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要不要先請示一下師叔?”做事最圓滑的四長老司空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江燕風心想,要是問沈木辛,她一定是不同意的,但是開陽峰空寂太久,是該有新人了。“此事,我稍後會回稟師叔。”
說著,他又看向了林清宇:“林清宇,你可願意拜在開陽峰長老沈木辛座下?”
林清宇一愣,他隱約聽明白了,就是這位沈長老把自己的令牌留給他的。他環視了大殿一圈,沒看到這位長老,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反正隻要能留在天元宗,就是做個灑掃的弟子,他都願意。
“弟子願意!”林清宇跪地磕了一個頭。
江燕風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示意傅天傑將開陽峰的弟子名牌給林清宇。傅天傑想了想,拿出一塊玉牌,一塊木牌,不知道該給哪個。
照道理說,林清宇是開陽峰唯一的弟子,也是沈木辛的大弟子,未來很可能會接替沈木辛的位置,那他就是開陽峰的親傳弟子了,但他的資質,實在……
他偷偷看了一眼江燕風的表情,見他麵上溫和,卻沒有什麼表示,隻能大著膽子開口:“師尊,不知該給師……叔哪塊令牌?”
傅天傑的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怕是問錯了。在座的長老這才反應過來,這個林清宇,要是拜在沈木辛座下,那不就跟他們同輩了嗎?
天元宗有七座山峰,以北鬥七星命名,主峰天樞峰是門主的居所,其餘六峰的峰主就是門中的六位長老。沈木辛是開陽峰的現任峰主,也是六位長老中的大長老,隻因她的年紀比江燕風還小,輩分卻比江燕風高一輩,也比其餘五位長老高一輩。
人家開山門收徒弟,他們天元宗開山門,差點收來一個祖宗……
“掌門師兄,此事……是不是再考慮一二?”六長老李燁表情古怪的看向江燕風。
江燕風撫了撫眉心,他早想到這個問題了,但是難得沈木辛能鬆口,他怎麼也要成全的。
“不用考慮了,稍後我會親自帶他去開陽峰拜見師叔。今日你們都收了徒弟,就先將人帶回去熟悉一下宗門口,好生安頓吧。”
幾位長老聞言,心知大局已定,就帶著新收的徒弟走了。
江燕風看了一眼留下來的幾個人,囑咐傅天傑:“你先帶你師弟和徒弟去安頓,這兩天帶他們好好熟悉一下門中的環境。”
傅天傑頷首行禮,領著何巽和陶然走了。林清宇本也想一起跟著去的,剛轉身就被江燕風叫住了:“你等等。”
林清宇轉身,有些忐忑地看向江燕風:“掌門還有何事吩咐?”
江燕風從高座上起身,慢慢步下台階,走到了林清宇身前。少年隻有十歲,身量雖比同齡人高一些,但也隻到江燕風的胸口,靠近時,有一種天然的壓迫感。
江燕風抬手搭上了少年的肩膀,用巧勁帶他轉了個方向,攬著他往另一道門走。
江燕風的動作讓林清宇有些緊張,渾身僵硬。
江燕風勾了勾唇,溫聲說:“彆緊張,你既然是師叔的弟子,我們就是同輩,你私下裡可以叫我師兄。”
“師兄!?”林清宇很沒有底氣的喊了一聲,然後驚覺自己剛才叫了什麼,他竟然成了天元宗掌門的師弟?跟那些長老都成了同輩,連何巽,嶽璃他們見到他,都得喊他一聲“師叔”!!
