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隻看到李胤嘴唇動了動,還沒來及開口,就已走到了內廷前,門口當值的太監迎了上來:“是沈小姐吧,聖上已經等在裡麵了,您快請進吧。”說著就把門簾撩開,沈清順著走了進去。
裡麵站著一個鶴發白須的老人,但依舊精神矍鑠,一身金絲龍袍更添威嚴氣勢。
沈清恭敬地跪在地上:“臣女參見皇上。”
“平身,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沈清略微拘謹地抬頭,眼神往下瞟,不敢與皇上對視。
“是副好模樣,不像沈複。”皇上像聊家常一樣和身邊的近身太監笑道。
太監也跟著媚笑:“沈大人生的女兒自是不差的。”
“難怪胤兒三番兩次要求娶,聽說剛剛是胤兒帶你來的?”
沈清歎服於皇帝的線報,剛發生的事已了如指掌,沈清覺得自己就像個透明人一樣,不敢有一絲耍心眼的念頭,於是恭敬地回道:“回皇上,確實如此,來時路上巧遇了桓王殿下,殿下帶我來的。”
皇上自然知曉自家女兒為難人的事情,也滿意於沈清的忍氣吞聲,對皇家權利的絕對臣服,但他拋出一個犀利的問題:“我怎得聽得市井傳聞,說你想嫁的其實是太子殿下。”
沈清忙俯首認錯:“求皇上原諒,臣女年輕時不懂事,撒下妄言,還請皇上見諒。”
“如今你長大了,你瞧著我兩個兒子,哪個更好些呢?”皇帝不明深意地笑著,沈清卻一身冷汗,誰都知道二位皇子奪嫡,沈清想幫太子,但不知皇帝的心意,怕幫了倒忙,更是謹言慎行:“皇上說笑了,兩位皇子皆是人中龍鳳,無論哪一位都是臣女不敢奢望的,更不敢有其他心思,求皇上快莫要取笑臣女了。”
皇帝鬆弛一笑,便也不再為難沈清,便問道匈奴之策。沈清昨日已與許之念演練多次,因此回答皇上的話也有理有據不卑不亢,皇帝聽著這新鮮的勁兒也嘖嘖稱奇。
“你提出的方法甚好,隻有一點,我該派誰前往匈奴去拉攏單於寵妃?”皇帝滿意地看著沈清。
沈清心中發毛,突然明白許之念昨日欲言又止的深意是什麼,顫巍巍地說道:“皇上自然是派得力心腹。”
皇帝打量著沈清,半晌道:“又要伶牙俐齒,容顏嬌美還忠心為國的女子,朕一時間難覓。但眼下就有一人,朕覺得你甚是妥當。”
沈清跪地,半張身子全匍在地上:“求皇上收回成命,我娘現下被趕出沈家,家裡隻有我一人,我朝以孝治天下,請皇上準許臣女留在母親身邊侍奉。”
“家國天下,先有國再有家,如若國之不存,家何以依附?你且放心去,你母親朕自會派人照顧好,若是事成,朕許你和曲氏誥命,再無人敢欺辱你們。”
沈清內心絕望,自以為有些小聰明,不過是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皇帝讓她去,便是隻許成功,若是不成,這一生恐再無緣孝順母親了。隻有派這樣有牽絆的人,才會真心賣命。
沈清叩首:“臣女此去,福禍難料,求皇上恩準臣女一件事情。”
皇帝衣袖一揮,示意沈清說下去。
“來時路上,臣女聽聞父親想要休棄母親,世道艱難,若是母親被休棄,更是活不下去了,請皇上判母親和離,給母親體麵。”
皇上示意沈清起來:“和離的旨意隨後便會到沈府,即日起,你們便與沈家再無瓜葛。你出使匈奴,是朝廷的功臣,理應受此優待。”
隨後皇上又補充道:“隨行的使者,你可有想好?”
