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玉禾到了約定好的飯店，把包往旁邊一扔，坐了下來。
溫華熟練地拿著已經洗好的杯子給她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賀玉禾就這樣拿起來喝了口，絲毫不覺得彆扭。
“找我什麼事。”賀玉禾說。
她似乎很忙，沒空在這呆很久。
“先吃飯。”
溫華早就下好了羊肉，他從火鍋裡麵夾出來，放在已經調好的調料碟裡，遞給賀玉禾。
看著碟子裡的肉，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溫華最了解她。
賀玉禾漸漸放鬆下來，沒了剛開始的著急不情願，用筷子將肉放進嘴裡。
也許因為調料是同一個人調的，給她帶來了熟悉的味道。
賀玉禾感覺一下午沒進食的肚子有了饑餓感。
她開始往鍋裡下肉，就這樣吃了起來。
兩人之間的氛圍也沒開始那麼敵對。
“你都知道溫之聞談戀愛的事情吧。”
沒過兩分鐘，還是賀玉禾先開了口。
“前幾天知道的。”見賀玉禾沒有反應，溫華又繼續補充，“沒比你早多久。”
這才見賀玉禾臉上稍微有了點變化。
“反正我不同意。”賀玉禾態度強硬地說。
“人家現在是醫療器械行業的新貴，和以前的窮小子不一樣了，為什麼不同意，你當初不同意不就是因為家境差彆太大了嗎？”溫華皺了皺眉。
“你皺眉也沒用，我又不是你下屬。”賀玉禾最討厭溫華皺著眉看她，似乎她有多麼不可理喻。
溫華也不想皺眉，但這是他從業這麼多年留下的習慣。
“說個原因，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溫華說。
他知道賀玉禾這個人總是喜歡自己規劃好一切，什麼都不和你溝通，一切按她的意願來。
但回過頭看她的意願其實沒有錯，確實處處對你好，可沒有誰作為當事人會喜歡這樣的安排。
賀玉禾沒說話。
“玉禾，我們也是這樣過來的，知道這條路很艱難，輪到我們當父母時就不要給他們增加困難。”溫華聲音放緩。
“你還好意思說我們曾經。”似乎是想起來什麼，賀玉禾怒氣突然被激起，“我們現在的結果難道好嗎？”
這下輪到溫華沉默了。
中年喪子，離婚，這麼多年和孩子感情不深，雖然事業取得成就，但如今孑然一身。
半響。
“這和家境沒關係。”溫華臉上的表情帶了些凝重，“你不能這麼直接類比。”
“是，但家境不好的男人富裕後難免會被花花草草的世界迷住雙眼，最後難抵誘惑，你當初不就是這樣的嗎？”
“我說過我沒有出軌！”溫華情緒少見的失控，拳頭緊握，“但家境好的就不會被誘惑嗎？你看看電視上多少花邊新聞，多少違法被抓。”
“你！”
這句話像是刺痛賀玉禾某處，她滿臉怒意地看著溫華，站起身來拿著包就準備離開。
但沒想到手臂被人抓住。
“對不起，我們都冷靜一點。”溫華聲音放緩，努力控製情緒。
他們都不再是年輕時的摸樣，他看著賀玉禾頭上的些許白發，心裡沒了脾氣。
幸好定了包間，不然這幅場麵傳出去得出新聞，與賀玉禾在外營銷的形象也不符合。
賀玉禾並不想冷靜，她和溫華沒什麼好說的，剛準備繼續回頭罵他就聽到他說。
“我沒有出軌，你總得給我機會解釋一下。這麼多年了，總得讓我開口說話。”
其實賀玉禾向來穩重，雖然脾氣暴躁，但作為公司高層，很多時候更加不能意氣用事，她給所有人都留下了穩重得體的印象，但唯獨在溫華和溫之聞那裡，是個脾氣暴躁的形象。
“五分鐘。”賀玉禾看了眼手表。
“好，坐。”
賀玉禾坐下後，看著溫華往他座位方向走的背影。
這麼多年，他居然都沒發福，身姿挺拔。
到底是年輕是愛的死去活來的男人。
“她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但我隻把她當鄰居，甚至我都沒把她當妹妹看待。是以前小區裡的大人們開玩笑說要她長大後嫁給我的，但我從來沒同意過。鄰居們嘴碎，你不是也見識過嗎？”
賀玉禾知道，記得當初她第一次去溫華家的時候，鄰居們就傳她懷孕了，兩人要結婚。
可真當他們結婚了，要孩子的晚，於是又開始傳她生不出孩子。
“說重點。”賀玉禾覺得溫華在套近乎，讓她產生回憶，對他心軟。
