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呼喊聲,睜開眼,隻見一雙清瘦的手抵住了刀刃。銀色的刀鋒瞬間沾染上了一抹紅,是鮮紅的,是粘稠的,是剛沾上不久的。
他想查看對方的情況,可隻要一動就能看見腳下的世界,身子好像懸空。腦中像是被繩子捆綁,一動不動。
隻是餘光所見之處,是被那抹紅色暈染開來的褲腿。褐色被染成紅棕。緩緩向前傾倒而去。
“謝秋辭!”一他忙伸出手死死拽住向下跌去的身軀。
麵前的這人已經麵色慘白,鮮血染紅了整張手掌。鮮血的溫熱蔓延這整張手掌。這是他受傷的那隻手。
在對方的身後是他恐懼的高空,風聲夾雜著陣陣耳鳴。睜開眼後心口愈發的壓抑,心臟卻狂跳不止,恐懼感刻骨明銘心。
這是在高空獨有的致命。
他真的害怕,這使他迫不得已地閉上眼去。
手腕慢慢脫離,旁邊人瘋狂的叫喊與撞擊把人推向一個致命的境地。生與死在不斷徘徊,他的麵前有兩條路。
生的那條隻需鬆手,便可以獲得活命的大好機會。死的那條則需要耗費大量的力氣,卻也隻是徒勞無果。
這可是高空,他最害怕的高空。
“操。”夏葫泄氣般地罵道,“怕個屁。”
他重新使上力氣,奮力抓牢對方的手。
這次,他敢直視高空。這次,他不會再讓任何人死掉的。
“放心好了,我是不會然你掉下去的,”夏葫的聲音充滿了堅定,是勇氣,是韌勁。
【恭喜玩家“夏葫”獲得道具——“勇氣之心”。】
青筋逐漸暴起,夏葫拚勁全身力氣想把對方往上拉去,隻是在是在高空,沒有支撐點,幾乎無法做到。
他的目光掃過底下,眼睛一亮。
“放手。”
謝秋辭幾乎是立刻說道:“你瘋了嗎?”
雖然他心裡知道,如果不鬆手的話,以現在的壓力兩個人都會死。可是他無法相信麵前這人會拋他不顧。
“放手。”對方的語氣堅定,沒帶遲疑。
謝秋辭不可置信,他不明白對方為何會讓他放手,現在的高度雖然不高,但也有一側半的樓高。摔下去雖然死不了,但也足矣身受重傷,況且他手的情況你不怎麼好。摔下去無疑就是雪上加霜。
“聽我的,放手。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更不會。”
對方的語氣實在是堅定,謝秋辭認命一般閉上眼,他救了對方的命,總不能不相信對方的話吧。
他鼓足勇氣,五指張開,他鬆了手。
【玩家“謝秋辭”獲得“勇氣之心”】
身體失重的向下墜落,脊背撕心的疼痛並沒有襲來,周圍的一切像是變慢了一般。恐懼感並沒有如期到來,伴隨的是平靜,無畏的內心。
身後落入一張墊子,柔軟的,不似地麵堅硬冰涼。
“還好吧。”顫抖的聲音道。
眼前事一雙墨色的眸子,泛著淺淺一點微光。
“江思閒?”
謝秋辭那雙暖色的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以及疑惑。
“這個墊子?”
他伸手將謝秋辭拉起:“不用管它。”
謝秋辭淡淡掃過一眼對方,對方的臉色微微發紅,一看就是急忙趕來的。
他發問:“為什麼救我?”
江思閒垂下眸,眸中卷起一片深沉,隨後向他露出一個釋然地笑:“因為我們見過三次,三次可是很難得的。既然這麼難得,我怎麼可能見死不救。”
對方的理由太牽強了,連他都很察覺出來。他沒再發話,而是靜靜注視這對方。
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很奇怪,從一開始的副本bug,再到那條好友申請,直至現在的突然出現都極為奇怪。
太奇怪了。
這很難不讓謝秋辭覺得對方有很大的目的,且不懷好意。
謝秋辭防備地後退去:“謝謝。”
江思閒注意到他的動作,眼神中帶著失落:“你沒事就好,我就先走了。”
對方落寞的背影,讓謝秋辭產生了一點莫名的負罪感。
靠,他媽的,竟然有點可憐。
夏葫迎麵走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不是,他怎麼走了?你也真是的,人家救了你你卻趕人家走。”
謝秋辭以懷疑的目光看向夏葫:“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對方剛剛那句“他更不會。”,謝秋辭記得可極為清楚。
“當然,但你放棄吧,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對方賤兮兮朝他一笑,“有時間管這些事,不如好好看看自己的傷。還有謝謝你救我。”
對方抵來繃帶:“先湊合湊合吧,等出去了再好好處理。”
“你自己先處理一下。”他又抵來消毒水,“哦,對了,你為什麼要救我?”
