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的午餐【精修】 藝術的未來……(1 / 1)

耳畔是滔滔不絕的流水聲,像春日裡的嫩芽拂過琴弦。

空間充斥著花香,令人迷醉其間。

拉斐爾說是偉大的風神降臨這片土地,他帶來撓腳尖的癢意,又鑽進衣衫裡去逗弄人們,激起一陣冷意。阿提斯喜歡風神,無論是鼻尖飄過的蒲公英,還是聞起來如濃稠的蜂蜜般甜甜的花香,像淑女們的茶話會上勾人流口水的甜點,他的到來寓意著美好。

喬爾喬內的仙女喜歡在溪邊,半曲下身子,指尖掠過流淌的溪水。

至少在這是如此的。阿提斯時常穿梭於眼花繚亂的宮廷宴席,她會坐在桌上舔乾淨最後的酒液。當她與弗麗嘉天後一同欣賞戲劇時,仙女是待在宴會裡跳舞;當她去撫摸天馬的漂亮鬃毛時,仙女捧起蚌殼為女神倒下瓊汁;當她打算告彆、前往下一幅油畫時,仙女又跟在女神後麵,就那麼一言不發的站著。仙女好似有許多個,和阿提斯一樣在各幅畫作。阿提斯知道不同署名背後卻都是那位美麗的喬爾喬內仙女。

但在署名馬奈的筆下,她會保持著這個姿勢。當魚兒遊過時,仙女會神秘的指給阿提斯看,又神秘的不讓她說出去。仙女說,他們不知道這兒有魚。阿提斯為她補充了後半句,他們不知道仙女會動、會離開這個木框裡的世界,也不知道她正和阿提斯劃船呢。

他們是誰?沒有人回答阿提斯,即使她纏著全知全能的耶穌許久,也未能尋得答案。大抵是某個新興的藝術沙龍吧。可這兒分明就是有魚啊,為什麼又說沒有呢。仙女也沒有回答阿提斯。漸漸的,或許是阿提斯自討沒趣,就不再想此事了。

阿提斯喜歡仙女,也喜歡拉斐爾女神。卻唯獨討厭不遠處的那兩個男人,他們自稱是波西米亞藝術家。可藝術家才不是這樣子,他們不會穿著昂貴麵料製成的西裝,坐在野餐布上高談闊論,談著那些讓人不自覺皺眉的火藥與軍事。我看見那張英俊的臉龐下,隱藏著混沌的血色與駭人的尖叫。像是披著羊皮的惡狼,卻要穿上破爛的圍裙去扮演正義的狼外婆。阿提斯的腦袋裡塞滿了各種聲音:他們是吃人血的惡魔,哼唱著死亡的頌歌!他們是時代先驅者,望見熱武器所綻放的燦爛花火!他們不過是兩個虛偽的懦夫,隻得靠身旁的女性襯托地偉大……噢無論哪個他們都真是太討厭了,她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被爭論地聲音擠爆了。

她往草坪小跑著過去,湊到拉斐爾女神旁邊。那些沒甩掉的水,就這麼滴落在她膚白凝脂的大腿上,留下道道水痕。她沒有指責阿提斯,而是仍望著某處,像在凝視什麼。

藝術像是道永遠解不完的迷題,這讓阿提斯感到困擾。

阿提斯再也無法他們的闊噪了,逃也似的奔向那片隱蔽的樹林。那裡沒有鳥、沒有花、沒有任何人,甚至沒有白噪音……

這隻有一片虛無。因為馬奈並沒有畫到此地,換而言之這兒屬於阿提斯。

緊接著,阿提斯學著十九世紀的老貴族們,用力敲了幾下,吱呀,一扇門開了。

門後是條燈火通明的長廊,歐式風格的紅漆牆壁,懸掛著幾盞搖搖欲墜的油燈。

阿提斯輕手輕腳的跨過門檻,一抬頭是散發著聖光的耶穌。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正對著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阿提斯獲得這位即將迎向死神懷抱的上帝之子一個微笑,她微微拉下帽簷視作回禮。透過擦得鋥亮的畫框反射,她看到這是頂烏黑的禮帽,縫著個黑白格子的蝴蝶結。優雅與古典,兩個關鍵詞彈進阿提斯的耳朵,腦海瞬間閃過零碎的相關片段。

她哀婉的歎了口長氣,這幾天阿提斯總是突然被套上件繁重的洛麗塔蓬裙、曳尾的絲綢長裙等等。那群家夥真的很討厭,要知道前不久他們還喜歡新潮的極簡藝術呢。他們換新口味的速度就像多變的米奇老鼠,冒出的想法數不勝數,但真正適合及稱得上是藝術的時尚,少之又少。

於是,她閉上眼,靜靜地倒數三個數。一,二,三。阿提斯睜開眼,果然那些奇奇怪怪的服飾都消失地一乾二淨了。阿提斯將這看作獨屬於藝術的奇妙魔法。

她踮著腳,小心翼翼的捧著蠟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阿提斯為這雙華麗的長靴感到苦惱,因為踩在地上而造成的聲波會震滅油燈,然後長廊會陷入漆黑。雖然睡一覺過後,這會恢複原狀,但這次阿提斯可沒耐心等這麼久。

阿提斯答應了傑瑞和湯姆,去找偉大的巫師梅林。

隨著不斷移動,古典裝潢逐漸替換為較現代的風格,孱弱的油燈也變為壽命長的電燈。阿提斯仔細觀察著腕表上閃過的數字,直至1939才停下步伐。她一轉頭,發現今晚的兩位邀約者正在處於緊張的爭論前夕。

看來需要稍作等待,才能開啟今晚的旅途了。

阿提斯掀開外套,拿出一套東方的青花瓷具,提起雕刻著祥龍紋式的茶壺,盛滿一盞紅茶。她托起茶杯,滾燙的茶湯咕嚕咕嚕的流入喉嚨,暖流蔓延全身。她舒服的歎了一口氣,這成功引起了傑瑞的注意。

傑瑞生氣的刮了湯姆一個耳光,後者氣得想一把抓住它,扭頭卻望見被爽約的阿提斯。經過短暫的回憶後,湯姆耷拉下腦袋,飛機耳也因主人的心情折起來。噗,好吧,阿提斯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她總是無法對它們生氣。

她抬手,打出一個清脆的響指,地上擺放的茶具像蒸發般消失於空氣中。

於是,他們像疾馳的風,不停的跑呀,跑呀——總算來到了此趟旅程的終點。

湯姆和傑瑞累得滿頭大汗,阿提斯也變出帕子,仿佛是為了合群,擦了擦並不存在的額汗。

但梅林的神色處處透露著不尋常的氣息:

“我可憐的孩子,或許聰明的你已經發現不尋常之處:藝術長廊不再延伸了。”

藝術長廊與世界的藝術相連接,兩者像是半身的親密關係。這裡收集著過去、現在、未來的藝術品,有聞名世界的絕世畫作,有震撼世界的經典著作,下到孩童的幾筆創作。一旦長廊截斷,便預示著世界再無新的藝術創作,

阿提斯感到打顫的嗓間,醞釀著一聲未成形的尖叫,

“阿提斯,你是千百年來的藝術精華所醞釀的孩子,你即將要承擔一個肩比巨人的使命。”

“那就是拯救衰亡的藝術,拯救瀕臨死亡的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