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約(1 / 1)

命門被人拿捏的感覺,秦不棄也有幸體驗了一把。

隻要一有人提到有關秦百寶的事情,無論是真是假,都可以收獲到一個情緒失控的秦不棄。

“你說什麼?你怎麼會知道有關百寶的事情,你到底是誰派來的?你到底是誰!”

秦不棄雙目圓瞪,什麼懷疑顧慮全都被拋到了腦後,她伸手抓著曲在野的衣領,手上死死用力,像是生怕曲在野下一秒就跑了。

“一提到秦百寶,你就裝不下去了?”

曲在野頗為嫌棄,想推開秦不棄的手,靠的太近,她很不爽,但秦不棄勁太大,又下了死力氣,她根本扯不開她的手。

哪怕來之前有華榮對她的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不要小覷,她還是低估了秦百寶在秦不棄心裡的重要性。

她可是甘願為了秦百寶去死的人。

“你快說,你到底知道什麼!”

“你要是還不鬆開,你就一個字也彆想知道了。”

想讓曲在野聽話,威脅是最不管用的手段,她頗為嫌棄的指了指自己的衣領,扯不開,真的扯不開。

“你不早說。”

秦不棄瞬間鬆了手,麵上表情迅速變換,又變回了那個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的秦不棄,甚至還有心情幫曲在野理了理褶皺的衣領,好似剛剛那個,想用眼睛把曲在野看穿的人不是她一樣。

曲在野被她這一前一後的態度轉變驚到了,到底是想知道還是不想知道,到底現在是假的,還是之前是假的?

“現在可以說了吧。”

秦不棄後退兩步,隔開和曲在野之間的安全距離,她甚至還在臉上掛起一個笑,表現的從容淡定,看似小小的一個舉動,就讓她從被動的局麵中徹底脫身。

“秦百寶死在清河縣縣主王太廣的地牢裡,起先說的是畏罪自殺,但許知府替她平了反,是王太廣濫用死刑害死了一條人命,並上報朝廷革了他的官職。”

“而殺了王太廣的你,從謀害朝廷命官,危害社稷,搖身一變成了為恩義手刃仇人的女俠,就連鑾城都有人在盛傳你的美名,說你何等的俠肝義膽。”

秦不棄期待著想聽到的,曲在野知道,但她一個字也不說,她就是想看秦不棄還能裝這幅樣子多久。

“我殺了王太廣,又在知府衙門擊鼓鳴冤,這些事不用你刻意說,我自己做的我最清楚不過,如果你來隻是為了說這些,那你還是趁早離開吧。”

本來吧,秦不棄是有很多時間慢慢陪著曲在野磨蹭的,她已經整整三天沒和人說過話了,自己心裡頭也憋了許久的牢騷沒地方發,正好曲在野時候來了。

適當的示敵以弱,可以讓事情發展的更加順利,但卻並不代表要一味地遷就,秦不棄對其中道理理解太過淺顯表麵,運用起來,遠不如秦百寶那般爐火純青。

字字句句間,仍然摻雜著她難以抹去的鋒芒。

“真無趣。”

曲在野好勝心來的有些莫名,但她還是贏了,雖然比原來的計劃裡耽擱了一些時間,但這無傷大雅,她早知道,秦不棄這個這樣子,根本就裝不下去多久。

細碎飄落的冬日殘雪中,苦苦等待的暖陽將至,曆時將近四個月,秦不棄終於在她忍不住要放棄的時候,從一個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得到了她苦尋不得的真相。

這個真相於她而言,實在殘忍。

殘忍在於,就算她明知了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誰,仍然隻能打碎牙齒和血吞,除了遠遠的看著之外,她什麼都做不到,她必須承認這一點。

深夜,阿輔匆匆而歸,接連三日去城外營地找周虎,今天總算是讓他給等到了,皇帝的聖旨親自送到了周虎手上,他此次的任務才算是徹底完成。

至於周虎後續如何清剿叛軍,這事不在他需要考慮的範圍之內,作為一個近身侍衛,他從始至終要做的事情隻有一件——保護華應飛的安全。

他離開的這幾天裡,華應飛變成了這幅生死不明的樣子,若是被老皇帝知道了,哪怕明知事出有因,情有可原,他也難逃責罰。

阿輔本就被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消磨的頭昏腦漲,一回來還要麵對死纏爛打,說什麼也不肯走的秦不棄,除了倍感心累之外,阿輔已經沒有其他的念頭了。

“秦姑娘...您怎麼又來了。”

好不容易才消停了兩三天,一回來就又看見秦不棄,阿輔無奈了,他又不能直接動手,也不知道要怎麼說秦不棄才肯聽他的話。

一直這麼糾纏下去有什麼意義呢,注定要分開的結局,再熬下去隻有舍不得,匕首要夠鋒利,下手要夠果斷,剜去腐肉才不會那麼痛苦。

早點結束,也好早點解脫。

“阿輔,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我不會有那麼異想天開的想法,你可以放心。”

