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是什麼？

她曾跨越浩瀚的時空，走過漫長歲月的每一分、每一秒。也睹過那些讓人拍手叫好的藝術品，是怎樣在筆尖泄出的，又是怎樣曆經風霜後，仍保存自己的美麗。“藝術”好似眼前飄去的幾粒沙塵，明明能夠清晰的望見它的樣貌，卻怎也抓不住。它像風一般縹緲，從時隱時現的奇妙靈感而生，會給予你觸動心扉的感悟，會引起人們的深思。

阿提斯誕生於藝術的世界，在它的哺育下，瘋狂的吮吸其所結成的精華，直至徹底成長為畫像們口中的“象征”。她是藝術的象征。那些流逝的日子裡，她會為新的創意而歡呼雀躍，也會為對藝術無由的貶低而惱怒。

阿提斯已然把“藝術”當做自己的一部分，又或說是此趟旅程的全部。

“尊敬的巫師先生，我該怎麼做……”該怎麼挽救她所愛的一切？阿提斯願意成為一位斬殺惡龍的騎士，願意越過重重火海，去救出殆儘的藝術品。隻求慈愛的上帝，能施舍這位眼眸間藏著星辰的藝術之子，讓她瞥見黎明的前夕，把晨曦所映射的第一道光束獻給藝術。

於是，遵循梅林的指示，召喚出能破解困境的那本書。伴隨著“乒乒乓乓”的碰撞聲，一本周身沾滿塵埃的書，以疾速朝她飛來。阿提斯抬手穩穩接住了它，俯身吹口氣掃去掩蓋的汙垢，它的名字是《愛麗絲夢遊仙境》源自又一個奇妙幻想下的著作，主人公掉進兔子洞來到一個新世界。

——“當你陷入黑暗時，答案自會浮現。”

阿提斯試著閉上眼，感受身體內裡蘊含的磅礴力量。再次睜眼時，仍是刺眼的白日燈懸掛於頭頂，刺地眼睛發澀，什麼都沒有發生。梅林在傳達消息後就消失於畫框，沒有人能幫助她，這讓阿提斯逐漸陷入絕望的泥潭。周遭由無數的藝術靈感彙聚而成的微弱光圈，也開始變得黯淡。

她沮喪的將書放在地板，側過頭。有關負麵的情緒奔湧著襲向阿提斯。恍惚間，她聽到人們絕望的怒吼，又或是母親的低聲啜泣，乃至街道小販的謾罵……阿提斯從未如此深刻的體會到藝術的黑暗麵，那些日落前的最後擁吻。

這時，昏黃的燈光照射在書脊，無形的光束長出幾根觸須。它們翻開泛黃的扉頁，直至停留在愛麗絲掉進兔子洞的那副插畫處，又繁殖般衍生出一根根細如發絲的光線，全部伸向故事的起源之洞。不一會兒，儘數埋入幽深的兔子洞裡，仔細看還能瞧見淡淡的光暈，仍未散去。

過了一會兒，阿提斯好像嗅到花香，望見微露的晨曦，芬芳的香氣取悅了每一個感官，洗刷掉汙色的淚痕。

她好像在溫暖的羊水中蘇醒，朦朧間，不遠處的微弱光源吸引了她的注意：兔子洞像伊甸園的毒蛇誘惑著阿提斯前往，摘取飽滿光澤的禁果。去吧，去吧，為了偉大的藝術，阿提斯不會畏懼這些困難。她感到沒有什麼能使她停下前進的步伐，即使探索藝術之路是那麼的坎坷。

阿提斯正欲開始她的使命征程，身下卻有股強大的拉力與邪惡的撒旦抗爭。

——是湯姆和傑瑞，它們小小的身軀迸發出超常的力量。沒人注意到，一股電流竄過三者，直衝阿提斯額頭。

【如果周圍的人毫無理性地向你發難，

你仍能鎮定自若保持冷靜。

如果眾人對你心存猜忌，

你仍能自信如常並認為他們的猜忌情有可原。

如果你肯耐心等待不急不躁，

或遭人菲比卻不以牙還牙，

或遭人憎恨卻不以惡報惡。

既不裝腔作勢，亦不氣盛趾高。

如果你有夢想，而又不為夢主宰。

如果你有神思，而又不走火入魔……

——約瑟夫·吉普林】

混沌仿佛破開個小口，火花擊起的浪花拍打著礁石，像是在敲打著她的耳膜，厚重的鼓點一下，又一下。那種無由的異常感消失了，剛剛的執意孤行與莽撞也一同離去。

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恐懼交織，阿提斯緊緊抱著傑瑞和湯姆。火花、揮之不去的是突兀出現的火花，這使阿提斯擺脫了控製，她暗自記下了這點。

她再次望向宛如深淵的兔子洞，阿提斯知道那裡連接著現實世界，不少文學作品將其喻作“無法掙脫的泥潭”大抵是世界入口偶然透出的黑暗氣息，剛剛蠱惑了阿提斯，她有些緊張的咽下口水，此趟旅程還未開始卻已然布滿荊棘。

但這是最後的希望，去探查藝術與死亡的兔子洞。現在，深呼吸，讓氧氣進入你的肺部，保持頭腦的清醒。阿提斯緩緩將指尖伸向幽暗的洞口，吸溜一下的被卷進世界間隙的紐帶。

卡羅爾在書中寫到愛麗絲在兔子洞的過程，是夾雜著懵懂的好奇，顯得幽默風趣。但藝術向來擅長美化缺點，阿提斯再次深刻認識到這點。未知的恐懼感包裹著這位尚且年幼的探險者，她身上肩負的厚重使命，迫使阿提斯壓住衝出喉嚨的尖叫。她不希望這個來之不易的兔子洞，在頃刻間被尖叫撕碎。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鐘、一小時、十小時，漫長的墜落讓她失去對時間的判斷能力。

當第一縷陽光刺透黑暗，阿提斯抬頭便對上一雙皎潔的眼眸。

危險。這是本能發出的警告信號，對現在的拇指姑娘阿提斯而言，孩童的手無疑像張大網，朝她撲來。

很明顯，這個正巧看書的孩子，把從兔子洞鑽出來的阿提斯當做了真正的愛麗絲。

初入現實世界，阿提斯便遇上了嬰兒級彆的麻煩。她用儘全身的力氣，往不遠處的窗台逃去。

在雙腳離開窗台的那刻起，阿提斯正在一節一節的變回原先大小。大抵是人類的血液裡流淌著飛翔的向往，她滯留於空中時，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暢，又或是作家們描寫的自由。

這段奇妙的現實之旅，也許會補足她在藝術上理解的空白。

阿提斯對這陌生的一切，有著濃重的好奇心。就像是突兀長出一個全新的感官，一個感受藝術的全新方式。

……

“我剛剛看見愛麗絲從書裡跑出來了。”標準的貧民窟出身長相，臉色青黃，一副營養不良的傑克，急促的跑向被擁簇著的男孩說道。空氣突然寂靜下來，剛剛還七嘴八舌的男孩們齊刷刷打量著傑克，這個男孩打斷他們的談話隻是為了……愛麗絲？

人群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發出嘲笑。

“哈，那你抓住愛麗絲了嗎？”為首的男孩問道。

“她跑了。”

“那就去抓回來，向我們證明你沒有撒謊，傑克。”他顫抖的抬頭，對上這個校園裡的小團體老大威脅的眼神。傑克微微的點了下頭，動作帶著膽怯，被稱為“老大”的男孩很滿意他的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