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5) ……(1 / 1)

享受過了安寧,腦袋又得正常運轉。

確認了自己認識的韓諾不會被安排轉世,但阿精又與他不在同一個世界,她自然會想著儘快回到原來的世界然後與自己的韓諾重逢。那麼,如何回去?她和老白是通過時空洞來到現在這個所謂的世界B,很自然地,兩人也可以通過時空洞回到原來的世界A吧?但時空洞這種聽起來便虛無縹緲的東西,有其出現的相當艱難的條件吧。阿精很容易做出這個推測:她和老白要在這個世界B待上一陣子了。然而,無法儘快回到她熟悉的世界,無法儘快見到她最熟悉的韓諾並與其相守……莫名地,阿精記起她如今所處世界的韓少爺與韓少奶奶依偎的情境,她有些不安,一些陰雲籠上她的思緒,於是她迅速拆開油紙包,給自己挑了塊薄荷味的酥糖。阿精咬了口小點心,清香縈繞唇齒間,她咽了咽甜味以衝淡所思之事帶來的不適。然後她揀了塊玫瑰味的酥糖遞給老白,她不死心地向他求證一下:“除了時空洞,咱們就沒其他法子從世界B回世界A了?”

“也許還有其他法子可以讓我們穿梭不同的世界。但目前來說,”舉著塊酥糖,一時都沒能下口的老白抱歉地看看她,“以特定方式觸發時空洞,才能確保將我們送回最熟悉的世界A。”

欸……怎麼來的再怎麼回去,這最保險了,她能理解的。阿精低頭擺弄了下手指,吸了口氣,阿精抬頭,她開始詢問觸發時空洞的特定方式——原來的世界,韓諾和她被黑影關進了瓶子;那肯定是老白找了法子從黑影手中來救韓諾和她。在原來世界觸發時空洞的法子是不是就和老白救他們的法子有關聯?而她和老白又是怎麼進了那個時空洞的呢?阿精索性一把抱住老白的左胳膊,要他好好地、仔仔細細地給她講一講他自黑影魔掌成功撈出人到與她穿越異界的前因後果。她“撲”向他時,老白便用法術移走了那塊還是沒能下口的玫瑰酥糖;被她扒拉住不放後,老白則安撫地拍了拍她的爪子,表示:撈人與穿越的過程,是真的複雜,要仔仔細細講起來,須不少光景。改日吧,改日他再好好同她說道說道。

老白接著表示:“阿精小姐啊,你再這麼問下去,中午都要過完了。都這個點了,我們還是吃個飯去吧。”

她有一籮筐問題而他都沒給她解釋清楚呢!阿精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老白啊,這是趕著吃飯的時候麼?!”

老白笑了笑,氣定神閒:“這是啊。”

阿精被這般的語氣與回複句式給梗了下——“你可真是個天使啊。”“我是啊。”——她想起那個跑到關公廟做義工還經常幫人類解簽的姓白的了!那個姓白的用簽文“嘲諷”過她欸!知道你們幾個姓白的是能記憶共享的,但誰讓你突然學那個“損”過我的白廟祝說話了啊!阿精瞪了眼對麵那隻通常實在穩當、由她欺壓的家夥,而對麵似無所覺繼續跟她來了句:“人都是要吃飯的嘛。”

阿精抓住機會:“你可是個實打實的天使!”——所以你著急吃什麼飯啊!阿精挑挑眉,至於她嘛,不算實打實的來自天堂的天使,但幾年前她也是通過了人間天使考核的呀!“老白,你給我好好說話!”她往他腰眼狠狠戳去一記。

老白給她戳了個結實,然後故意皺了皺臉:“阿精啊……”阿精嗯哼一聲,聽著舒坦了。

“現在你是在人類的軀殼裡,而我也是凡軀一具啊。”他委委屈屈,“我可是一大清早便去尋你,天亮之後到眼下這會子,我都沒正經吃上點什麼。”

阿精:??!!我知道眼下在異界算是我的魂魄入了新的殼子;但你這算怎麼回事??你的天使軀殼呢!!

“老白,你……!!”——你怎麼可能不是完整地進入了時空洞,完整地來到了異界啊!!

大概她的臉色一瞬真的太差勁,眼圈泛紅得太迅速,老白順毛得那個緊急:“欸、欸,彆哭,大小姐,你彆哭。沒事,真沒事兒。我那可是存在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天使之軀。沒被毀,我的天使之軀好好地在原來的世界呢。是這個時空洞,一次隻能由兩個魂魄進入。你的魂魄先進去了,欸、正好,我的魂魄也進去了。”

老白講得輕鬆,他是想同她逗個趣的;但她可不覺得“正好”。這番“進時空洞”言辭,隻聽得阿精鼻子一酸。阿精沒接話茬,隻抿著唇,去揀了口味不同的酥糖;然後她盯著老白,老白吃進去一塊糖,她立馬再往人掌心遞一塊;阿精就這麼遞了五次,老白在她的督促之下就這麼將五種口味的糖給嚼了個遍。

