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不斷在腦海中撕裂、重建,最後堪堪拚接成麵前的這個男人。
“阿憶,你醒了!”看到姒憶睜開了眼,高裕立即放下了手中的藥碗抱住了她,但也隻是虛虛的抱住,並未用力,就像是在保護什麼易碎的寶貝般鄭重。
何百歌此刻雖然恢複了之前的記憶,卻也隻是何百歌的記憶,關於這個“姒憶”的記憶竟連一絲都無。
何百歌看著伏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如果這是陰曹地府,那我們現在的身份是怎麼回事?他,應該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才是,而不是現在這樣,他到底在盤算些什麼?】何百歌心底暗忖道。
【或者說,穿越?平行時空?這一切當真是詭異的可怕……】
“阿憶……”男人忽然握住自己的手腕,繾綣地親吻起來……
何百歌,或者說姒憶此刻腦海中閃過的都是那個人淩辱自己和其他人的畫麵,麵前的男人漸漸和記憶中重疊,胃裡一陣痙攣。
啪——
男人臉上狠狠挨了一巴掌,眼神裡麵看她的滿是錯愕,“阿……阿憶?你怎麼了……我是阿裕啊……”
【阿裕?】
“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男人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手腕,麵上儘是委屈與討好。
這眼神她從未在黎坤眼中看到過,黎坤在看她時永遠是謙虛溫和的,也是玩味與戲弄,甚至是恨……
【他不是黎坤?】
她在冒出這個想法時簡直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怎麼能對人渣起惻隱之心呢?他給自己的感覺明明就是黎坤,化成灰都不會忘了的。
“阿姒,你隻要乖乖的,留在我身邊,我的一切你儘可悉數拿去,包括生命……”他繼續摩挲著,麵上絲毫沒有他說這話時的偏執……
【果然是你。】何百歌麵上慢慢勾起一個笑,瞳孔是細密的暗,在月光之下就像是一個攝人心魄的魅。
“姒憶……”高裕很少看到她這樣的表情,更多時候他看到的是痛苦與麻木。不知她逃了多少次,他將她找回多少次,她的表情始終是麻木的,就像是一個被掏空了血肉的枯體。
她是神明賜給羽國的,不,她就是神明!自從五年前她降臨到羽國,我就知道,她注定是我高裕的。
羽國,百年前就在了。五年前,羽國皇帝忽然得了一種怪病,多少名醫束手無策,朝臣驚慌,羽帝無法。
祈照三十六年,羽皇病重,立嫡次子高簇為太子。
時年三月,敏貴嬪之子高裕為救太子身中一矢,經太醫醫治,傷雖愈,但矢上毒素沁入肺腑,十年或隨天去……
她就是這個時候來到我高裕身邊,來救我性命,來成為我的神明的。
初見,她便是從天而落,枕落紅而眠。那時的高裕為躲避太子的追兵,躲到一片密林深處隱匿行蹤,在穿過一片靜湖時,湖邊便有一位少女恬靜而眠。
高裕小心躲在樹後,看著少女悠悠轉醒,耳朵似乎動了動,轉頭向著高裕這邊看了過來,純淨而漆黑的眸中充滿著好奇,像是初生的小鹿、清晨的露珠、瑤池澆灌的白玉,世間便隻此一眼了,高裕想。
“你是誰?”少女緩緩開口道,眼裡滿是好奇。
高裕怔愣著,猛然間聽到這似乎是在問自己,沒多想便要開口。忽然耳邊擦過箭矢,直直射向麵前的少女。
“我……”高裕還沒來得及講出什麼,少女的胸口便被箭矢刺穿了,殷紅的血液自胸口蔓開,觸目驚心。
高裕來不及再多停留,紮進湖水,順著水流而下找接應自己的同伴。湖麵上卻有血跡暈開,無數條魚爭先恐後地往血液的源頭遊去,高裕隻瞥了一眼,是她!
不知為何,高裕鬼使神差地調轉過去遊向了她的方向,雙手撈起她的瞬間,無數箭矢落在了身後,企圖分一杯羹的魚類一哄而散。
“姒憶,阿憶……”回憶到此,高裕喃喃道。
那時高裕自己都驚奇於自己的舉動,為什麼要不顧自己的性命要回過頭去找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呢?
但他很快就釋然了,因為這是上天賜給他的神明。
把她撈上來的那一天,高裕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他意識到這個秘密足以讓所有人都跪在他腳下搖尾乞憐,包括他的父皇、他的皇兄……
在發現少女已經沒什麼氣息時,高裕正要把她扔回湖裡,懊惱於自己的舉動差點害死自己時,他突然發現,少女身上的箭矢掉了下來,被射中的地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生出血肉來,看著這一奇景,高裕沒有感到任何的害怕,他隻覺周身血液都在沸騰。
當少女的胸腔再次出現起伏時,高裕拿起手邊的匕首劃開了少女的手腕,之後傷口同樣開始慢慢愈合了。
看到這個,高裕的手都在顫動。之後高裕將自己的手劃開了一道口子,將少女的血滴在了上麵,傷口處似灼熱、似蟻啃咬,奇癢難耐,大約過了一刻鐘,他的傷口處除了些許血跡再沒有什麼傷口……看來自己猜的沒錯……
“……神女!老天把神送到我身邊了……”高裕忽然想到了什麼,跪在少女旁邊,一遍遍摩挲著少女染血的衣角,低低地笑著。
真是,天不亡我高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