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愛意無存(1 / 1)

06.

納蘭銘醒來之時,已是申時,天邊餘陽皆快殆儘。卻見旁一同與她趴於桌上,熟睡的殿下。

哈!殿下還於此?陰魂不散!抬眼看四周,整個課堂隻剩他們兩人。

納蘭銘推他一把,接著才見他眉眼微動。“太子殿下怎還於此?”

他微眯起眼眸,墨黑色的眼瞳,如同深淵,沼澤,她不願踏入的境地。“嗯?這不是瞧姑娘,上課好打瞌睡,定是昨夜過於勞累,便與你於此處一同歇息。”

納蘭銘氣急敗壞,怎何事遇他總能倒大黴。前世的黴運還未被驅除,後世還是這般下場。“太子殿下不會讓丫鬟,送我回房?”

“見姑娘摔跤皆不願走,以為姑娘很喜課堂呢!便擅作主張,留下姑娘。”他倒是笑得輕巧,何時還允許,他安排飲食起居了!

納蘭銘聽著摔跤便來氣,此人不但擅作主張,還將心中的想法強加於人。“我喜?我那是,不想讓教書的先生難堪!”

他低眉,那抹衣服的黑染上眉眼,更為深邃與氣宇不凡。“不想讓他難堪,還於上堂小憩?”

納蘭銘偏頭,不去瞧他那易亂心迷的眼眸。“與你這種人,說不明白。”

“說不明白,我們便入夜說。”

“入夜,入夜,太子殿下怕不是強槍民女的江洋大盜吧。”納蘭銘警告他,不要以為是太子身份,便能於府中橫行霸道肆意妄為。

他握著她伸出的小手指頭,再度發笑。“姑娘說話如此洪亮,是想讓天下之人皆知,姑娘半夜私會於我嗎?即使我是江洋大盜,姑娘也奈何不了我。不是嗎?”

老天啊!這個世上,怎麼會有像他這般驕傲,且莫名自信之人啊!納蘭銘簡直欲哭無淚。

“妙哉,太子殿下願來,我也無不歡迎之道理。”他執意要闖她閨房,而她也非蠻不講理之人,隻不過予他預留些小驚喜。

“想來我們之間,是妥協了。”南宮晨半趴於紅木書案上,眼神魅惑不堪,如同砒霜一發擊中。

納蘭銘回他一擊微笑,心裡卻思索,誰與你妥協!隻要她笑得真誠,便不會得知她心裡打的是何鬼主意。

**

納蘭府,納蘭小姐寢殿。

到達亥時,納蘭銘早於臥寢埋伏著,隻需殿下敢踏進入一步,她便亂棍打死他。雖不能打死,也能嚇他一跳,或再將他打上個半殘。

正當藏於衣櫃裡的納蘭銘,還沉浸於機智的幻想中,房門處傳來聲響。

人影已進到屋內,納蘭銘抄起木棍,便是衝。“啊!打死你個流氓,多日還未離開,你到底要賴到何時啊!”

低下的人影,被納蘭銘打得無力還手。“小姐,小姐……是我啊……”納蘭銘隻顧著打人,而不去聽低下人的呐喊。

接著,門口再度走進一人。納蘭銘瞧眼前背光而站之人,再度看她正在打倒於地之人。

“你們!團夥作戰?”納蘭銘與眼前這個身影更為高大之人,麵麵相視。

“我說姑娘,你打誰呢?”

這聲音,身影,她記得,是殿下。那低下這人,是誰?納蘭銘低頭一瞧,被打得麵目全非之人。

“小姐,我是柏遠啊~小姐,為何打我?”柏遠被納蘭銘打得鼻青臉腫,哭訴哀傷。

“我……以為是刺客,你為何無事來我房內!”納蘭銘立刻丟開手中的木棍,迅而抬腳踢去旁的櫃底。

“我敲過小姐的門,喊了幾聲,沒人應。我怕小姐有危險,便進來一看。”柏遠憋著嘴,悶聲不敢喊一聲疼。他也怕太子殿下再次造訪小姐的寢殿,便前來查看,誰知招到小姐的毒打。

