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繼續畫手裡的陶罐,調了筆環境色加上。
很突兀的一筆,和整張畫的畫風格格不入,仿佛要打起架來。
實在是不太好看,林染湮又在掉色板上調了幾個顏色,筆觸一一疊加上。
陶罐右下角,有厚厚的一層顏料,糊成了黑色,還是五顏六色的黑。
穆若之去小賣部買了畫具,走回畫室後麵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沒忍住靠近,將買好的畫具放下地上,語調偏冷:“刮刀給我,我給你改改。”
林染湮愣愣地呆坐著,身體的反應卻很誠實,順著他的話,從眾多形形色色的畫具中拿了刮刀,遞到眼前人手裡。
過了一會兒,林染湮才反應過來,穆若之不是新加入美術班的嗎?怎麼可能會改畫。
她看著身邊的陶藝涵,陶藝涵也反過來看著她,二人的眼裡都透露雙雙懵逼。
“不是,你確定他會改畫。”陶藝涵在她耳側說悄悄話,聲音很小,大概隻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
“他就會改畫了。”趙初桐輕嗤一聲,好煩,怎麼學美術都能遇到他。
林染湮也不太確定,瞅了瞅那人的架勢。
穆若之挽起袖子,眼睛眯著,不斷調整身體和畫板之間的距離,手裡拿著刮刀,一下一下,刮走陶罐右下角堆積在一起的顏料。
刮走的顏料在調色板上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這一麵也沒剩下一點空白的對方。
他將調色板翻過來,很自然的在顏料盒裡戳了幾個顏色,用水彩筆蘸取了幾個顏料,畫了上去。
陶罐瞬間和剛才不一樣了,變得通透自然,好看而又色彩豔麗。
“改好了。”
看著新鮮出爐的陶罐,林染湮目瞪口呆。
不是,學霸他真會美術啊!
穆若之改完畫後,自顧自的收拾畫具,就好像路見不平的大俠,幫助人後,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真牛。”陶藝涵豎起了大拇指。
林染湮瘋狂點頭。
突然咣當一聲。
陶藝涵拍拍胸脯,驚魂未定:“趙初桐,你乾什麼,嚇到我了。”
林染湮:“就是,你也嚇到我了。”
趙初桐哼哼兩聲:“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也可以給你兩改畫。”
“不用,不用哈!”陶藝涵調轉畫板,生怕趙初桐給他改畫。
她是新手,但好歹勉勉強強還算可以,趙初桐那可是負手。
趙初桐一臉幽怨,然後將目光移到林染湮身上。
意思是給你畫。
林染湮尷尬地笑了笑:“我也不用哈。”
被拒絕後,趙初桐氣不過,眼睛死死瞪著罪魁禍首。
穆若之撐起畫架,然後削了根鉛筆起形,刷刷幾下後,一個規規矩矩的圓形在白紙上出現。
林染湮視線一直在他身上。
他畫畫的時候,薄唇緊抿,表情嚴肅,像在刻畫一件藝術品般。
直到他勾勒出來一個圓,看到這,林染湮一臉不解:“你不是會畫畫嗎?為什麼先從圓開始畫?”
穆若之認真地說:“手有些生了,的先練練。”
林染湮咽下快要說出口的話,繼續和手裡的水彩鬥智鬥勇。
到了周末,算是放半天假,學生可以出畫室。
林染湮早早和陶藝涵約好,去附近步行街玩。
“藝涵,這兩個發繩哪個好看。”林染湮盯著手裡的發繩,猶豫不決。
“我覺得粉色的好看,和你今天這身衣服很配。”為了證實自己審美無誤,陶藝涵拉來一位同學證明:“是吧!穆若之。”
她其實早早就發現他一直盯著自己閨蜜,再結合之前的情況,這兩人一定有情況。
她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視線落在穆若之身上,想看看他怎麼解釋。
“嗯。”穆若之依靠在另一個攤上,表情冷淡,耳尖卻紅透了。
林染湮聽了他二人的話,放下另一個頭花,手上套著另一個,動作麻利,迅速紮好一個乾脆利落的高馬尾。
林染湮一身粉嫩羽絨服,搭配粉白頭花,如一個小團子,可愛的穆若之心都塌了。
基本上逛完整條街,林染湮陶藝涵一手提著五六個塑料袋,另一隻手捧著奶茶,喝的不亦樂乎。
到了一家店門口,林染湮停下腳步,陶藝涵也跟著停下。
門店是一家麻辣燙店,一抬眼便能看到店名,字體冒金光,初遇麻辣燙,頗有一種不進去將家底揮霍乾淨出不來的感覺。
“這家店……好吃……”林染湮咽下一口奶茶,含糊不清地說著。
“不要了吧!”陶藝涵摸摸肚子,實在吃不下了,但對上閨蜜圓溜溜的大眼睛,豁出去了。
店裡麵人很多,服務生此時在擦桌子,看到有人進來,停下手上動作:“幾位。”
“兩位。”
服務員抬眼:“現在桌都滿了,要排隊。”
“啊!”陶藝涵望著一眼看不到頭的隊伍,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那就排。”林染湮拉住她的手,穿過幾張桌子縫隙,排到一長串隊伍的最後麵。
隊形雖長,好在店麵有二層,排到林染湮陶藝涵二人的時候,也才過了半小時。
林染湮挑揀出喜歡吃的丸子蔬菜,加上一餅方便麵,思緒片刻,又加上一塊粉絲。
“天呐,你吃的完嗎?”陶藝涵驚訝。
“當然能吃完,吃不完不還有你嗎?”