“老白,你……”投喂完老白的阿精仍盯著他,她開了口,這話卻一時不知如何說下去。她雖有意先壓了壓情緒,但她還是帶了哭腔——她真的難以想象,在他天使之軀“好好的”沒有被毀掉的情況下,他會因為何種原因而“被迫”魂魄離體;又或者,更為可能的情況是,他為了救她、找她,而主動讓他的魂魄離開了永生的不受凡塵利器之害的天使之軀……她一直知道他是個儘職儘責的善良天使,她也調侃式地說過他“偉大”;可他這般舍己為人的行徑……是白家人一貫的作風麼?又何至於此呢?而他舍己的對象是她,是他一直竭力引導著的她……她要如何回報他呢?她還能如何回報他呢?

老白輕輕撫了撫她的腦袋,一如過去幾年她執行白家任務但難免碰壁而她沮喪時他寬慰她所作那般:“阿精,不要糾結過去之事。最重要的是,現在,我們都好好地在這個世界活著。阿精,我救你、找你,並非需要你針對我,來回報些什麼。我是個天使,阿精你也是個屬於人間的天使,雖然我們現在有的是人類的身軀,但因著魂魄的完好無損,我們並沒有完全失去可以幫助世人的力量。活著的我們,可以為這個鮮活的世界帶來些什麼呢?一定可以帶來些什麼的。我們可以做不少事情。”他的唇角揚起了白家人試圖引度凡夫俗子時那種標誌性的散發聖潔意味的笑容。

阿精喝了好大一口熟悉的白式雞湯,她的思緒漸漸被捋順,紛亂之感被平息,她也跟著微笑起來了——老白這番話還是有點道理的,她這不就跟著記起方才老白提及“世界走向可能大不相同”之辭了嘛。老白真不愧比她活了那麼多年,段位就是比她高啊,她還糾結著個人回報與否呢,老白可是盤算著為新世界“無私奉獻”了啊。

“那白天使,我們要為新世界帶來些什麼呢?如何做?說唄!”阿精一幅興致勃勃要與人探討未來工作方向與任務細節的樣子,有所探討準備之後才能更好地開展實際工作嘛!

“這一時半會也說不清啊。慢慢來,引度世人、免其墮落,這事,不能急的。”老白鼓勵式地拍了拍阿精肩頭,他笑著提議,“眼下我們還是去吃飯吧?”

“是、工作不急,眼下你就急著吃飯了!”阿精鬨了他一句,但她沒真想即刻揪住老白詳談工作的。

“因為,我是約了人和我們一起,來吃這頓午飯的。我們這還在教堂,我要帶你認識一下這個世界的白神父。”

?!!阿精腦袋宕機。

老白很自覺地開始解釋,阿精遂獲得一堆信息:他們二人到來之前,世界B所發生的事與世界A一致;那麼,世界B自然就存在一位陳精,也存在一位白神父。阿精的魂魄進入了世界B陳精的軀殼內,世界B陳精的魂魄並未消散隻是在軀殼內沉睡而由魂魄比較強大的阿精暫時掌控軀殼。類似地,老白的魂魄進了世界B白神父的天使之軀,老白並未失去意識而能與白神父神魂一番溝通,隨後白神父幫老白塑造了一個得以在人間自由活動的人類軀殼。

……阿精掐著眉心,她努力消化。但有點怪,這感覺真的有點怪。她,和陳精;她,和一個十四歲的陳精目前在一個軀殼裡……她好歹是個擁有天使能量的存在,她之前也沒能意識到這副身子骨中還裝了一個魂魄——當然啦,之前她恢複意識不久就連番遇事然後心緒不寧,所以思慮不了太多事情也情有可原嘛。不過阿精自己更加承認:她對靈魂方麵的術法,所知甚少,比如,她無法直接透過人類肉身探查對方的靈魂狀態啊……白家男人們在靈魂探查以及辨認方麵,才是最專業的啊!

那這副軀殼內的十四歲陳精怎麼辦?總不能讓這個世界的陳精一直沉睡著。阿精就問老白:你帶我認識一下白神父,然後請他幫我也造一個人類軀殼,然後這個世界的陳精就能蘇醒了?老白當即誇誇她:太聰明了。

阿精想象了下她和十四歲陳精麵對麵的場景,蠻微妙的。但還沒真到那個時候,阿精就先趕緊揮掉了那個“與自己對話”的畫麵,她又想到個事:“老白,你怎麼進的是白神父的殼子,這個世界的白老師呢?”

老白望著她,眨了眨眸子,然後:“噢,這個世界的白老師目前沒在人間執行任務。”

阿精想想:也是!自己那個世界,百年前,總在和當鋪對著乾的,白神父啊!

……等等,當鋪!黑影?!