“嗯!我現在帶你去開陽峰,拜見你師尊。”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大殿後的一片空地,江燕風揮手招來一柄長劍,帶著林清宇站了上去。
長劍騰空而起,林清宇下意識抓住了江燕風的衣袖。
江燕風昂首站在劍上,山風蕩起他的衣袖,白色的外衫在風中飛舞,一種出塵的仙氣油然而生。
林清宇一時看呆了,原來這就是合體期修士,接近仙人的人。他……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長劍在開陽峰的大殿前穩穩落下,巍峨的大殿門窗緊閉,沒有任何生活氣息。
“你留在殿外等候,我先去回稟師叔。”江燕風說。
林清宇點點頭,還往後退開幾步。
江燕風露出一個微笑,拍了拍林清宇的肩,轉身向大殿走去。
沈木辛剛睡了一覺,這幾日跟著那幾個少年在山上轉,她有幾天沒睡覺了。雖說到了她這個修為的修士,不吃不睡幾天幾夜都不是大問題,但是她平時懶散慣了,開陽峰上就她一個人,也沒什麼事,不睡覺還能乾什麼?何況,睡覺對她來說,本身就是在修行。
一隻毛茸茸的爪子突然拍在了沈木辛的臉上,沈木辛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大吼一聲:“死狐狸,你再敢用那臟兮兮的爪子拍我臉,信不信我把它剁下來?”
一隻雪白可愛的小狐狸蹲坐在沈木辛的枕邊,蓬鬆的長尾巴盤在身前,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死狐狸,醒了就趕緊給我滾。我救你一命,不感恩也就算了,這是要賴上我了!?”
沈木辛回來後就將狐狸放在了窗邊的長榻上,想著等它醒了,應該會自己離開的。沒想到一覺睡醒後,那隻狐狸不但沒走,還睡在了她枕邊,頭湊頭,靠的很近。
沈木辛本想把它趕走的,但是趕了幾次,它都不肯走。有時候明明走了,過不久又回來了。
開陽峰是有禁製的,彆說是山精妖獸了,就是普通弟子都不是隨便能來的,但這隻狐狸卻把開陽峰當客棧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喜歡睡在她身邊,睡得四仰八叉的,有時候爪子還會踹到沈木辛,生生將她一腳踹醒,讓沈木辛簡直忍無可忍。
“你……”
沈木辛剛要放幾句狠話,突然聽到大殿的門被敲響了。
沈木辛猜到來人是誰,有些蔫蔫地從床上下來,簡單梳洗了一下,這才去了大殿。
大門緩緩開啟,江燕風大步跨進來,帶來一抹明亮的天光。
“師叔安好!”
江燕風站在高階下,向高座上的女子行了一禮。
“嗯,掌門多禮了,今日是有何事?”
沈木辛頗有長輩風範的揮了揮手,然後慵懶地靠在座椅扶手上。
江燕風坐在下首的座位上,笑著回答:“此次我宗共收了五位新弟子入門,資質都不錯,已歸於各峰座下,其中有一個火靈根的小姑娘,很得師妹喜歡,已經成了瑤光峰的親傳弟子了。”
沈木辛沒能看到那幾個少年走完全程,但猜想他們資質都還不錯,應該也能順利通過試煉的。
“嗯,我看過他們在山上的表現,有幾個確實不錯,你安排就行,隻除了那個叫何巽的,人品太差,不適合留下來。”
江燕風有些為難地說:“何巽確實驕傲自大,不堪為徒,但他是風靈根,又是天一閣長老特意送來的,小侄不好駁了他的麵子,隻暫時收了他做普通弟子。”
沈木辛不滿意地抿了抿唇,最終不情願地說:“你安排的,自然有你的道理!”
江燕風嘴角微勾,繼續說:“其實今日前來,是特意帶開陽峰的新弟子來拜見您的,師弟就在門外,師叔可要召見?”
“誰?”沈木辛坐正了身子,懷疑自己聽錯了。
“您新收的徒弟,開陽峰的一代弟子。”
沈木辛猛拍一下座椅扶手,然後差點疼得嗷嗷叫。她齜牙咧嘴的忍著痛,站起身,走下台階,衝到江燕風麵前,叉腰大喊:“江燕風,你再說一遍!什麼徒弟?我什麼時候說要收徒弟了?你竟敢背著我,給開陽峰塞人?”
江燕風八風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笑看著沈木辛:“師叔息怒,此事沒那麼嚴重,您聽我慢慢說。”
沈木辛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到了江燕風邊上的椅子裡。
“師叔最近下過山吧!”
