是掌門,平時事務繁雜,肯定顧及不了很多,但林清宇日常被弟子欺負的事,他不可能完全不知道。這次也算何巽運氣不好,撞到了槍口上,被殺雞儆猴了。但是這種事,沈木辛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我知道掌門也有自己的難處,我在開陽峰隱居多年,不管門中事務,有些事也不合適開口。但是,林清宇卻是擔了開陽峰親傳弟子的名號,我也不想他辱沒了開陽峰。”
沈木辛說著,拿了幾本功法給江燕風。“這些,你看看他能不能用得上。”
江燕風有些驚訝,沒想到這次沈木辛倒是對這個掛名徒弟上心了。
他接過書,簡單翻了翻,有幾本還是開陽峰獨有的功法,大都是林清宇現在能用的上的。
“師叔真是有心了。”
沈木辛揮揮手,什麼有心無心,不過是不想看著那小子太落魄罷了。
江燕風放下手裡的書,想了想,又說:“其實以師弟的資質,走劍修的路子應該更合適,小侄先前教了幾套劍法給師弟,他已經練得極好了,門內的年輕一代,幾乎無人能及了。”
沈木辛沒將江燕風的話放在心上,隻以為他說的年輕一代,是跟那些後入門的新弟子比較的。
“劍修什麼的,我也不太懂。藏書閣裡應該有不少劍訣,你自己進去找吧,看到合適的就帶去給他。”
江燕風又是一愣,“師叔,您又忘了,開陽峰的藏書閣有禁製,沒有峰主的允許,就連小侄都進不去的。”
這下輪到沈木辛愣住了,江燕風進不了藏書閣?那藏書閣裡的腳印是誰留下的?
沈木辛下意識看向江燕風的腳。白色的登雲履被隱沒在飄逸的外衫下。
江燕風覺得沈木辛的目光有異,也低頭去看自己的腳。
“師叔?”
沈木辛還在猶豫要不要將藏書閣的事告訴江燕風,一時沒回答。
“師叔!您把長老令給小侄,小侄就能進藏書閣了。”江燕風以為沈木辛在想禁製的事,忙給她解惑。
長老令?沈木辛下意識摸了一下腰間,摸到了一塊冰涼的玉牌。
“今日宗門有訪客,過幾日,小侄再來給您請安,到時候再去藏書閣給師弟挑選合適的功法。”
江燕風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隻能先走了。
沈木辛目送江燕風離開,還在想那個偷進了藏書閣的人是誰,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頭緒,打算下次江燕風來時,再好好問問他。
聽江燕風剛才說,今日宗門有訪客,天樞峰應該挺忙的,她有多日沒見到林清宇了,就想去看看他,不知道江燕風給他的那些功法,他練的怎麼樣了。
她換了一身青衣,打扮成普通女弟子的樣子,禦劍去了天樞峰,可是她在後山轉了一圈,竟然沒遇上林清宇。
沈木辛不知道有多少人認得她的模樣,也不敢在天樞峰亂走,就打算先回開陽峰,改日再來。經過天樞峰正殿前的廣場時,看到好多穿著彆的門派服飾的弟子。
沈木辛猜想應該是今日的訪客帶來的弟子,也沒多看兩眼,就從旁邊經過。突然,一個年輕的男弟子攔住了她。
“這位師姐請留步。”
沈木辛停住腳,男弟子的手堪堪停在她胸口。沈木辛的目光朝下,落在他的手上。
那男弟子這才發現有些失禮,忙收回手,給沈木辛行禮,抬頭看到沈木辛的長相,頓時說不出話來。
沈木辛看這個男弟子叫住她,又不說話,微微蹙眉:“何事?”
“呃……”男弟子突然就臉紅了,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是……天……天……天極閣的……弟……弟子……”
沈木辛聽他說話好累,有些不耐煩地說:“說重點!”
男弟子身邊又冒出一個娃娃臉的男弟子,娃娃臉搶著說:“師姐好,我們是天極閣的弟子,我們是跟著師尊來拜訪貴宗的,剛才我們回去拿禮物,就跟師尊走散了,想問一下大殿怎麼走?”
那娃娃臉竹筒倒豆子似的,劈裡啪啦就說了個清楚。
沈木辛露出滿意的笑容,早這樣說話不就好了嗎?
沈木辛抬手指了一個方向:“往那邊走,沒幾步路就到了。”
娃娃臉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師兄的表情,憋著笑說:“師姐,我們頭一次來貴宗,不認得路,也怕犯了什麼忌諱,能麻煩你帶我們過去嗎?”
沈木辛想說怎麼那麼麻煩,這天樞峰的大殿是她能去的嗎?裡麵哪個人不認得她?
“看到那座橋了嗎?過了橋,沿著回廊走,就能看到了,不遠。”
那娃娃臉突然拉住了沈木辛的衣袖,輕輕晃了晃,軟聲說:“好姐姐,麻煩你帶我們過去吧!”
沈木辛頓時覺得後背一麻,艾瑪!這孩子也太可愛了吧……沈木辛瞬間心軟了。
“行吧行吧,你們跟我走吧!”沈木辛有些無奈地招了招手,領著他們往大殿走。
娃娃臉偷偷掐了一下身旁的師兄,朝他擠了擠眼,然後又跟沈木辛搭訕:“師姐,我叫吳震宇,這位是我師兄方震霆,請問師姐怎麼稱呼啊!?”
“萍水相逢,就不用打聽名字了吧!”沈木辛不用去看他們的表情,也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好歹她穿來前也是校花級彆的人物,這種搭訕的技倆她看得多了。
吳震宇沒想到這個漂亮的師姐這麼傲,果然美人都很有個性。
“師姐,你脖子上這個狐狸圍脖真好看,我師兄也送了我一條黑色的,還是他親手抓的狐狸,你要喜歡這種的,回頭我讓師兄再抓幾隻,給你……”
吳震宇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美人師姐肩頭上的圍脖動了一下,閉著眼的白狐狸緩緩睜開了眼睛,一雙藍眸閃著妖異凶狠的光,讓他把說了一半的話咽了下去。
察覺到小狐狸不高興了,沈木辛輕笑了一聲,將它從肩頭上抓下來,抱進了懷裡,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身後的人。
“我家的狐狸脾氣不好,咬起人來又凶又狠,你們莫要在它麵前提起那些血腥的事,萬一獸性大發,傷了你們就不好了。”
吳震宇咽了咽口水,確實被狐狸嚇到了,小聲說:“這麼凶,也不知是隨了誰。”
沈木辛轉過身,當作沒聽到,又走了幾步,才停下來。
“大殿就在前麵了,你們從這邊過去,就是大殿側門。”
師兄弟望了一眼,大殿確實就在眼前了,他們也不好再讓沈木辛帶路,就跟她道了謝,自己走了。
走出幾步,吳震宇回頭望了一眼,發現沈木辛已經不見了,這才小聲跟方震霆說:“師兄,這位師姐真好看,比那個‘仙門第一美人’曲欣悅都好看吧!”
方震霆的耳尖還是紅的,輕輕嗯了一聲。
“就是高傲了一點,連名字都不肯告訴我們,養隻靈寵也那麼凶,剛剛真是嚇了我一跳。”
方震霆想到剛才沈木辛冷臉的樣子,輕咳了一聲:“你剛才確實孟浪了,人家是姑娘家,給你臉色看,也是正常的。”
吳震宇撇了撇嘴,無所謂的昂著頭進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