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晚第一次遇到陸明懷的時候是在初三上學期的寒假裡,剛剛結束期末考,並沒有愉快的假期生活。
因為成績單出現在父母手裡的那一刻不出意外的遭到了母親的嘲諷,言語話間全是宋書晚不爭氣,為什麼敏敏成績名列前茅而宋書晚就是個吊車尾的,明明都是一個老師教的。
表姐林敏和宋書晚同歲,可悲的是他們還在同一個班,宋書晚的母親林靜女士是個好強的,父親是溫和的但是在強勢的母親麵前也無能為力,他們常常爭吵常常無濟於事。
親戚之間本就有攀比心,兩個孩子在一起出現在同一張成績單上難免不會被比較。
聽得多了宋書晚就聰明的不會同林女士爭執了。
因為說了也沒用,宋母嫌棄宋書晚膽小怯懦的一麵,而宋書晚同樣畏懼母親嚴厲訓斥的模樣,所以母慈子孝那一幕在他們之間就像個難解的數學題。
林女士忘了,宋書晚也不會,畢竟她們好像都不擅長這個困擾他們的學科。
宋書晚被勒令補課了,林女士希望她下半年能夠升上本市最好的高中百川中學。
找的是單位一個同事家的孩子,就在百川中學上高二,成績優異,假期除了作業也沒什麼事,同事一聽林靜想找老師給孩子補課就說家裡的臭小子可以幫幫忙,年紀差不多肯定比老師講的更容易懂。
林靜一聽就答應了並承諾肯定會給孩子付報酬,彆的不說百川中學的學生彙集了市裡最優秀的孩子,成績肯定是沒話說的。
就這樣林女士就已經規劃好了宋書晚的假期。
約定好了補課的時間,林女士讓宋書晚好好準備,不懂的問題多向補課的哥哥問問,爭取也能考上一個好高中。她習慣了沉默,習慣了母親強勢的安排,爭吵沒有意義,隻會激化林女士的情緒。
整個假期裡她唯一獲得的外出機會除了林女士安排的早跑和晚飯後散步的時間就是去圖書館了,她家離圖書館不算遠半小時左右的車程,這也成了她為數不多的開心時光。
這天下了點雨,宋書晚來圖書館的時候還萬裡無雲,臨了發現下起了大雨,剛下公交就淋了個半濕,跑到圖書館的時候上樓梯時還摔了一跤,她忍住著淚意抱住了磕到的膝蓋。
心想果然連老天爺都不喜歡我,人倒黴的時候總是事事不順,渾身已經濕透的自己,外麵時暴躁的大雨,回去是寫不完的作業,宋書晚一瘸一拐的去了衛生間整理自己。
下午六點左右雖然不是周末但人依舊很多還下了大雨估計有不少是來避雨的,閱讀區的座位已經全部被占滿了。
宋書晚抽噎著找到了想要的書晃晃悠悠朝著一個角落走去,她是圖書館的常客,每每人多的時候她就會來這個角落,這個片區的書籍許是太過晦澀並不受人歡迎,少有人至。
宋書晚慢慢倚著書櫃坐了下去,打開書細細閱讀了起來,她沒發現的是有一個少年也在他斜前方的書櫃出駐足,低頭看書的少年是被低低的抽噎聲吸引的,很淺幾乎不可聞。
他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很安靜這個片區幾乎沒什麼人,而後當他眼眸往下掃的時候便發現一個小女孩抱著書很傷心的掉著眼淚,眼睛哭的緋紅,抽噎著,讓人不由的心軟。
在淚眼朦朧的世界裡她的世界是模糊的,隱約還能聽到閱讀區有人在抱怨這該死的天氣,外麵是轟隆隆的雷聲,昏暗的天色裡在這僻靜的一角宋書晚多日的愁苦得到釋放。
她哭的隱忍,這裡沒什麼人就算真有人過來或許也會以為她是因為書中的故事而動容。
少年默默地觀望著,他不是多管閒事的人但不由的覺得這個哭的這般傷心的少女許是受了什麼委屈。
和家裡因為得不到喜歡的玩具而嚎啕大哭的小表妹不一樣,明明就這麼幾分鐘卻讓陸明懷覺得心軟,他默默走近拿出一包沒有用過的衛生紙遞給了女孩。
女孩顯然一驚許是沒想到會有人過來,自己哭的隱忍。被人發現後又顯得格外羞怯,抬起頭看向陸懷明時,眼淚蓄滿了眼眶要掉不掉又怯又懵懂的樣子讓陸明懷心裡漏了一拍。
見少女沒有反應隻抬了抬手示意女孩拿手裡的紙淡淡說道:“擦擦吧。”
少女懵懂接過,眼眶裡蓄滿的淚不自知的順著臉頰滴落隻低低的說了一聲謝謝。
陸明懷淺聲回了句不客氣便禮貌的離去。
走了一半想起什麼來似得又折了回來微微彎下腰對麵前的小女孩說:“心情不好可以吃點甜的,請你去吃個小蛋糕?”