“我喝醉了，是小張送我去房間的，那天活動，我並不知道她在，我又沒有她的聯係方式，我怎麼知道她的行蹤。”
“那張照片，脖子上的紅印子是被蚊子咬的，你不是知道我最容易招蚊子了嗎？”話畢，溫華拿出手機，直接翻出一段視頻，是當天的監控錄像。
賀玉禾收到過一張照片，溫華醉酒的照片，脖子上還有草莓，他和那個女人躺在一張床上。
視頻裡隻見一個女人進去幾分鐘後馬上又出來。
在裡麵待的時間根本不足以發生任何事。
賀玉禾其實早就看過這段視頻，隻是沒想到溫華一直保存著。
“早看過了。”
賀玉禾隻是討厭有一個女人一直惦記著自己男人的感覺，她不會從中感到快樂，隻有疲倦。
這人挑釁地厲害，正巧她剛剛生下溫之聞和溫之傾，情緒起伏大。
溫華忙於升職，兩個人之間的嫌隙在那時就有了。
溫之傾去世沒多久後，她就收到了這張照片。
當時她的情緒就崩潰了，雖然理智告訴她這肯定不是真的，但就在那一瞬，覺得好累，看著照片裡的男人覺得好陌生，也覺得自己很陌生，因為她居然開始想是不是自己有問題，才讓溫華和自己越來越遠。
後麵等溫華回來後，她便提了離婚。
而溫華本身覺得虧欠，認為阿傾的死和自己有關，就沒有臉麵做更多挽留。
“你知道？”溫華沒成想她居然知道真相。
“嗯，我從來沒說你出軌，是你自己覺得的。”
賀玉禾又不是傻子，這監控溫華查得到，她肯定也查得到。
她沒阻止溫華解釋，其實也是想放過過去的自己。
看，這個男人低頭了。
“我說的你是你為了升職加薪，不再顧家人，不再顧愛人。難道那個時候的你職位還不夠高嗎？那個時候的你不就是被權利迷暈了頭腦，在權利的花花世界裡沉淪嗎？”
是啊，溫華被點清醒，被人拆穿，無處躲藏也無話可說。
“當然，我現在也沒有立場說你。”賀玉禾看了看手表，“五分鐘到了。”
於是轉身離去。
“等等！”溫華喊住她，“謝琛那孩子和我不一樣，你不要拿看我的眼睛看他。”
賀玉禾沒說話。
“雖然我行，但那些家境好的人也不一定就好，你不要一棍子打死。”溫華還想繼續說，奈何賀玉禾根本沒再聽，繼續往前走去。
人徹底消失在門口，火鍋裡賀玉禾下的肉已經熟透。
溫華從裡麵夾起，放在自己碗裡。
這家店是他們在還在讀書時賀玉禾最愛吃的，當時店麵不大，但味道好。
現在生意越來越大，但味道依舊如初，可當初一起吃飯的人早已忘了。
賀玉禾喊了助理來接她。
她看著旁邊的牌匾，上麵熟悉的店名，嘴裡小聲說著：“怪不得。”
腦海裡想著溫華說的話。
她時間不多了，總得花點時間去了解一下謝琛這個人。
她當初讓兩人分開，是覺得兩人還小。
也不想讓溫之聞吃苦，跟著一個都不是北京當地的小子，即使他未來真的有出息，但變有出息的過程又不是一瞬間的事，而且誰能知道將來如何呢。
後麵分開了，她也就沒再去關注這個人。
賀玉禾想身邊家境優越條件不錯的人不少，總會有溫之聞喜歡的，她隻喜歡謝琛是因為見的男人太少了。
可她沒想到外界都再傳她把溫之聞當物件，用作商業聯姻的交易。
那天收到溫之聞短信，沒想到梁家小子那麼沒禮貌，居然直接沒去。
她才意識到，她的著急讓溫之聞真成任人挑選的物件了。
她習慣於安排好一切，但卻從來沒有過問被安排者的想法。
助理開車到門口，賀玉禾上了車。
“幫我查一下謝琛這個人的資料，還有他的公司。”
“好。”
溫華在火鍋店喝的爛醉，最後還是喊的溫之聞來接。
溫之聞和謝琛把人抬上車後，麵麵相覷。
“他唱的好難聽，我想讓他閉嘴。”溫之聞麵露苦澀。
“忍一忍。”謝琛拉住溫之聞握緊雙拳的手。
“他唱的什麼啊這是？”溫之聞之前從來沒有聽過溫華唱歌，不知道他唱的這麼難聽。
“不清楚，應該是他那個年代的歌了吧。”謝琛把溫華扶正，給他係上安全帶，“或許就是這麼唱的。”
“是嗎？”溫之聞有些不信，但又沒證據。
直到溫華終於說明白一句。
“月亮代表我的心。”
“他居然唱的這個？”溫之聞滿臉問好，溫華唱的她都不知道原唱如何了。
謝琛笑了笑，沒說話，啟動車子往前開去。
溫華做了個夢。
夢裡他見賀玉禾坐在那說父母不同意自己和他在一起，難過的留下眼淚。
他為了逗她笑，選擇了自己最不擅長的唱歌。
“月亮代表我的心。”
印象裡，賀玉禾應該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