夏葫實在是好奇,兩人剛認識,對方完全沒有救他的必要。
謝秋辭拿起消毒水消毒,動作格外的熟練,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乾淨利落:“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你回答我剛剛的那個問題,我就告訴你為什麼。”
夏葫撿起被謝秋辭扔到一邊的消毒液:“那就算了,我沒那麼想知道。”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正式認識一下。”夏葫伸出手,“我叫夏葫,夏天的夏,葫蘆的葫。”
“嗯,謝秋辭。”
夏葫不滿道:“你怎麼這麼敷衍?”
謝秋辭像是好笑一般的舉起繃帶,展示給他看:“沒看到我在處理傷口嗎。”
夏葫不說話了,畢竟對方那傷是因為他。
謝秋辭捆好繃帶,握了握拳頭。
嘖,不方便,真夠僵硬的。
對方給的繃帶很軟,是極好的那種,隻是捆綁手總要左拐右拐,纏得手指活動極為不便。
兩人彼此輕描淡寫地忽略了方才那性命危急,很默契的都沒再提起。
“彆在扒拉了。快點走吧,抓緊點時間,早點結束副本早點出去處理。”夏葫拉著謝秋辭向出口走去,“這個園區每名遊客隻能參加一次。”
這可並不是個好消息,也就是說確實每個園區都要去一次。
“你覺得這個副本的機製是什麼?”謝秋辭突兀地問道。
麵對對方如此直接地發問,夏葫明顯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他回過神:“我哪能知道?我厲害的地方又不在這。”
“那在哪?”
夏葫驕傲道:“那可多了呢,我可講不完。”
謝秋辭無奈地看了看他。他真是搞不懂他,對方的行為一點都不像什麼都不懂的模樣。可偏偏什麼都不表現,依著他來。
對方的聲音突然急促,打斷了他地思考:“我們等下去哪啊?是去那個劇院還是沉船啊。”
謝秋辭沉默一會,久久注視著夏葫。
夏葫被盯得都有些不自在道:“你看著我這張帥臉做什麼,我臉上有東西嗎?在哪裡?在哪裡?”
謝秋辭搖搖頭:“沒有,隻是在想坐個跳樓機你怎麼變傻了不少。”
說罷,謝秋辭跨過門檻,靠在小道的高牆上。
夏葫的眼睛暗淡一瞬,隨後又嚷嚷道:“你什麼意思啊,好好地罵什麼人啊。”
他沒再提前跳樓機的事,而是催進度般地問道:“到底去哪?”
“去想象空間。”
“啊?你確定嗎,那可是整個副本裡最危險的地方啊。”夏葫皺起眉頭,不是不解而是質問。
“可能我們最初地想法錯了,最危險不急,但它是核心也是真。我們妄想通過其他園區來找尋規律,可卻我們毫無頭緒。或許我們得先了解核心才能更好地理解副本。”謝秋辭從高牆上起身。
“好,那就去。”
如此爽快的答應令謝秋辭錯愕,他知道對方會同意,隻是沒想到他竟然連猶豫與反問都沒有,爽快的不可思議。
“你覺得這個遊戲是怎麼樣?”謝秋辭發問。
夏葫思索道:“莫名其妙的,總是突然異變,還沒有任何征兆,到現在還搞不懂遊戲的機製。”
謝秋辭無奈道:“我指的不是這個遊戲,而是許願池這個遊戲。”
“許願池啊,我不知道。”對方舉起雙手搭在頭後,走起路來吊兒郎當的,像是沒那麼在意,“既向往又畏懼,挺矛盾的,話說你問這個乾嘛?”
“沒什麼,就是好奇。”
一路上兩人無話,謝秋辭不再糾結遊戲,而是把心思放在副本身上。方才夏葫說的話確實沒錯,這個副本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死法格外的多,但到目前為止唯一想異變的是三種。一種是變成雕像,一種是變成動物,而最後一種則是變成小醜。但無論是哪種,到來都極具荒繆離奇,無厘頭的,無處可尋的,一瞬間的。
而突然倒地不像變異,隻像是違反了遊戲規則而死去的。
違反規則就會死的這麼嚴重嗎?