女孩趕緊搖頭表示拒絕,見她這緊張的模樣陸明懷察覺到自己後麵這句話確實挺像一個誘騙小孩的招式,自己也笑了笑便起身離開。
隻留下手裡拿著紙巾的小女孩抬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一個孩子的情緒若是都得像成年人那般選擇合適的地點合適的場所才能合理的宣泄的話那麼一句看似讚美的懂事其實是孩子對大人情緒小心翼翼地照看了。
長久的打壓讓宋書晚在這個不合時宜的地方崩潰,宋書晚從來沒有在一個陌生人麵前這般毫無顧忌的哭過,這會兒子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隻剩下一些說不清楚的東西和羞恥感縈繞在少女的心裡。
宋書晚的補課之旅正是開始了,來的人叫周路也,高高大大的很愛笑脾氣也不錯。
這是宋書晚對他的第一印象,不禁想起那天在圖書館遇到的哪個人,高高瘦瘦的聲音裡帶著溫和與安撫那雙眼睛很迷人。
剛好周一宋母去上班了,讓宋書晚帶著周路也到外麵的飯店自己解決。
宋書晚正猶豫怎麼向周路也開口,周路也便說:“沒事,哥哥我不挑,什麼都行按你的喜好來。”
宋書晚感激周路也的善解人意,她性子清冷不擅長與人際若非必要能一天到晚不講話,安安靜靜的總給人一種很乖的感覺。
見周路也不挑,宋書晚便帶著周路也去了家附近一條新開的小吃街讓他自己挑一個合眼緣的。
走到一家新開的小店門口,宋書晚覺得熟悉,往裡看了一下才發現是原來開在三中門口的小吃店,如今新的商業街建起政府扶持,他們學校那邊的小吃店便都搬了過來,倒也不遠就一條街的事。
宋書晚剛想和周路也說這家店的味道不錯,她上學的時候老吃,就見周路也已經同裡麵的少年打起了招呼。
“嘿,陸明懷,你怎麼也在這,這不趕巧了今兒。”語氣輕鬆熟稔宋書晚想來他們應該是熟人,便跟著周路也一起進去。
等走近了宋書晚才看到店裡麵靠牆那桌坐著個輕輕瘦瘦的少年,背挺直,正雙手交合杵著下巴,見周路也坐下才說:“你怎麼來這邊了。”
周路也連忙站起來招招手示意宋書晚坐下:“晚妹,這我一好哥們,咱今天剛巧一塊吃飯,你不介意吧,把他當自己人就行。”
周路也是熱情的,他的身上永遠散發著一種陽光的生命力,親和力,很容易感染彆人的情緒。
隻是吃個飯而已,等宋書晚真正坐下後才看清對麵的少年,隻一眼便愣住了。
居然是他。
昨天在圖書館給她紙巾的那個人,還說要請她吃小蛋糕。對方顯然也沒有想到還能再遇到昨天哭的可憐巴巴的小姑娘。
陸明懷沒有當著好友的麵提起昨天的事情,還未說什麼便聽見周路也沒臉沒皮的聲音“欸,老陸問你話呢?不是說要過兩天才回來嗎?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
陸明懷聲音低沉隻說到“昨天剛回來,沒來的急聯係。”
好在周路也並不糾結這個問題轉身便向陸明懷介紹起宋書晚來:"來來來,老陸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宋書晚,快中考了,我媽同事的女兒,我這兩天閒著沒事來給晚妹總結總結知識點。”
又轉向宋書晚對宋書晚說:“晚妹,這是陸明懷,和我一樣大跟我同班同學從小到大的好哥們。”
宋書晚抬起頭向對麵的清俊少年輕輕的喊了聲哥哥好。陸明懷應了聲嗯,見宋書晚無意當著周路也的麵提起昨天的事便放下心來沒有再說什麼。
周路也習慣了陸明懷這不愛搭理人的脾氣,隻讓宋書晚彆介意他就這德行。
老板出來問他們吃什麼,周路也笑嘻嘻的讓老板給他來個紅燒小麵,老板同樣笑哈哈的應下等老板問宋書晚和陸明懷的時候。
到是沒想到兩人異口同聲的說了句“清湯牛肉麵”
倒也沒想到這麼一出,周路也來了句“你們倆口味差不多啊。”便低頭看手機了。
到是宋書晚一抬頭便和陸明懷對視上,對方眼睛裡染了笑意,宋書晚慌張的眨巴眨巴了眼便把視線投向彆的地方。
這個點人不多,東西上的快。隻有周路也時不時問陸明懷幾句,陸明懷偶爾應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