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1)

無常消魂記 一場雨來 4997 字 6個月前

來不及慢慢走,兩個人飛回自己的老家——

地下。

看著現狀,楚默眉頭緊鎖。

沒了,都沒了……

殘魂化為灰燼在密不透風的地窖裡沉浮,或許是鬼魂對無常本能的追尋,那些灰燼把沈元聲和楚默推到中間。

就像被染成灰色的蒲公英,兩人被死亡的花籽包圍,卻不能期待生命的新生。

無常的生死簿自動飛出,通過殘魂辨彆身份,然後自動劃去了那些鬼魂的名字。

“沈元聲,我們失職了。”楚默低聲道。

不同於楚默,沈元聲被殘魂包裹時竟發現自己在不斷吸收那些殘魂的力量,而後腦海中受到一陣衝擊,一團記憶白光堵在他額前。

白光裡的記憶叫囂著掙脫,好像要即將噴湧而出。

聽到楚默的話,沈元聲緩緩回道:“不算失職,那隻女鬼隻是給她們多一絲希望而已。”

那群女鬼被獻祭,本就成為了憤怒的傀儡,假若那天那隻女鬼沒出現他和楚默也會處理了那批鬼魂。

從一開始她們就知道的,那隻女鬼承載不了那麼多怨氣。

“是嗎?”

楚默伸出手,一粒灰色的蒲公英落到她指尖消解了她眼角的淚。

驀然,一陣疾風起,那些以滄海變遷之速浮沉的灰燼被迅速掀起,聚攏,一圈圈旋轉上升,直到圍成一個長柱。

沈元聲的情緒不如楚默起伏大,他適才一直在試圖衝破頭腦裡那束白光,沒顧得上沉溺在悲傷裡,所以此刻反應也要快些。

“走!”

他眼疾手快將楚默拉出那由灰燼塵埃組成的灰色圍牆。

兩人同時朝風來的方向看去,還沒看清攻擊者為誰便再次被逼著在地窖裡穿梭。

作為無常,楚默飛快地調節自己的情緒,趁沈元聲和那道黑影四處亂飄對峙時使出了黃泉靜止術。

此術專針對鬼魂,可暫時迫停鬼魂的行動。

一直在做光速運動的鬼魂停下,沈元聲拍拍衣袖站到楚默身邊。

“這是那隻女鬼?”

他記憶還算不錯,隱約覺得這已經潰不成軍的臉有幾分眼熟。

楚默點點頭,“是。”

她疑惑的看向沈元聲,“當初你說如果她承受不了鬼魂的怨氣會跟著一起消亡。”

“不出意外是這樣的。”

但現在很明顯出了事。

沈元聲的螢火最終引爆了她,那些鬼魂在強烈的衝擊下灰飛煙滅了,但這隻女鬼並沒事。不僅沒事,還把怨氣轉化為自己的力量,變得十分難對付。

與其說是把怨氣轉化為自己的力量不如說是她被怨氣驅使到進入了另一個狂暴的狀態,對所有事物進行無差彆攻擊。

在沈元聲和楚默看不到的角落,有一個透明的魂魄垂首離去——

這個傀儡還差一點就成了。

“現在怎麼辦?”

“打。”

出手前沈元聲問道:“你何時學會的此術?”

“上次功過帶來的。”

沈元聲冷哼了一道,“那你再想想他還沒有教你什麼東西?”

