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爭執(1 / 1)

隻見李胤負手而立,真誠地向沈清發出邀請。看著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背後藏著這麼深的心機,沈清條件反射式的不寒而栗。

但自己暫時又得罪不起他,隻能不卑不亢地回應道:“謝謝桓王抬愛,您是金枝玉體,萬不能屈居本府,萬一有何閃失,愚父愚兄擔待不起。”

李胤瞳色如漆,看不出他深沉眸子下的憤怒。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再問一次,因此轉身就走了,經過的時候留下一席王者的威壓。

沈清再次感到心臟亂跳,她知道該籌謀了,避免前世慘劇。抬頭對上許之念的眼神的時候,目光裡隻有關切。

沈清立刻忘記了剛剛的不快,貪婪地停留在許之念的關心中。但許之念意識到失態,立刻故作如常。

許之念語氣帶著輕微的慌張:“天色將暗,許某不便再多叨擾,就先告辭了,沈小姐也彆擔心,今日學堂所學之內容,容許某回去整理一下,明早提前放你桌上,隻需夫子問答前略微看一看即可。”

一字一句都扣在沈清的心上,這是重生來,許之念第一次向她表示友好,希望這不是錯覺。她坦率一笑,大方向他揮手告辭。許之念隻感覺心臟漏跳了半拍,臉色大抵和夕陽融為一色了,趕緊快步匆匆離去。

這一切的場景都被回來取筆的沈玥看在眼裡,她仇視著沈清,嫉妒的野草在她的心裡肆意生長。

沈玥無精打采地走在草坪上,一不小心踩到了小石子,崴了一下,她更生氣了,連石頭都跟她作對!

自從這個家裡有了沈清和她娘,她就沒有一刻過得自在,父親被人瓜分,母親早早離去,現在就連愛人都要跟沈清爭搶,為什麼她總要和沈清爭,她受夠了!

她走著走著,淚水橫流,模糊了回去的路,看到沈玥這麼長時間沒回去,她的嬤嬤尋了過來。“哎呦,我的小姐,你怎滴哭成個淚人。”等沈玥看清來人,縱身撲向李嬤嬤的懷裡。

沈玥對外總要裝成大家閨秀,她是沈府原配嫡女,身份尊貴,不能拈酸吃醋,這樣傳出去,於名聲無益。可在李嬤嬤麵前,她便再無顧忌。

李嬤嬤原是沈玥母親的陪嫁,後不知怎滴,便不在貼身伺候,派到雜院裡打掃衛生管理樹木。據李嬤嬤自己說是因為沈清的母親在先夫人沒去世前就和老爺勾搭上了,全家隻有李嬤嬤看得透亮,經常在夫人麵前念叨,夫人卻說李嬤嬤調撥三人的關係,尤其是讓夫人對老爺疑神疑鬼,於是就將李嬤嬤趕出院子去。

一開始這個家裡,現夫人雖然是後媽,對兩個孩子也是視如己出,即使有了沈清,對原配兩個孩子也沒有絲毫懈怠。兩個孩子對現夫人也算尊敬。

但後來沈玥偶然遇到了李嬤嬤,李嬤嬤一眼認出了她。講了許多沈玥母親的好,對沈玥也百般溺愛,沈玥就離不開李嬤嬤。但自此,沈玥越來越將沈清母女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這次,李嬤嬤看到沈玥受了這麼大委屈,就竄她去向沈重告狀。沈玥其實內心還是怕威嚴的父親的,連連擺手:“嬤嬤亂說,這樣女兒家的心事怎可說與父親聽?我生氣清兒與許將軍的親近,叫我如何開口,真是羞煞人,說不定還會被父親一頓訓斥。”

李嬤嬤開始給沈玥出謀劃策:“我說大姑娘,你是不是傻,你講的時候把自己撇清呀!就說沈清對桓王愛答不理,轉身與許家小將軍打得火熱。”

沈玥遲疑著:“嬤嬤,這能行嗎?”

“這有啥不行,你又不是瞎說,隻是呈明事實。”說著沈玥在李嬤嬤半推半就這下,來到了沈重的書房前。

北境匈奴不斷騷擾,匈奴擅長騎射,每次隻是騷擾邊境的城鎮,如果不管,就往中原不斷入侵。如若是管,等到大張旗鼓,領兵圍剿的時候,他們早就跑沒影了。

沈重接到了前線同僚的求助信,言辭懇切問詢沈重是否有退敵之策。沈重正在犯難,思考著萬全之舉。匈奴來犯的消息最遲明早就會傳到宮中,皇上定會問他們是否有良策。沈重現在身上密密層層的細汗。

就在沈重煩惱之際,門被吱呀一聲推了一個小縫,側身鑽進來一個消瘦的背影,定定地就站在門的一側,聲音細弱:“父親。”

沈重的聲音很嚴肅:“有什麼事嗎?”沈玥被這樣一問,眼眶又不自覺紅了起來。

沈重本來煩擾不已,看到女兒委屈的樣子又心疼,走到沈玥麵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玥兒,你有什麼事嗎?”

沈玥像是下定決心:“父親,你還是管一管沈清吧,她仗著家世與寵愛,連皇子都不放在眼裡,在這樣下去,我們沈家遲早要大禍臨頭!”

