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女相師(1 / 1)

武安侯抬頭,剛好對上綠櫻姑娘清冷的眼眸。

那一雙眼睛,似乎能洞察天下所有人的心思。

武安侯默然,剛才在馬車之上,這位綠櫻姑娘都敢拿話堵塞太子,又怎麼會懼怕自己。

“綠櫻姑娘,似乎有話與本侯說?”武安侯將自己腰間的匕首交給大監保管,轉身看向綠櫻姑娘。

“武安侯耳聽八方,何需在下多言。”綠櫻這話意有所指,武安侯聽懂了。

太子還在思量綠櫻姑娘在馬車上所說,雖知道二人在打機鋒,也沒有插嘴。

三人隨著大監進了宮。

綠櫻第一次來到皇宮,她抬頭,審視著這個陌生的地方,琉璃瓦頂,金碧輝煌,最高處金色穹頂高聳入雲,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皇權的味道。

她跟在大監身後,走了許久,終於到了正殿。

楚陵王一身紅色繡金龍龍袍,頭戴王冠,坐在最高位,身體微微靠在龍椅上,常年身居高位有些慵懶,他抬頭掃視著台階下跪著的綠衣女子,又看了看太子和武安侯,年近五十的蒼老臉上,倒是有了幾分玩味。

陛下身旁站著一個玄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蓄著胡子,頭戴玉冠,一身仙風道骨。

他也在打量那位綠衣女子。

“民女綠櫻,參見陛下!”

綠櫻對楚陵王行過跪拜大禮,背脊挺直,陛下未說起身,她就安安靜靜跪在那裡。

“太子的病是你醫治的?”低沉的聲音從大殿之上傳來,楚陵王的聲音極具威嚴。

“是民女所為。”綠櫻恭敬回答。

“你揣摩聖意,提前知曉孤賜婚武安侯?”楚陵王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很溫和。

但是,太子和武安侯聽到楚陵王那句揣摩聖意,對視了一眼。

揣摩聖意這四個字,可大可小。

“回稟陛下,民女是相術推演,得知武安侯紅鸞星動,並未揣摩聖意。”綠櫻不卑不亢的回道。

大殿之上安靜了幾分。

楚陵王細細查看跪在台階下的女子,神色沒有絲毫變化,誰都不知道他是何心意。

而綠櫻姑娘就跪在那裡,身形未動,神色如常,任誰看了都得感慨一句,好膽色。

“國師,你覺得這位女子如何?”楚陵王直接問身側站著的國師。

國師聞言,頷首,又掃視了一眼跪著的綠櫻,回道:“回稟陛下,臣觀這位女子麵相,倒是有幾分我輩之人的風姿。”

國師之言,似乎有幾分欣賞的意味。

“國師既然說此女子不錯,可願她投入你門下?”楚陵王說完,看了一眼綠櫻,見她依舊神色未變。

更覺得有趣了。

倒是太子,聽到楚陵王想讓綠櫻姑娘入太師門下,心下一緊。

“父皇,綠櫻姑娘乃是兒臣救命恩人,兒臣還未報答救命之恩。”太子說完,看了一眼國師,“綠櫻姑娘一介女子,若是去國師門下,怕是受不了操勞之苦。”

國師低垂著眼簾,似乎太子言語中的急切,與他毫無關係。

“太子,你怎麼知曉她不願意拜入國師門下?”楚陵王饒有興致的問了一句太子。

太子不知如何回答,他轉頭看了一眼綠櫻姑娘,不再說話。

“綠櫻姑娘,你可願意入太師門下?”楚陵王坐在龍椅之上,身體往後側了側,似乎有些疲憊。

楚陵王這般問綠櫻,太子更急了,他從未想過,綠櫻姑娘可能會成為自己的敵人。

若是她當真投入國師門下?

“回稟陛下,民女願意。”綠櫻一字一句回答,似乎不知道這幾個字究竟是何分量。

太子聽到綠櫻的回話,神情一滯,看向父皇和國師,想說什麼,但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綠櫻姑娘若是說自己不願入國師門下,他大可以替綠櫻姑娘辯駁。

可是,她說願意。

她竟然說願意!

“國師,你可願意收此女子在門下?”楚陵王聽綠櫻回答願意,又回頭詢問國師。

“但憑陛下安排。”國師的聲音依舊很輕,但是擲地有聲。

任誰看了都明白,國師很樂意。

他很樂意收綠櫻姑娘在門下!

郢都傳得沸沸揚揚,說這位綠櫻姑娘相術過人,可與當朝國師比肩,國師收綠櫻為門下,那些謠言不攻自破,國師還可以落得一個知人善用的好名聲。

一舉數得。

“既然國師樂意,綠櫻姑娘也樂意……又是太子的救命恩人。”楚陵王沉吟了片刻,“那就冊封這位綠櫻姑娘為女相師一職,如何?”

楚陵國上下敬道,除了國師之外,還有相師官職,都統一歸國師來管。

但凡楚陵國有祭祀,或者宗族婚嫁,都需經過相師之手。

所以,楚陵國的相師一職極受推崇。

每年,國師隻願意招入門下三人,郢都不少富貴人家都趨之若鶩。

想將自家不成器的兒郎拜入國師門下,隻是,從未有過女相師!

