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半摻的過去 薑浣溪是有過一小……(1 / 1)

薑浣溪是有過一小段幸福的童年時光的,這段幸福時光的給予者是薑道國。

他看著薑道國有些恍惚,記憶裡那個從來言簡意賅不怒自威的長輩會在陽光斑駁的葡萄架下抱著他玩耍,會把他架在脖子上讓他去抓枝條上尚且青澀的果子。

薑浣溪心裡五味雜陳帶著些微的不知所措,不同對薑家其他人直接的厭煩甚至是恨意,他不知道怎樣麵對薑道國。

他小時候和媽媽被養在郊外的一套彆墅裡,那裡環境清幽,甚至有些寂寥。

彆墅裡隻有幾個傭人,每天晚上都會離開,這裡很少有人來,薑宗伯把他們母子安置在這就像全然忘記了一樣,回來的次數寥寥無幾。

薑浣溪小時候性子軟愛粘著人,薑宗伯在外麵花天酒地不常回家,寧素去世後薑浣溪連黏著的人都沒有了。

家裡傭人又是慣會見風使舵的,小少爺不僅爹不疼還沒娘愛,沒人依靠的小主子那就不是主子。

憑是誰也敢念叨兩句“私生子”的閒話,一個個伺候起來格外敷衍,更有甚者盛氣淩人的作威作福,拎不清的專門使手段拿小孩子折騰。

小薑浣溪三天兩頓吃不好,身體因為提前分化本來就弱,這一耽擱身體也沒養起來,個子也沒能長太高。

以至於後來總是被沈仲衡輕而易舉圈在懷裡遮的嚴嚴實實,讓薑小少爺憤憤不已。

和媽媽在彆墅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雖然寂寞但也遠離糾紛,薑母喜靜,況且近些年總覺得累,生理和心理雙重意義上的累,清幽的環境正適合靜養,總的來說日子也算順遂安穩。

但事情總是不儘人意,儘管薑宗伯風流成性在外彩旗飄飄,但最終還是要找一個人結婚安穩下來的。

這些世家大族總是不可免俗,商業聯姻把李家的千金和薑宗伯綁到了一起。

李曼如從小嬌慣,為人肆意甚至可以說跋扈不堪,儘管不滿意這樁婚事,但是在家族利益麵前,個人意願就是要往後退。

縱然李曼如再不情願,但結婚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她彆無他法。

他們這些人的圈子就那麼大,薑宗伯花名在外她也早有耳聞,儘管她和薑宗伯之間沒有感情,但她也不能忍受薑宗伯身邊鶯燕環繞。

李曼如趕走了薑宗伯身邊大部分情人,薑宗伯雖有不滿但是也隻能忍氣吞聲,薑老爺子多次耳提麵命他也不敢做的太過。

不好去外麵招搖,那就隻能暫時找個固定的人消遣了,時隔多久薑宗伯終於又想起了養在郊外彆墅的寧素和他那個便宜兒子。

薑宗伯頻繁出入郊外的彆墅,李曼如起了疑心,她順藤摸瓜查到了寧素和薑宗伯的關係。

薑宗伯和寧素是校友,在不同的校區,在寧素看來這是一段清純美好的校園戀,帥氣風趣的心上人,讓人無時無刻不沉迷於愛情的甜蜜,她雲裡霧裡的憧憬以後,憧憬未來。

兩人身份地位懸殊,墜入愛河的少女也難免自卑焦慮,會不自覺的質疑自己,否定自己,薑宗伯知道寧素不安,但他沒有選擇安撫,反而變本加厲的出入一些聲色犬馬的場合。

花花公子最懂玩弄感情,寧素惶恐不安的無以複加,她愛薑宗伯,但她好像怎樣都抓不住他。

“寧素你愛我嗎”,薑宗伯像是吐著信子的蛇,靠近寧素耳邊低語危險的低語,“你怎麼證明你愛我呢?”

怎麼證明呢,少女溢滿心間無處存放的愛,每個思念成疾輾轉無眠的夜,這些都足夠證明寧素的愛。

但是對一個不愛你的人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他不在乎,薑宗伯不在乎。

因為 “不在乎” 所以一切變得都不重要,薑宗伯隻想看到他想看到的,隻想要他想得到的,他要的不是寧素的愛,他不需要誰的愛,尤其不需要一個毫無價值之人的愛。

他一步步逼寧素,若即若離的聯係,似有似無的感情,忽冷忽熱的態度,這一切都把寧素推向崩潰的邊緣。

薑宗伯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心理防線崩塌的寧素會把他當做唯一的依靠,會完全失去自我,會對他言聽計從。

最終寧素像獻祭一般把自己送給了薑宗伯,薑宗伯如願以償之後徹底撕下偽裝,寧素心灰意冷但她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終生標記不可逆的牽絆,脆弱心理的病態依賴,以及肚子裡的孩子。