沈重倒不會被女兒家的言語給嚇到,隻是見女兒哭得梨花帶雨,覺得沈清錯處不小,沉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玥兒你說清楚。”

沈玥也不知是嚇得還是真的委屈,身子一軟,跪在了地上,柔弱地說道:“爹爹,今日夫子在課堂上講學,清兒不僅不好好聽課,反而畫一些小人圖,被夫子懲罰。桓王好心替妹妹解圍,妹妹不僅不理,還出言挖苦,說是桓王癡心妄想。桓王當時臉色就變了,隱忍沒發。清兒去不知收斂,卻暗諷桓王登基無望,對桓王再不搭理。轉身卻與許家小將軍聊得熱切,絲毫顧不得女兒家的形象。”

沈重聽得臉色鐵青,沈玥趁勢再加一把火:“您沒看到桓王的臉色,都能擰出水來了。”沈重現在的臉色也差不多。

等沈清接到父親召見的消息時,已是戌時,她還在背夫子懲罰的任務,同時懷念著許之念的笑顏。

春桃急匆匆地侍奉她出門,邊走邊問:“小姐,老爺這麼晚召見你來,你知道是什麼事嗎?”

沈清沉思:“大抵是學堂上的事。少不了沈玥跑去添油加醋,還不知道又怎麼誇大其詞。”

在這個家,沈清可吃過沈玥不少虧,尤其是沈玥總是擺出一副柔弱的模樣,而沈清每次看她那矯情樣都氣得不行!這一強一弱對比,勝負分明。

“小姐,你有對策了嗎?”這句話簡直白問,就沈清那直性子,恨不得撕爛沈玥的假麵皮。

可春桃不知,沈清上一世吃了沈玥和貴妃楊若雲的虧,這次怎能不長腦子?這一世就要走她們的路,讓她們無路可走。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沈重端正地坐在檀木椅上,昏暗的月光灑在雕花木桌上,看不清父親臉上的表情。

“爹爹”沈清輕輕叫了一聲。

“近日學堂的功課還好嗎?是否還習慣?”

沈清有點不適應父親突如其來的關心,一直以來,他都偏愛先夫人的一雙子女,完全把母親當作替身,把自己當作父愛的掠奪者。

“謝謝爹爹關心,一切都好。”

“那怎聽說你不學無術,在學堂上作畫?”

“是女兒的錯,望父親責罰。”沈清跪了下來。

“學堂事小,名節事大。你一個女兒家,斡旋在兩名男子之間,成何體統?本來這些話都應由你母親告知你,可你母親一味溺愛你……”

沈清聽父親詆毀母親,不由得分辯:“爹爹說得難聽,你可曾看到女兒這樣做?若是沒有,又可曾調查過?”

沈重愣神,玥兒從小就在自己膝下長大,怎會騙自己:“混賬!你母親就是這樣教導你頂嘴的嗎?她每天都在忙些什麼,自己的女兒都管不了!”

沈清進來前想得好好的,走綠茶路線,可這暴脾氣就是忍不了!她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我一個人的過錯,懲罰我一個人便是,為何扯到母親,她在忙什麼爹不知道嗎?她在忙些怎麼用心討好你、討好你的一雙兒女,哪有時間管我呢?爹你真的是關心我的名節嗎?你不過是關心沈家的榮辱,不想卷入奪嫡的黨爭之中,更不想讓人說你結黨營私,拉攏許家……”

沒等沈清說完,沈重呼哧一把,把桌上的文案全部掃落在地,砸在了沈清的麵前。沈清倔強,就這樣低著頭,不知怎樣緩解尷尬,倒是把散落在地的匈奴之事看了個真切。

沈重不知在思索什麼,良久說了一句:“滾出去。”

沈清倒是如釋重負,頭也不回地走了。春桃聽到裡麵摔東西的聲音,心都懸了起來。果然,小姐還是把事給辦砸了。她就靜靜地跟在後麵,不敢講話。

沈清早就習慣父親那偏到天際的心眼,也不在乎,默默思索著匈奴的事情。前世,許之念為了她有依靠,一夫當關,守在抵抗匈奴的前線。最後落得帝王猜忌的下場。

無論是誰當帝王,都免不了這樣。這一世,沈清一定要想個辦法避免這樣的結局。她就這樣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等到第二天春桃來叫她起床時,發現她頂了好大兩個青眼圈。“小姐,你,你就是再生玥小姐和老爺的氣,也不用這樣懲罰自己吧。”沈清無所謂,心情一片大好,她想到了,避免那樣的局麵,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讓他去!

“小姐,我把胭脂塗厚一點,給你的眼睛遮一遮吧。”春桃苦巴著一張臉。

“好春桃,不用,我留著它有用呢。”

沈清早早地來到學堂,因為許之念說要整理筆記給她,她想早早地等著許之念,給他留下一個勤奮好學的好印象。結果到的時候,許之念竟比她還早。

“沈小姐,這是昨夜在下整理的一些拙見,希望能幫到你。”許之念抬頭看到沈清的眼圈嚇了一跳,“沈小姐果然用功,和坊間傳聞很不一樣。”

沈清接過許之念的筆記,洋洋灑灑數十頁,看來昨夜未眠的不止她一人。許之念的字雋秀又帶一些蒼勁,這些字化在沈清的眼裡完全變成了一封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