“沒——”

嗚——

尖銳悠長的笛聲哀轉,打斷了楚默即將要說的話。

笛聲逐漸拔高,在狹聳的空間中久久回響,像鐵器和長矛摩擦,在愈來愈快的動作中那擠出來的尖銳聲到達閾點。

灰色的蒲公英落入塵埃,牆皮脫落。

她被笛聲影響,心抽得厲害,血絲從瞳孔四處發散,猩紅的眼眶不斷吞噬她殘存的理智。

楚默捂著頭尖叫,掌間運起黑氣。

不好——

沈元聲心道。

楚默即將被笛聲所控製,沈元聲無奈之下堵住她的耳朵,覆上她的唇。

萬萬沒想到黃泉禁錮術竟在此刻對沈元聲生效了。

他一動不動,感受楚默升溫的唇和粗暴的噬咬。

柔軟被釋放的齒關替代,楚默貪婪地咬破他的唇瓣,儘情地吸吮吝嗇冒出的鮮血。

待到回魂,黃泉靜止術好似失效,沈元聲第一次感受到心敲擊胸腔的感覺。

鬼差的心是不會動的,至少他以前從沒感到過也固執地這樣認為。

舍不得,沈元聲有點舍不得推開她,即便常年不動的心一動就擴大到要爆炸,他還是舍不得。

可是笛聲停了。

他的血喚醒了楚默,沈元聲慢慢放下在她耳邊的手,然後便見——

丁香色的光自手腕處起,他的手腕被光鐫刻出一道長槍的印記。

楚默手上亦如是。

而她,還有些渾噩的閉著眼睛,似乎沉溺在另一個世界。

兩起丁香色的光從兩處彙出,相連。

“嗡”地一聲,沈元聲腦海中那道白光被解開了。

“楚默……”沈元聲輕聲叫喚。

和以往帶著些許輕佻不同,這一次沈元聲的聲音徒增一絲淒涼。

楚默猛地睜開眼,看到了沈元聲秋水般悲憫又蕩漾的眼睛。

“沈元聲,先解決那邊。”

楚默說話氣息深重,還沒怎麼緩過來,她捂著胸口看那隻女鬼。

剛才的笛聲破了黃泉禁錮術。

女鬼的行動複蘇,即將朝他們攻來,沈元聲四處望了一圈——

這地窖裡還有彆人。

可是沒空給他們思考,沈元聲閉眼默念訣,玉佩的螢火飛出直奔女鬼而去。

楚默行動緩滯,卻也慢慢摘下散魂鈴。

兩人這次的攻擊沒留一線生機,是衝著讓那女鬼灰飛煙滅而去。

她們知道,這次的對手不是女鬼,而是她背後那個更為可怕的東西。

他殘暴卑鄙,若對他手下留情搞不好兩人都會交待在這兒。

嘭!

那為了其她甘願犧牲自己的女鬼最終還是沒能如願,在螢火堆積的那一霎那,她將和其她千百隻女鬼歸於同寂。

用力太猛,楚默無力地癱下去。

“怎麼了,是想起什麼了?”

楚默苦笑,道:“笛聲響動後感覺自己在被撕扯,不知從哪兒一滴血賤入我嘴中。然後我看到了一個畫麵,那裡似乎是個刑台。”

刑台高起,周遭堆著木柴,一群蒙著臉的村民用火把引燃木柴,火勢衝天而起。

而刑台中央被綁著一位姑娘,她體無完膚,楚默看到了她鎖骨上的肉是被割掉的。她本垂著頭昏睡,又在烈火包裹之時痛苦的慘叫……

好熟悉。

楚默總覺得這個人好像之前闖入她記憶的那位將軍。

楚默想到那個場景心就堵得慌,她問沈元聲,“你……”

“手給我。”

沈元聲徑直拉過楚默猶猶豫豫的手。

楚默手上那道和他一樣的長槍印記讓他更加確認她的身份。

那道白光炸開的刹那沈元聲也什麼都想起來了。

他是冥王,和楚默結下過契約,此次失去記憶流落人間也是因為楚默。

而就是剛才的那個吻讓契約複蘇生效,他的記憶隨之恢複。

沈元聲當初結契定下的契約方式是兩人血沫相容,明明在此亂世有千萬中方法見血,他和楚默卻偏偏行了最荒唐也最浪漫的方式。

沈元聲用手指點了下微腫的嘴唇,有點疼,但他很眷念。

從幾百年前強行渡了楚默開始,他和她的契約就斬不斷了。

沈元聲也不知道自己犯了哪個地府法道,竟然攤上了楚默這麼個倒黴鬼,一來還就是兩世?!