“去尋柔蘭上點藥,無事莫再進來。”納蘭銘扶起柏遠後,便將他趕出房門外。她顧著推柏遠出門,而忘卻寢殿裡還有一人。

柏遠被小姐拒之門外,他剛已瞧見太子殿下的身影,但願小姐能平安無事。柏遠帶著傷,曲著腿緩慢走遠。

**

納蘭銘把木門關上後,寢殿裡一片寂靜。對哦!殿下剛還在這,現下去哪了?她左顧右盼,在漆黑的房裡找尋。

“姑娘是在尋我嗎?”不知何時,南宮晨已爬上她的床,自然而然地蓋著她的被褥。見納蘭銘翻找半會,也就看著她翻找。

“太子殿下當真想賴著不走?”納蘭銘穿著白絲緞睡衣,深黑發絲垂下至腰間,雙手叉腰,憤氣地走前幾步,瞧著床上的黑影。

“我每日皆要見姑娘一麵,才能解我的相思之愁。”他笑出聲,眉眼自以為柔和,以為誰都對他傾心的姿態,躺於她的床榻上。

納蘭銘恨不得,將他五馬分屍!“今早於堂上,不是見過嗎?”納蘭銘再度看他,還保持著原姿勢。

“公堂相見,何為見過。私底下的兩人相見,方為見過。我自會每日前來尋姑娘。”他的每句話皆像毒藥,像這個時代最無法反駁的物品。

“真是無藥可醫。”納蘭銘麵對他的油嘴滑舌,惱火且更為厭煩。

“那便不醫。”他倒是像自家一般,轉而於她的床榻上躺下。

納蘭銘坐於床邊上,良久未道出一句。如若前世,像這般與殿下相坐於一席床上,也算是美好的回憶。可殿下往往日理萬機,不曾管過他們母子,更彆說陪伴。每當想於此處,她對他僅剩的愛意,也變得蕩然無存。

半響後,南宮晨先開聲:“想何事呢?”偏頭細瞧背對他,坐於床榻邊的她。

“太子殿下何時離開?”他聽得出,她的聲音低沉,不像往常般活潑。

“不急,等至午夜,我自會離開。”他還未察覺出她心境的變化,以為她一如既往地摸不著調。

“太子殿下於我府,自可自由出入,想待幾時,便幾時。”

納蘭銘還記憶猶新,她謊稱他是“刺客”,卻無人敢動他分毫,皆因他是至高無上之人,世人皆怕他。那她一個弱女子,在無人幫襯的情況下,如何與此等可怕之人,鬥智鬥勇呢?

“這不是怕,毀了姑娘的清譽嗎?”南宮晨閉眼,雙手疊於頭後,單腳翹於另一隻腿的膝上。

“太子殿下還知清譽?非也!我們皆不曾發生過何事。”納蘭銘猛然回頭,想的卻是位於原先時期的他們,不曾發生任何事。她的眼眶微泛紅,為這段破碎的感情而心碎。再活一次,皆是無法鬥過殿下,且需依附他而生存。

“現下無,不代表以後,不會有。”他的聲音,環顧著這間臥寢,環繞著她的心門,更像是逼迫她飲下這杯毒藥。

“如若姑娘,尋得心上之人,我方會遠離姑娘。”他再說,退開些餘地於她,看她會做何作選。

“世人皆知,我與太子殿下同處一屋,哪家公子還會要我?”她眼眸泛紅,淚水欲落,卻不曾被他察覺,她苦笑自己的可悲。

“無人要你,我便要。”月光灑落入屋,他冷硬的暮色對上麵向他,卻瞧不清臉龐的納蘭銘。

“休想,我即使孤獨終老,也不願跟你。”她最終一句,帶著怨恨與癡愁怒訴。

他這才察覺出,她的聲音沙啞,轉為低落。“那我便陪你,孤獨終老。”

納蘭銘沒曾想,殿下說出此等不像他所言之話。但一楞後,她方才知,現下是他無法得到她之時。如若她真跟他入宮,便抹去海誓山盟,隻剩下像守活寡的女人。

她背過身,是不願他瞧見她的淚珠。“如若擾了太子殿下的雅興,實屬抱歉。請太子殿下以後莫再入我房,以免讓大家造成困擾。”納蘭銘低頭,不願搞得兩人的關係持續僵持。

“無事,姑娘早些歇息吧。明日彆又上堂時瞌睡,以免摔跤。入夜後,姑娘還會再見到我。”說罷,他起身從她的身旁略過,接著往旁的窗台跳出,不見蹤影。

寢殿瞬時空洞無聲,納蘭銘沉思,殿下前世被她藏於被褥中,方逃過家衛的搜捕。這一世,她想讓殿下死,卻未能傷他分毫。

逃窗的行為,是為防止有人發現,可現下他分明可大方出入她的寢殿,為何還要走窗?

**

納蘭府,學堂。

清早堂上,納蘭銘輕拍容易瞌睡的小臉,迫使腦子清醒。正想著事,將毛筆叼於嘴上,卻被筆端的墨汁染至唇邊。

“呸呸呸……”納蘭銘舔了一口墨,便方覺不妥。“東風先生,我有事先告辭。”她速而站起,向東風辰打聲報告。

“納蘭小姐,你的臉。”東風辰看向站起的納蘭銘,她的嘴邊沾染上一片墨水。

東風辰的話語,成功帶動在座學子的眼神,皆向納蘭銘張望。果然,他們不約而同,見納蘭銘這個花貓臉繼而笑出聲。

“哈哈哈,你看她的臉,我還是頭一次,見人如此笨。”百裡麂舉扇嘲諷,那麵容納蘭銘最為熟悉。

“學生先告辭。”納蘭銘不願搭理她們的笑,轉身往學堂外的門走去。走至殿下桌旁,南宮晨忽然朝她手掌,塞下一條黑手帕。

“太子殿下這是作甚?”納蘭銘看向他,並決定還於他。

“拿去擦臉。”

“不必,我有手絹,太子殿下還是留於擦汗吧。”納蘭銘將他的手帕放置桌麵,再度走出。

南宮晨盯著桌上被嫌棄的手帕,伸手塞回衣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