寧素終日鬱鬱寡歡直至薑浣溪出生,古言為母則剛是有道理的,寧素像是被修改了程序的老舊機器人,掙紮著振奮起精神,陪伴照顧著小薑浣溪長大。

說到底寧素也是可憐人,可是那又怎麼樣呢,誰不可憐呢,誰又不是權利和欲望之下的犧牲品呢,隻是有些人更體麵些,更多一些選擇罷了。

李曼如沒有同理心,隻有狠辣漠然,她隻為自己想,她要為自己以後的路掃除一切隱患。

郊外彆墅罕見的迎來了一位真正意義上客人,這個女客人趾高氣昂恣睢跋扈,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態掃視著彆墅 ,看到薑浣溪的時候,厭惡之情就要壓不住。

她不知道寧素竟然生下了一個孩子,已經有四五歲大。她緊攥著手,鮮紅的指甲幾乎戳進肉裡,可是表麵上還是雲淡風輕的和寧素寒暄。

寧素雖然心裡怪異,但她實在是好久沒和外人接觸過了,她內心積壓了太久很想找一個人傾訴,李曼如滴水不漏很快和寧素熟絡起來。

李曼如經常到訪並開始滲透彆墅的一切,寧素對此毫無察覺,以至於救命的特效藥被替換都不知道,潦草的不明不白的結束了可悲的一生。

寧素去世後小薑浣溪過的更加艱難,傭人們不加掩飾的惡意對一個孩子來說是致命的,晚上的時候,彆墅的傭人們會按照李曼如的意思切斷電源陸續離開。

半夜小薑浣溪口渴,摸索著去樓下找水喝,小孩子本來就怕黑,半夜剛睡醒手腳又發軟,一個沒注意從樓梯上栽了下去。

小孩子輕飄飄的砸下去也沒多大聲響,小薑浣溪被疼痛衝的發蒙,伏在地上緩不過來,虛虛掙了兩下昏了過去。

第二天傭人們看到半張臉糊著血的小少爺也慌了神,急忙請示李曼如,李曼如不耐煩的交代了兩句“沒死就送醫院,如果連個小孩都管不住,那也沒有用你們的必要了”,說罷就掛斷了電話。

小薑浣溪被送去醫院縫了針又簡單的包紮了一下,當天就被接了回來,傭人們在李曼如那裡受了氣,轉身就撒在了小薑浣溪身上。

先是疾聲厲色的嗬斥他不準再亂跑,又講一些詭異恐怖的荒誕故事,最後凶神惡煞的高聲喊叫“你難道想把自己摔死好去找你那個已經變成鬼的媽媽?!”

“你最好老實一點,這樣大家都好過!” “你是金貴的少爺衣食不愁,好歹體恤體恤我們這些下人!” 傭人們你一言我一語,或尖酸刻薄或怒目圓睜,像是要把小薑浣溪生吞活剝了一樣。

小薑浣溪頭上還粘著紗布,小臉蒼白微微抿著唇,又瘦又小的一個,可憐兮兮的裹著被子緊緊貼著牆角,房間是黑的,傭人們又斷了電離開了,諾大的房子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用力抓了抓被子,避開陣陣作用的傷口,把頭埋在膝蓋上不住的發抖。

茫茫無儘的黑夜像是能把人一口吞噬,他總疑心一定有許多猙獰的怪力蛇神借著夜色隱匿身形,他們也許手執利刃,也許緊攥繩索,稍不留心就會被他們抓走。

按照傭人們的說法被抓走後他會變成惡鬼,小薑浣溪渾身發冷,他好害怕。

可是迷迷蒙蒙之間他又高興了起來,或許變成惡鬼之後就能再見到媽媽了吧,傭人們有時會吼,“你怎麼不和你那個惡鬼媽媽一起消失?!”

薑浣溪的思緒飄了很遠,從溫煦陽光下媽媽彎下腰輕撫他的頭,再到花園裡的葡萄架下媽媽把他抱在懷裡用輕柔的聲調講著童話故事,忽然溫馨場景極速消退光影變暗。

他看到了久不回家以至於記不太清的父親的模糊影像,又看到捂著心口昏倒在地的媽媽,最後他看到了自己,他抱著媽媽聲嘶力竭,沒有人幫他們。

傭人們好像都不約而同消失了,而他太弱小了,除了用哭來宣泄恐懼不安彆無他法,他甚至還沒有能把媽媽從地上扶起來的力氣。

夜裡他就發起了燒,嘴裡模模糊糊的囈語,帶著哭腔哽咽,他在睡夢裡就哭的厲害,小手亂抓,被子也被弄歪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聲響,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直接昏過去了。

小薑浣溪是在醫院病房裡醒過來的,一個陌生的但卻覺得麵熟的人站在他麵前,五官冷硬,神色肅然,皮膚上已經有了明顯的歲月痕跡,一身正裝利落威嚴,隻是安靜的站著就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小薑浣溪剛睡醒著實被嚇到了,登時小嘴一撇,眼底迅速聚起一灘水汽,大眼睛眨巴兩下,淚珠就要砸下來。

薑道國神色一變,顯然是不善於應對這樣的場麵,年輕時什麼風浪沒見過,一把花白頭發了麵對個哭哭啼啼的奶團子反倒亂了陣腳。

讓小孩哭下去也不是辦法,薑道國上前一步,小薑浣溪被騰空抱起摟在懷裡,薑道國無師自通的輕輕晃了晃,柔聲道 “溪溪彆怕,爺爺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