她倒好,投胎轉世快快樂樂的生活,自己可是被她的怨氣生生折磨了幾百年。

沈元聲無奈一笑,看來渡她是自己的命了。

楚默不用說完沈元聲也知道她在說什麼,他隻是緩緩道:“楚默,你那時和我交易說你想當宰相,是為了什麼?”

楚默有點不明所以,她看到沈元聲紅腫的嘴唇本想關切一句,結果問題被沈元聲先問了。

她乖乖回答:“我啊,我想修法典,想給天下姑娘們一個溫暖的家。”

她希望經她修訂之後的法典即便是高官處死了家奴也要被判罪,也希望再沒什麼“七出”來定姑娘的罪。

沈元聲拉著她的手不放,道:“走吧。”

“去哪兒?”

“凶手還沒抓完呢。”

楚默小腿複了力氣,她微微一笑,借沈元聲的力站起。

開煙花樓的老鴇在驛站被兩人抓住,而那些煙花樓的姑娘楚默則遣散她們回家,又帶了三個無家可歸的回了小飯館。

沈元聲兩頭奔波,這邊抓完凶手拆了煙花樓還得回去和小皇帝商量那二十多個人怎麼處理。

這些事兒就不歸楚默管了。

和柳絮姐說好的,一回來就要商討怎麼拉起小飯館的生意。

那天晚上楚默搬了些現代菜譜給柳絮研究,還推出滿減、買一送一、免費試吃的活動,忙活的不亦樂乎。

效果還算不錯,翌日開張,一些漢子看著免費試吃的牌子走進了飯館。

走了一些人,也留下幾桌。

準確來說,是五桌。不過這也是無常小飯館開張至今人流量最多的一天。

柳絮笑得嘴都合不攏,“開門紅,開門紅。”

然後她興衝衝地進後廚做菜,準備大展身手。

柳絮炒菜做菜,那三個姑娘一個會算賬,另外兩個跑堂。

就許沁之無聊得緊。

“聞言,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許沁之晃悠到楚默身邊。

“人也不多,你好好休息吧。”楚默溫聲道。

“可是我……”

“咳咳。”

門外傳來做作的咳嗽。

楚默循聲望去——

隻見黎清詩負手走來,拿腔作勢道:“店裡廚子的招牌菜每樣來一份。”

她旁邊還跟著沈元聲。

楚默又驚又喜,迎上去,“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你不是被指派給太後了嗎?”

“我還算聰慧,太後對我比較看重。”黎清詩道。

太後聽聞了黎清詩大義滅親的事對這般高風亮節氣魄非凡的女子本就幾分崇敬,而黎清詩入宮後詩詞歌賦信手拈來,做事說話又利索討人愛,一夜間就成了太後眼前的紅人。

當然,另一方麵也是太後顧念著她養尊處優長大,體貼著她,不願讓她入宮做那些受罪的差事。

沈元聲看著五桌人,在旁邊打趣:“看來今日不需要我捧場了。”

看著沈元聲楚默不自覺地笑了。

而沈元聲的視線不自覺定在楚默的唇上,臉上浮現一絲緋紅。

這姑娘以後吻自己心愛的男子莫不是也像那般粗魯?

看來自己得好好適應。

楚默以為沈元聲熱著了沒多想,招呼來許沁之,道:“有個任務交給你。”

“嗯?”許沁之不解。

“跟著沈侍郎學兩招防身術。”

許沁之盯著沈元聲,沈元聲應是。

他也不知為何,總之楚默交待給他的事他照著做就是了。

“現在可以嗎?”沈元聲問道。

楚默:“後院有地,你們去就是。”

沈元聲和許沁之走後楚默拉著黎清詩入座,“平白無故出宮來找我?怕是有事吧。”

黎清詩放鬆一笑,“不是我有事找你,是太後有事找你。”

“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