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他了(1 / 1)

“來,歡迎下新同事,”站長肩上站著鸚鵡,“小卓,自我介紹下嗎?”

鸚鵡歪歪腦袋,“小卓,小卓,小卓!”

卓原有些害羞地笑了笑,他麵容乾淨,打的手語也簡潔,幾下就放了下來,他下意識看向鬱今的方向,那邊並沒有看過來。

什麼也看不懂的站長帶頭鼓掌,“不錯不錯,小卓以後好好乾啊,不是我故意誇耀,這個工作特彆適合你。”

鬱今聽出來了。她沒跟站長去遊樂園的幾天,對方把人挖過來了。

她想到厚鼓鼓的玩偶服,難得認同了次站長的話。

“好了好了,都散了,今天大家都好好工作哈,下班的時候告訴你們個好消息。”

旁邊有同事起哄幾聲,被站長趕走了。

站長掏出手機,“之前走得有些倉促,還沒有加聯係方式,來,你掃我,我把你拉進群。”

卓原把自己的老年機拿了出來。

已經亮出二維碼的站長沉默片刻,很自然地切換界麵,“那交換個號碼,來,這是我的電話。後麵有什麼事我會和你說,有不懂的也可以問站裡的人,我們都很好說話的。”

除了鬱今。站長心裡補充了句。

他的視線在周圍繞了一圈,發現鬱今不知什麼時候走了。

卓原看完站內工作人員注意事項,朝自己的工作地點過去了。

站長給他安排的職位是直播助手,以他“時髦”的目光來看,卓原身上有那什麼網上說的少年感,在年輕人中很流行。

事實證明站長眼光不錯。

近日救助站直播在線人數瘋長,最為火熱的便是一段錄屏:眉目乾淨的少年安靜地坐在戶外草地上,懷裡抱著滿滿幾大隻貓,身邊又圍了一圈甩著尾巴的貓咪,而他腦袋上,盤踞著先前的“鬥狗英雄”布丁。

以前的直播裡,布丁很少理人,隻會對著鏡頭甩來懶洋洋的一瞥,觀眾很少見到布丁這麼黏人的樣子。

[而且我沒看錯吧,小哥哥長得好漂亮!是救助站的新人嗎?]

[貓貓好喜歡他!好羨慕,我也想被一群貓貓圍著!!]

[這是救助站要立的人設嗎,是不是有點刻意了啊,取關了。]

[大膽!竟敢質疑我們高傲貓貓主子的選擇!]

負責跟觀眾交流的是之前負責直播的同事,“是我們的新同事,站裡的貓貓們確實很喜歡他。他是站長特意從彆的地方請來的。”

[可喜可賀,站長終於做了件正確的事 狗頭.jpg]

[笑死,站長肯定也很羨慕小哥吧,我宣布今天起和站長同病相憐。]

站長本人沒怎麼注意到這些調侃,他看直播效果這麼好,不知道有多高興,到處晃悠到處看,走著走著就到了鬱今這兒。

他抱著水瓶,眉眼間滿是喜色,“沒想到小卓還挺受歡迎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好像認識來著。”

鬱今麵無表情地喂貓,聞言朝站長看了眼。

這個目光不帶什麼善意,站長其實挺習慣的,他靠在桌子上,有點遺憾地說,“你當初要同意直播,你肯定也很受歡迎。”

鬱今摸摸耳廓,在想要不要把助聽器取下來。

誰在意這個了。

她把貓放下來,喂烏龜去了。

站長在後麵喊,“鬱今,你要不再想想?你跟小卓一起直播唄?”

鬱今把門關上,站長的話一字一字砸在門板處,彈了回去。

她把四腳朝天的烏龜翻回去,鸚鵡從窗口飛進來,爪子熟絡地抓住她肩膀的衣服,“鬱今,鬱今,鬱今,小卓,小卓。”

鬱今把手裡的龜糧喂它一粒,玄鳳撲棱著翅膀,聲音愉悅,“好吃,謝謝!好吃,謝謝!”

鬱今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下它的嘴,意味不明地哼了聲。

中午去拿飯時鬱今碰到了很受歡迎的人,她剛一靠近,對方就抿著唇笑。

卓原懷裡抱著兩份盒飯,跨腳站到鬱今旁邊,他彎了彎眉眼,下巴剛往上抬些,就被一隻手捏住了。

“上班時間。”

鬱今鬆開手,拿了兩雙筷子,率先轉過身,“往那邊走。”

卓原聽話地跟過去,盒飯有些燙,熱度一陣一陣地透過皮膚,等他把盒飯拿下來時,衣服覆著的皮膚已經紅了。他攏好袖子,坐在鬱今旁邊的椅子上。

前幾天站長去遊樂園找卓原,話還沒勸幾句,他就被撬了。原因不是工資更高點,也不是任務更輕鬆些。

卓原側過頭看鬱今,忍不住彎眼,他似乎總帶著笑意,不論是輕輕抖簌的眼睫,還是抿住的唇瓣,似乎在隱蔽天日的地方也會有陽光泄出去落在他身上。

鬱今拆了筷子,表情一如既往的不美妙,她把卓原的臉推回去,“吃飯。”