沈清非常想讓許之念陪著自己,就像溺水中的稻草,但沈清又不想他去,路程艱險,還是不要再讓他涉險了。沈清搖了搖頭:“一切旦憑皇上安排。”
告彆了皇上,沈清淚水肆意橫流,也不顧身份體麵,就在宮中奔行,一路衝出宮去。見到了母親,沈清嘩啦一下跪了下來:“母親,女兒怕是再也不能在你跟前儘孝了。”
沈清將來龍去脈跟母親講完後,曲寧也差點哭到氣絕,幸虧趙湘在旁邊,不停地安撫著兩人。和離的聖旨很快也傳了過來,曲寧也無心思考這事,草草地謝了恩。母女二人摟在一起失聲痛哭。
好一會兒,沈清平複下來,給自己不斷打氣,然後和曲寧說:“母親,女兒一定會促成此事,儘快回來,等女兒回來,誥命得封,再也沒人敢輕視您了。”
曲寧聽到沈清這樣孝順,更是泣不成聲,輕撫沈清的麵龐:“好孩子,母親不求什麼誥命,隻求你能平安歸來,萬事一定要思慮妥當,不可衝動行事。要是……要是許家兒郎能同你一起去,萬事有個商量就好了。”曲寧對許之念不可說不怨,明明跟自己信誓旦旦說愛沈清,要保護她,如今聽聞沈清要出使匈奴,竟一點表示都沒有,世間的人又有幾個不涼薄呢。
“母親,母親休要這樣說了,是女兒不想讓他去。”
“你呀,你儘會體諒彆人,彆人也未必肯跟你去,何不趁此機會去試探一下他的心呢,若是個真值得托付的,那母親便再不說什麼,若是個靠不住的,也就趁早了了這門心思,不再深陷其中。”
“母親,孩兒知道了,謝謝母親教誨。”沈清自然知道許之念是可靠的,但不想再和母親爭執,徒惹母親傷心,但是沈清也納悶,回來這麼久了,沒見到許之念的麵。
直到晚飯結束,許之念方從外麵回來,奇怪的是他今兒穿的不是便服,不是軍服,是朝服。沈清也沒做他想,隻想抓住這最後的時光,與他多待在一起一會兒。
沈清一直坐在房裡等許之念,但沈清豎起耳朵聽,也沒聽到他要過來的意思,沈清心裡又氣又急,若不是知道前世許之念為她而死,對許之念這樣冷漠的反應,她也沒了自信。
一直等到天黑,沈清越來越沉不住氣,母親特意把僅剩的時間留給他與自己,他卻不珍惜,沈清淚珠子啪啪地從衣襟滾落到地上。
然後啪得一聲推開了許之念的房門。看到許之念正有條不紊地收拾行囊,她又疑惑又生氣,氣得想轉身就走。許之念看到沈清的模樣,一把拉入懷中,順勢將門關上。
“清兒何故來了,又著急走呢?”許之念把她擁入懷中,低低地說。
“你……今日我入宮的事,你知曉了嗎?”
“嗯,清兒你莫要擔心。”
沈清不想再聽他多言,踮起腳尖吻上了他,時日無多,再見都不知是否有機會,若是事情未成,自己還要去勾引匈奴王,日後說不定就成了他人的妻,沈清不願再想這麼多,想把最寶貴的東西留給最心愛的人。
許之念先是一愣,隨即看到沈清深情地凝望緩緩閉上眼睛,就拋下了雜念,動情地擁吻。乾柴碰撞烈火,星火燎原之勢,二人移步床邊,相互摸索,月光灑落窗前,照著沈清白皙的皮膚,顯得更加神聖皎潔。許之念動情地一寸一寸向下吻著。沈清在身下燥熱得輕微扭動,發出一聲輕哼,二人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但是門外響起一聲敲門聲:“少爺,你在屋裡嗎?”
沈清一聽門外有人,瞬間清醒了,月光如銀,照在沈清粉嫩的麵龐上,更顯嬌嫩,沈清羞澀地扯過被子,蒙住半張臉,再看看自己和他的上衣都已經被除掉,更不敢看眼前人。許之念興頭被打擾,眉頭微皺,對門外低吼:“滾!”
阿吉在外麵委屈巴巴地說:“少爺,老爺在家裡生了大氣了,您快些跟我回家去吧,不然老爺就要闖到這邊來了。”
許之念看著身下的可人兒,滿是不甘,輕輕在玉頸上啄了一下,附在耳邊道:“清兒,我去去就回。”
許之念起身,沈清不舍,錯過今日,許就沒有明日了,放下了羞澀,下意識地扯住他的衣擺。許之念對上沈清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睛,把她的被子又拉了拉好,微微一笑:“清兒,來日方長。”
許之念跟隨阿吉回了許家,沈清覺得委屈,便賭氣般地穿上了衣物,心裡暗暗打鼓,是不是這一世太容易得到了,他便不知珍惜,沈清還是不爭氣地哭了,不知哭到何時,竟在許之念的屋裡睡著了。
等第二日清晨,沈清再睜開眼的時候,許之念半躺在地下,上半身伏在床邊,牽著沈清的小手,沈清看著自己蓋著嚴嚴實實的被子,昨夜的氣竟是消了一半。看著清晨的暖陽射在他密密的睫毛上,甚是英姿帥氣。那眉骨分明,更是透露著英氣。沈清不自覺地沈清輕輕在眉骨上描摹了一下。許之念睫毛輕輕抖動,緩緩睜開了眼,看到沈清醒了,明媚一笑:“清兒你醒了。”
“你怎麼不上床上睡?”沈清側著腦袋問他。
“若是上床,我怕我睡不著。”
“……”
“我怕你也睡不著。”
“……快些彆胡說了。”沈清動手去推許之念,讓他背過身去,可不能再回想起昨夜的衝動了。昨兒剛聽到消息,沈清情難自抑,現在想想又不是永彆,自己定是要回來的,不然白重活一世,那再彼此保留一下也好。
等沈清和許之念收拾好,聖旨也到了。大家都收拾妥帖,跪在門庭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曲家有女沈清,才貌出眾,忠君愛國,特封五品使官,出使西域,完成建交任務。封許之念為左將軍,保護沈清隨行安全,三日後出發,欽此。”
這對曲寧來說,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她讚賞地看了看許之念,也算是默許了這個女婿。沈清聽了聖旨還有點蒙,想到昨日許之念身著朝服,定是入宮覲見,求取同往,自己幸虧沒昨日就搭上清白,不然這一路上定要被他調戲。想到這,紅暈又從脖子上慢慢爬到臉上。
宣旨的太監笑意盈盈地湊到沈清的耳邊,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然後打趣式地看著沈清,沈清羞得低下了頭,扭捏地說了聲:“謝謝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