本來世界A的黑影離她很遠了,如今她也確實脫離了黑影的掌控,而可靠的老白正陪著她呢;但是,在這個世界B,在教堂之外,還有個黑影在人間活動吧,這幾年,黑影是在挑選當鋪的新老板……而新的老板,會是韓諾! 阿精頓時又焦慮了:他們要怎麼對付黑影啊?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的黑影禍害這個世界的韓諾一家子嘛?阿精的第一反應真的是想讓老白幫忙阻止黑影帶韓諾入當鋪!雖然她也會隨之想到,這個世界的韓諾若不入當鋪,就會與呂韻音一直琴瑟和鳴吧?然而韓諾入了當鋪,那呂韻音又會苦苦等待一世吧……阿精隨即又想到她異界蘇醒後被她扒拉住的那個溫婉女子,而對方對她展現了真誠的善意……

老白寬慰的話語截斷了阿精的發散思緒,老白教她彆擔心:他已經有了對付這個世界黑影的法子,他之後會和白神父仔細商討具體的遏止黑暗勢力的措施。他不會任由這個世界的黑影禍害韓府並將韓諾帶進當鋪的。他清早去韓府尋阿精的時候,已經給韓府施加過一些保護咒語。他隻是暫時沒給韓諾和呂韻音送十字項鏈,因為世界B韓諾的靈魂還很明顯得偏向黑暗,等過段日子,韓諾對聖潔之物不再那麼抗拒了,他就會送他們項鏈的。

“老白,你真好!”阿精直誇人靠譜,然後又抓著老白追問對付黑影的法子。老白又哄她兩句,表示:改日細說啊,今日不能讓白神父等太久吧。阿精想想也是,便自覺重新打包起酥糖,又拎上隻剩了半盒的龍須糖,她挽了老白便拖著人往告解室外頭跑。被阿精一下子挽住的老白無奈去抓門框:“大小姐,你倒是讓我換身衣服啊!”……噢。阿精麻溜地把門又帶上了,她讓老白待在告解室內換個裝。他們等會不是要去見這個世界的真.白神父嘛,老白要是還一身神父長袍,這是在教堂,兩個長得一摸一樣還都一身黑色神父袍的男人杵她跟前,阿精想了想這畫麵,她閉眼,她表示:壓力真挺大的。

老白換裝,施個法的事,很快地,門又開了,阿精抬眸一瞧,差點一口氣沒能喘上來——活見鬼啦!!

“姓白的,你這單邊耳墜是怎麼回事!!”她指著墜於他左耳那明晃晃的亮閃閃的鑲鑽十字架。

“嗯……為了和白神父有更明顯的區分?”他語氣挺無辜的,“不好看嘛?”

阿精梗住。好看是好看的。但……她將指節掰得咯咯響,她複雜地盯著那隻樣式熟悉的十字耳飾,那墜子晃得她眼睛疼,她想起了一個刻意被她掩埋於記憶深處很久的人……John。

“阿精?”老白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是“阿精”,不是“親愛的。”

阿精回神了。憑良心講,老白眼下西裝西褲皮鞋,那是清一色的白啊,白家人超經典穿搭,他那西裝的扣子扣得可嚴實了;和John那種不羈又浪漫的風格,差距真的很大。

“嗯……老白,我們走吧。”

“白神父都來了。”

“啊?”阿精順著老白的指示,她望過去:來者的黑發齊梳向後,麵上一幅複古金絲邊圓眼鏡,手裡拿著本經書,身上一襲黑色長袍。

阿精看看白神父,又轉頭看看老白,又看看白神父,她:……

“約翰。”白神父朝老白點點頭。

阿精一聽這稱呼差點跳腳,她被老白很迅速地按住了,老白衝她眨了眨眼睛。——啊哈,至少不是“John”。但你們白家男人想人間代號的時候真的不能再有創意點嘛?!

“這位便是陳精小姐吧。很高興見到你,陳精小姐。”這位白神父的語氣非常溫和,他手持經書,朝她微笑。然而世界B白神父這副神聖不可褻瀆的樣子,搭配一聲“陳精小姐”,真的讓她頭皮發麻!她想起自己百年前初見世界A白神父的場景了啊!陳大偉的織布工廠外,彼時她還是個想在人間搞破壞的小魔女,而阻止陳大偉繼續墮落的白神父麵帶微笑地一步步“逼”近……挺讓魔女害怕的。

嗐!現在這副殼子中裝的可不是魔女了!阿精下意識揪住了老白的白色袖口,她身旁還站著個白得明明白白的天使呢!

“阿精,那我們就走吧?中午吃牛排,你還滿意嘛?”

“咳咳,好,很滿意,我可喜歡牛排了,百年前的牛排味道啊,懷念。嗯、嗯。這位白神父,我也很榮幸能見到你!之後你可彆正兒八經喊我‘陳精小姐’了,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嘛,或者‘陳小姐’?彆,還是彆‘陳小姐’了。要不,你就跟著老白喊我‘阿精’得了。咳咳,你要是覺得不合適,那‘阿精小姐’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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