“臣覺得,甚好。”國師臉上也浮出一絲笑意,附和著楚陵王。

一來一回,綠櫻姑娘的官職便定了。

“臣謝過陛下,謝過國師!”綠櫻很自然地跪謝聖意,接過楚陵王和國師冊封她為女相師一職。

楚陵王對於綠櫻姑娘的姿態很滿意,是一個知進退的女子。

“好了,孤也乏了。”楚陵王封了綠櫻姑娘為女相師之後,也不願意多說了。

國師扶著楚陵王,走出了正殿,大監跟在兩人身後。

太子:“恭送父皇!”

武安侯和綠櫻:“恭送陛下!”

楚陵王和國師離開,綠櫻也站起來了,她彈了彈衣袍,站起來身來,掃視了一眼周圍,她所處的是楚陵國正殿。

楚陵國王朝,終究是有自己一席之地!

而一旁的太子,看著父皇離開的背影,過了一會兒,臉上才染了幾分怒氣。

“本王一直覺得綠櫻姑娘不染塵世,沒想到,竟有涉及官場的誌氣。”太子看著綠櫻姑娘,自嘲地笑了笑了。

綠櫻並未因為太子譏諷有任何神色變化,也未有有怒氣。

她隻是看著太子。

“太子,臣為何不能涉及官場?”綠櫻的語氣很平淡,似乎隻是字麵上的意思。

“綠櫻姑娘,但凡你對本王推心置腹,天下權貴本王給不了你嗎?”

“你投身國師門下,讓本王如何對你?”

太子在氣,氣剛才大殿之上,自己那般為她辯駁,而她竟然對拜入國師門下之事,絲毫沒有拒絕。

好似,這一切都是她預料之中一般。

“太子如何給於在下權勢?”綠櫻開口,又是靈魂一問:“囚禁在太子府內,一生一世為金絲雀嗎?”

綠櫻這話說的直白,太子眼中儘是不可置信。

似乎那些不堪的想法,一股腦被攤在了太陽底下,徹底暴曬。

就連一旁的武安侯都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武安侯瞅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綠櫻姑娘,又瞅了一眼太子漲紅的臉。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武安侯都得笑出聲來。

這個綠櫻姑娘,果真不是太子眼中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對人心洞察之深,竟至如此。

武安侯知道,太子確實欣賞綠櫻。

就如她自己所言,太子對於一個女人的欣賞,無外乎收入後宮。

如此看來,若是涉及朝堂,綠櫻姑娘選擇國師門下,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好。”太子點了點頭,似乎才認清麵前的這位綠櫻姑娘,“相師一職本來就是閒職,除了國師,其他相師主要是涉及宗族嫁娶,以及一些天象之事。”

“綠櫻姑娘若是想涉及官場,又相術過人,確實適合投入國師門下。”太子說到這裡,又補了一句:“若是日後綠櫻姑娘需要本王相助,儘可開口,本王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太子終歸是太子,不會因為幾分情感糾葛,當真在這大殿之上翻臉。

“臣,謝過太子。”綠櫻雙手疊放在一起,躬身,標準的臣下之禮。

“無妨。”太子淡漠的開口,抬腿走出了大殿。

綠櫻沒有去看太子的神色,而是轉身,看向楚陵王王位。

普天之下,唯有王權才是至尊。

綠櫻明白,自己想要做之事,離不開王權。

她隨周行之回郢都,所圖的就是權勢!

今日,隻是第一步。

“綠櫻姑娘,得償心願,可心生歡喜?”武安侯站在一旁,突然出言,這話說的很有水平。

他說的是……得償心願!

“得償心願,自然心生歡喜。”綠櫻沒有絲毫遮掩,就這般敞開了與武安侯談話。

“在下可有榮幸,請綠櫻姑娘喝一杯?”武安侯提出邀約,“本侯想慶祝綠櫻姑娘,升遷之喜。”

“好。”綠櫻應下了邀約。

武安侯挑眉,似乎沒想到綠櫻姑娘會答應自己的邀約。

綠櫻和武安侯兩人相伴,走出了皇宮。

太子的馬車已然離開,隻留下武安侯的坐騎——赤驥。

武安侯翻身上馬,然後伸出手,遞給綠櫻。

綠櫻看了一眼馬匹,遲疑了片刻。

“赤驥這條小命還是你救的,你怕什麼?”武安侯開口調侃。

“不合乎禮法。”綠櫻說完這幾個字,卻將手遞給武安侯。

武安侯爽朗一笑,抬手將綠櫻拉上馬。

綠櫻身姿纖弱,武安侯稍稍用力,綠櫻便雙腳離地,飛身上了馬。

赤驥平日生人勿進,此刻綠櫻上馬,卻絲毫沒有排斥,格外乖巧。

綠櫻低頭看著馬兒,伸手摸了摸馬頭,赤驥依舊很乖巧。

武安侯看著身前的這位女子,挑眉,直接策馬飛奔。

赤驥飛奔起來,馬背上顛簸,周圍儘是寒風的呼嘯聲。

馬背上的女子,沒有像武安侯想象的那般,出現害怕神色。

她就那樣靜靜坐在馬上,神色如常,甚至還問了一句:“武安侯,你要帶在下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