雖是在和阿輔說話,可秦不棄那一雙眼睛,依舊一動不動的盯著華應飛,白日裡曲在野和她說的那些話,來來回回仔仔細細想了無數遍。

要忍氣吞聲的活,還是孤注一擲的死,秦不棄選了後者。

她來找華應飛,不是想利用他的皇子身份給自己行方便,也不是為了做什麼攀龍附鳳的夢,隻是覺得對不起他,心裡對他有愧。

明明曾經跟他說過的話,那些她親口承諾有關未來的話,終究還是要由她自己食了言。

“秦姑娘…”

“這段時間,就麻煩你稍微通融通融,我想等他醒了跟他道個彆,然後我就走,不出意外的話,以後也不會再來了,可以嗎?”

她這條命,本就是靠秦百寶的好心才留下來的,僥幸多活了這些年,也算是值了。

以為能自私一點,不去想那麼多就可以好好活下來,可結局就是這樣,注定了她必須要走向死路,所以她不打算掙紮了。

在這之前,和預想中那份美好的未來告個彆吧,從今往後,你隻能活在過去了,秦不棄。

阿輔沒再說話,他沒拒絕,也沒應允,隻是再沒乾預過秦不棄往這裡來。

不是他不想乾預,而是他現在手上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去辦,一生信奉,沒有什麼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問題,從無敗績的阿輔,終於遇到了讓他想破了頭也束手無策的家夥。

時間一天天的過,華應飛依舊事不關己的沉睡著,秦不棄就每天雷打不動的來守著他,偶爾閒暇,也會去陪剛剛經曆喪子之痛的許夫人。

一來二去,許夫人有了秦不棄的陪伴,竟然慢慢的也走出來了,和秦不棄之間的關係,也是肉眼可見的變好,許忠看在眼裡,心裡也對秦不棄多了幾分感激。

比起秦不棄這般堪稱平淡幸福的生活,阿輔要處理的事情,簡直可以用焦頭爛額來形容。

自從上次曲在野出現救了華應飛之後,阿輔一門心思全放在了懷疑曲在野身上,越往下查,他越是發現,曲在野這個人是真的難搞。

阿輔每次和她對上,隻有完敗的份。

而且還是每一次!

眨眼間,年關將至,期間鑾城又下了一場大雪,周虎和邊關叛軍的戰爭一直僵持不下,城內百姓卻對此沒有任何擔憂,反倒是家家戶戶都興致勃勃備起了年貨。

他們堅信戰無不勝的虎將軍會將叛亂擋在城外,有周虎,大朝之幸事。

殊不知,他們一心崇拜著的虎將軍,早已倒戈成了叛軍。

聽聞這些消息時,秦不棄剛從許夫人的房裡出來,近日天寒,她特意在小廚房熬了甜粥,趁著給許夫人送去,吃完好早些休息。

她暗自歎了一聲,近日不知是被戰事絆了腳,還是周虎根本就瞧不上她,竟然沒有任何要把她殺人滅口的跡象,是一點也不擔心她把他的秘密抖落出來。

還是因為他足夠自負,以為哪怕犯了欺君大罪,也可以靠軍功來掩蓋這一切。

她又去了華應飛的房間,幫他換了桌上的茶,換了快燒完的燭台,又打了盆熱水幫他擦了擦臉,幫他來回翻個身,以免臥床久了生褥瘡。

阿輔又是氣勢洶洶踏進門的,曲在野又跟在他後麵絮絮叨叨,說他如何如何的死板固執,如何如何的不通人情。

秦不棄無語失笑,倒了杯熱茶遞給曲在野,總算是堵住了她那一張喋喋不休的嘴巴。

聽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秦不棄終於算是東拚西湊的,從兩人嘴裡聽完了今天發生的事,自從認識了曲在野,阿輔說話的本事直線升升。

估計現在已經和華應飛有的一拚,一想到等華應飛醒了,她還能再看到這主仆倆拌嘴,心裡就覺得有些好笑。

隻是...華應飛,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醒啊。

吵吵嚷嚷的兩人,匆匆忙忙的來又匆匆忙忙的走,屋內又安靜了下來,隻剩秦不棄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大眼瞪自己。

許是因為臨近年關了,鑾城的夜近日來越發的熱鬨,秦不棄聽見了外頭響起的一陣陣爆竹聲,便好奇的趴在窗邊往外看。

煙花的確是美的,尤其是在夜幕的偏愛下,更顯得璀璨耀眼,她想起了從前的年關,秦百寶會買上許多爆竹在家裡放,她和秦母都很愛看。

隻是如今,她獨自一人,未免有些過於冷清。

她最近總愛回憶從前,人們都說,愛回憶往事的,大都是現下生活的不開心,所以才想從過去找些開心的事來安慰自己。

秦不棄想了又想,也找不出什麼能用來反駁的話,索性也就默認了。

“這麼想看煙花還趴著看,不如讓本公子帶你出去放,那才叫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