“嗬,我才不要呢!”
稱完斤重,付過錢,二人等待取號。
“57桌,二樓。”
林染湮接過號碼牌,找了半天才找到。
剛才偶遇到的男人,此刻巧合般的坐在57桌,手裡握著被子,大口喝著水,隨著吞咽的動作,喉結上下滾動。
林染湮目光直愣愣地盯著那一塊,大概是喝的太急了,水順著脖頸彎曲流暢的線條,沒入衣領。
穆若之察覺到有一股視線在他身上,抬頭就對上林染湮水潤的大眼睛。
明明很想避開,卻還是沉淪。
“走呀!咋不走了。”陶藝涵在她身後,推了推林染湮。
“嗷嗷,”林染湮回過神來,一屁股坐在穆若之對麵。
氣氛一瞬間有些尷尬,二人麵麵相覷,又都想開口。
陶藝涵在一旁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戳了幾下身邊人,還抽空看了一眼穆若之,小聲低語:“你不打個招呼。”
“快呀!”
“那個好巧啊,又碰到了。”林染湮乾巴巴地打招呼,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心裡嘀咕,他怎麼也會在這。
看出她的尷尬,穆若之貼心地將麵前的醋推過去,“有些辣,到時候加。”
“好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家湮湮最不怕辣了。”
穆若之還想再說幾句,可麵對二人躍躍欲試,還是閉嘴,默默往自己碗裡添了不少。
打臉來的還是很快的。
剛開始一點也不辣,一點沒在怕的。
過了幾分鐘,舌頭如同放在火上烤過一樣,辣的冒火。
“醋,我要醋。”林染湮開始繳械投降,這個這麼辣嗎?
“給。”穆若之遞給她,眼裡都是笑意。
就那麼喜歡吃辣嗎?說了辣還吃。
半瓶醋下去,那種辣意才稍稍好了些。
林染湮繼續邊流眼淚邊吃。
又吃了幾口,酸辣壓製不住那股冒火辣。
林染湮終於放下筷子,痛快宣布:“不吃了,太辣了。”
“嗯嗯。”一旁的陶藝涵瘋狂點頭,這家店連微辣都這麼辣。
林染湮辣的鼻涕眼淚一起流,丟死人了,尤其還是在穆若之麵前。
她邊擦嘴裡還停不住哼哼。
“下次不吃了,避雷,避雷。”
“嗯嗯。”
出了店,天都暗了。
又走了一段路,夕陽餘暉很快被暮色代替。
林染湮和陶藝涵並排走。
穆若之始終保持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此後經年,林染湮都能記住這一幕,時不時拿出來回憶,不敢忘記。
走到公園拐角,路兩旁是複古路燈。
路燈光暈昏黃,他半張側臉沐在光裡,整個人仿若神邸。
一瞬間,林染湮的心被狠狠撞了幾下。
一直到女寢室樓下,穆若之才離開。
男寢在女寢右麵,中間有一條走廊隔著,兩個寢室前麵是畫室,反正就目前而言,男生和女生基本除了在畫室外,其餘時候默認基本不允許另一方逗留。
林染湮留在原地,目送穆若之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她才離開。
“哎,喜歡啊!你不追啊!”陶藝涵調侃。
林染湮:“不追的,我沒有追人的想法。”
陶藝涵頓了一會兒,想到些什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對對對,不追,讓他追,我們林美人,自然是不缺男人的。”
回到寢室,洗簌收拾,轉眼到了熄燈時間,林染湮一股腦爬上床。
熄燈時間到,寢室一片黝黑。
臨睡的時候,林染湮抹黑翻出枕頭底下的密碼本,輸入密碼。
林染湮將頭埋進被窩,手電筒調至最小。
說是密碼本,其實就是一個筆記本,外麵帶了個密碼鎖,裡麵卻記載了她很多回憶。
上麵最新的一則筆記和穆若之有關
周一,和一個男人拚車,好巧不巧的是,又是一個畫室。
高冷,不理人。
看到之前寫的內容,林染湮樂了。
她搖搖頭,續上一行字。
一個男人,一個讓我心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