謝秋辭背後止不住地發涼。
隻是再怎麼害怕也得思考。
一般找相同點是解決大範圍異變的最好方法,就像是警察在受害者中尋找他們的共同點一樣。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找不到共同點。
為什麼雕塑館內的人會變成雕塑呢?他早就在思考這個問題了,難道是因為他們停在了原地,可是在門口的時候他自己也停著啊,可為什麼卻沒有發生異變呢?
而跳樓機上的人為什麼會變異呢?為什麼會產生兩種變異呢?
“你在跳樓機上的時候在想什麼?”對方有一段時間在發愣,他不行對方會殺殺的等著刀砍,隻有一種可能,他當時腦子不清醒。也就是他快變異了。
看來也不是沒有征兆的,至少被他找到了。
“很模糊。”夏葫向左上的方向看去,“就是害怕,非常害怕,我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害怕。
對就是害怕,謝秋辭猛地想起,自己好像在鬆手時隱隱聽到了自己獲得了一個道具,叫什麼勇氣之心。
是膽怯和勇氣。膽怯就會變異,勇氣就會獲得道具。
但是在雕塑館內一直說害怕的那名女生並沒有變異啊,這又是為什麼呢?
夏葫瞥了眼正陷入思考中無法自拔的某人,提醒道:“你說,為乾嘛要把園區隔成獨立的啊。就算是為了保證每個園區是獨立的個體毫不先乾,那也得換個美觀點的方法啊。”
“真是醜死了。”夏葫嘟囔著,好似真的很嫌棄一般四處張望。
“嗯,是的。”謝秋辭心不在焉的應到,美不美觀他無心在意,而是抓住了“毫不相乾”這一詞。
對呀,每個園區都是獨立的個體,也就是說一個園區一個機製。也就是說現在可以確定叢林古堡的機製是膽怯與勇敢。
解決問題後總是會帶來成就感,他現在的心情不再壓迫,反倒有心情聊聊天。
“你在現實中是什麼職業啊?”謝秋辭發問。
“我嗎?為了錢什麼職業都做過,刷過盤子也掃過大街。”對方輕描淡寫地帶過,“那你呢?在外麵是做什麼的?騙子嗎?”
謝秋辭被逗笑:“不是,我之前可是很正直的法官,怎麼可能會是騙子呢?不過後來去做點小雕刻,做點藝術品,當個了個雕刻家。”
“為什麼不再做法官了?”夏葫問道。
心臟像是被揪了一下,泛起心酸,謝秋辭不甘示弱:“那你呢?為什麼要錢?”
氣氛陷入詭異的寂靜中。
狹長的走道內隻有謝秋辭兩人,兩人的聲音悠悠,蕩一層層回聲。高牆的陰影覆蓋兩人,兩人齊齊地走著走著。
良久後夏葫說道:“沒什麼,就因為喜歡錢,現在這個社會誰不愛錢啊。”
謝秋辭不知如何回答,他隻好轉移話題:“現實社會的事現在離我們有點遠,就說說遊戲裡的吧。你在這待了多久了?”
“幾百年了吧。”對方的突然嚴肅
“多少?”謝秋辭質疑。
夏葫露出一笑,笑得熱烈,笑的張揚:“騙你的!快一個月了吧,怎麼可能這麼久,幾百年就算不死也得白發蒼蒼了。你呢?”
“第一天。”謝秋辭道。
“第一天?”對方用一種及其誇張的語氣說道,“開玩笑吧,這是你第二個副本!”
謝秋辭點點頭。
副本內的緊張全然沒了,自從經曆過跳樓機一事後兩人彼此少了些距離,倒真有幾分副本外的悠閒。
“夏葫?”副本外的佛樂意外地說道。兩人一直注意著這個副本,沒曾離開過。
怕吾爾像是在意料之中一樣,平靜道:“他是誰啊,你認識?”
佛樂搖搖頭:“有點眼熟。”
“你不是臉盲嗎?怎麼可能還會眼熟。”帕吾爾盯著屏幕中的那人,“記錯了吧,我怎麼沒印象?”
“可能吧。”佛樂不確定道。
觀戰的人有三個,其中兩人是他們。
佛樂好奇地擺弄著書籍:“還有一個觀戰的是誰啊?是那個人嗎?”
帕吾爾心不在焉地敷衍著:“應該吧,也隻能是江思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