沈木辛的心裡咯噔一下,江燕風不會是知道她吃霸王餐的事了吧?
“是。”
“師叔是否在山下見過一個長相肖似太師叔的少年?”
唉!他果然知道了,不然他不會這麼問的。
沈木辛的氣焰一下子弱了不少,有些心虛地嗯了一聲。
江燕風卻以為是自己猜對了,沈木辛果然是見林清宇長得像尹天祈,才動了小心思。
“我見那少年人品不錯,雖然資質差了點,但卻是您看中的人,就將他收在了開陽峰,日後也能讓他在身邊侍奉您。”
沈木辛好想嗬嗬,這話說的,隻差沒說林清宇除了一張臉好看,其他一無是處了。
“我先前就說過,我不會教徒弟,你將人留在開陽峰,我也教不了他什麼,你這麼看好他,不如留在你天樞峰教導。”
江燕風早就猜到了沈木辛的反應,聽到她的話,點了點頭:“師叔所托,小侄必定儘心儘力教導師弟。”
沈木辛意興闌珊地嗯了一聲,反正隻要不把人放在她跟前,愛去哪裡去哪裡。
江燕風又說:“師弟就在門外,師叔召他進來,給您磕個頭吧,也算全了這個拜師禮了。”
沈木辛撇撇嘴,起身往回走:“不用了,讓他在門外磕個頭就行,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江燕風站起身,對著沈木辛遠去的背影微微拱手行禮,然後歎了一口氣,走出了大殿。
林清宇站在大殿外,心裡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師尊會是個什麼樣的人。聽爹娘說,留下玉牌的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仙長,那就是他的師尊嗎?她是嚴厲還是溫柔呢?會不會嫌棄他這個雜靈根的弟子呢?如果師尊要罰他,他一定老老實實的聽話,絕不能惹師尊生氣。
大殿的門因為不常開啟,轉動時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林清宇正色站在門外,看到江燕風從門內出來,隨手又關上了殿門。
“師兄?”林清宇輕輕喊了一聲。
江燕風轉頭看向他,很認真的看了一會兒,像是在打量什麼,看得林清宇背後發寒。
江燕風上前攬著他的肩,將他往回帶。
林清宇有些奇怪:“我……不是要拜見師尊嗎?”
“師叔自從太師叔羽化後,就一直在殿內閉關修行,身體也不太好,等下次有機會,我再帶你給他請安吧!日後,你就暫住在天樞峰,跟幾個新弟子一起學習,有任何不懂的,都可以來問我,我也會囑咐天傑,多多照看你。”
不肯……見我嗎?
林清宇的心裡是有些失落的,他不知道他的師尊為什麼不肯見他,是看不上他的雜靈根資質嗎?
回去的路上,林清宇明顯沉默了許多,下飛劍的時候,江燕風看出他的不快,安慰他:“師叔是個很溫柔隨和的人,她不會因為你是雜靈根,就看不起你。隻因為她身體不太好,怕教導不好你,所以才將你托付給我,你既已入了開陽峰,以後有的是機會見她,不用急於一時。”
江燕風將一塊刻有他名字的青玉牌遞給他:“這是開陽峰的弟子名牌,待你學會了禦劍,隨時可以去開陽峰給她請安。”
林清宇接過玉牌,輕輕摩挲了兩下,看到玉牌後刻著“開陽”二字,心裡突然有些暖。他試探著問:“師兄,我什麼時候才能學禦劍?”
江燕風被他的話噎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其實隻要到了築基期,就能學禦劍了,隻是彆人築基可能隻要幾十年,但這個小師弟……也許有生之年都等不到築基那一天……
他拍了拍林清宇的肩膀說:“不要著急,我們一步一步,將基礎先打好,先從引氣入體開始,隻要肯努力,築基也不難的。”
林清宇突然有了點信心,他開心地點了點頭,抬頭望了望開陽峰的方向,在心裡給自己定了第一個小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