應付人果然很累。

同時認識鬱今與卓原的人會覺得他們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性格,站長便是其一。

他有時候其實挺好奇,這兩個人是怎麼跨過那些屏障成為朋友的。

等鬱今吃完飯回去時,站長已經癱躺在那等好一會了,見她靠近,迅速坐起,瞄到耳朵上的助聽器時放心開口,“直播的事再考慮一會唄?鬱今,不用你去跟人講話,跟觀眾溝通的事交給小卓就行,你就在旁邊摸摸貓摸摸狗,你倆形象好,很適合做搭檔啊。”

還適合炒波CP,站長想。

鬱今覺得他也真好意思,讓卓原一個不會說話的人去跟網友溝通。

“不考慮。”

“加工資啊,”站長無奈歎氣,不死心地又問一遍,“沒得商量?”

鬱今:“沒有。”

把她開了都沒商量。

站長也不能真開她,隻能放棄這個想法,鬱今重新得了清淨。

下班前站長過來宣布好消息,“這幾天站裡沒什麼事,我計劃著大家分批輪流去隔壁市來個溫泉三日行,想參加的人填填我在群裡發的鏈接啊,公費的,彆錯過啊!”

“站長,大夏天泡什麼溫泉啊,要去也是去水世界冰世界啊。”有人說。

“這不是那邊淡季門票便宜麼,行了,我請你們出去玩還挑什麼,走就是了。”

鬱今連微信都沒點開,隻看了眼時間,該下班了。但卓原那邊還沒結束。

她把自己東西收拾好,走過去。

幾乎是鬱今一出現,卓原旁邊就有幾隻貓甩著尾巴站了起來。

[怎麼了?是貓貓要下班了嗎哈哈哈]

[小哥也扭頭了,你也要下班嗎小哥]

鬱今抱住了最先撲上來的貓,邊撓對方的下巴邊看卓原。

拿錢辦事懂不懂,到點下班懂不懂。

卓原似乎看懂了她的意思,抿唇笑笑,然後對著直播間打手語。

[他笑了,三分鐘,我要他的全部資料。]

[這個手語有人看得懂嗎?為什麼我看得這麼想笑。]

[看懂的人也想笑,要翻譯嗎?]

[1111]

[小哥說番茄醬跟石頭照相天天開心]

[??]

說完再見的卓原把豆豆放到地上,往鬱今那邊跑。

豆豆跟著跳兩下,直播攝像頭倒在一邊,恰巧將鬱今的身影收錄進去。

[喔喔!好高好颯的姐姐!]

[小哥女朋友嗎?剛剛貓貓離開是因為她吧!嗚嗚磕了!貓貓之友的愛情!!]

站內另一個直播的同事默默把攝像頭挪回來,略過那一排嗷嗷叫和疑問,很官方地說了再見。

鬱今與以往一樣在前麵走,她一路繃著臉,飯店也沒進去,抱著手臂在外麵等。

卓原沒立刻進去,他站在斜斜投下的陰影裡,認真看著鬱今的眼睛,他慢慢伸出手,還沒碰到什麼就被拍掉了。

短暫的愣怔過後,他仰起下巴,也被避開。

鬱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除了躲避也沒再做彆的動作。

卓原拘謹地摳了下手指,不放心地看著鬱今,他慢吞吞地往飯店裡走,一步一回頭,似乎很怕鬱今直接離開。

她當然可以這樣做。

家裡的鑰匙隻有鬱今有,她現在回去,把門一鎖,卓原就隻能待在外麵——像最開始那樣。

耳邊傳來汽車的鳴笛聲,更遠處有鳥叫,人鬨,耳朵上的助聽器很多時候給鬱今帶來的不是便捷,是煩悶。

她不得不聆聽很多沒必要的吵鬨。

前麵是玻璃門,她看得見卓原時不時回頭望過來的目光,知道對方在擔心什麼。

鬱今就站著不動,卓原每次都能一眼看見她,次數多了,那張臉上的擔憂也慢慢化為了笑意。

笑得鬱今心煩。

等卓原買完飯出來,他嘗試把飯都提到一隻手上,空出的那隻想去碰鬱今,但在半空停住了。

鬱今冷著臉看他一眼,率先走了。

卓原呆愣片刻,抿住唇,有些委屈地跟上去。

他的目光頻頻落在前麵人的後腦上,卻看不出對方在想什麼,走到後麵他把提著的飯抱到懷裡,小心翼翼地繼續走。

鬱今這次剛進屋就摘了助聽器,摘之前她對卓原說,“晚上你自己出去。”

卓原懷裡抱著熱熱的飯,臉上還是在笑,點頭的動作卻很慢,看著似乎不願意,又格外溫順聽話。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鬱今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