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某青的婚禮是什麼樣子的。
劉某新:不知道,沒有聽她講過。
這麼多年沒有聽她說過?
劉某新:是。
呃…
按照那個時候的風俗,應該有彩禮嫁妝或者問八字選吉時壓艾草保婚姻順利等等一係列的操作,環節繁瑣每一步都仔細謹慎。
劉某新:沒有。
是真的沒有聽王某青提過一句半句。
小的時候沒有聽到過,後來更沒有提的必要。
呃…
領結婚證的時候應該選了個好日子,人也穿的精神點吧。
劉某新:我沒見過她們的結婚證。
呃…
還有什麼呢?
那她們會有結婚紀念日什麼的麼?
劉某新:從未。
呃…
那對方的生日呢?這個應該會有點特彆的吧?
劉某新:沒有。自己是高中才知道王某青的出生日期的。至於另一位,從來沒有這意識。
呃…
那從兩方見麵到結婚有什麼可以講的麼?
劉某新:你可以問當事人,但她未必願意回憶。至於我這邊,在我有記憶力之前,所有的事我都不清楚的。
呃…
為什麼呢?這段日子就這麼沉默著過去了?
劉某新努力回憶著,也隻能扒拉出一些破碎的隻言片語。
比如,某次聊天的時候,老人提起嫁女兒的時候不能哭,要不然會影響女兒的婚姻。
劉某新的大姨:啊,難道是因為這個我姐的婚姻才不好的麼?我姐出嫁那天每個人都號啕大哭。
呃…
那為什麼哭的這麼傷心也要嫁女兒呢?婚姻自由是可以結婚可以不結婚啊。
劉某新的大姨:哪有不結婚的!不像話。
那注定要發生的事情為什麼會哭呢?
劉某新的大姨:小孩子家不懂,這是喜悅的淚水。
很好很完美的邏輯。
再比如,某一次王某青拿出了新的被子,紅色的抽子加上雪白的鎖邊,嶄新乾淨做工細致。
她摸著,露出眷念的神色:這是我結婚的時候你姥姥給我準備的。
嫁女兒都要準備被子麼?
王某青:當然。你到時候也會有的。我給你準備了新的棉花,還給你備下了好幾床自己織的床單。
什麼時候?
王某青:那時候織布的時候啊,你大姑給你表姐準備著,我也給你準備了。
劉某新:雖然情意重哈,但這個花錢就能買到,咱能準備點彆的麼?或者直接給錢就行。
王某青瞪她:自己織的比花錢買的舒服。
呃…
又是這種邏輯。
再比如呢?再想想,還有彆的麼?
哦,茶葉。
某次泡茶的時候,王某青有些陰陽怪氣:我嫁到這家之前,她們都不喝茶的。我那時候都是從你姥姥家拿點茶葉來喝,後來慢慢的大家都喝起來了。
沒人記得是王某青開的頭。
大家都約定俗成的不往來時路看。
不去提自己落人後的日子。
還有彆的麼?
青菜。
什麼青菜?
就是這家人家是做豆腐賣豆腐的,每天賣不了的都自己吃。早餐豆腐腦,中餐晚餐都是豆腐。王某青偶爾會提到這段日子,抱怨說隻有回自己娘家才能吃到蔬菜。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王某青對豆腐都無感。
偏偏她的孫女和孫子愛吃,王某青得準備。
當然這是後話了。
那肉呢?
劉某新有些無語:那時候什麼年代啊,一大家子人還有肉吃?連雞蛋都得攢著去換點麵的年代還吃肉?買點鹹魚拿油煎一下,連鍋底都得拿著饅頭擦好幾輪。魚骨頭得來來回回嚼幾遍才舍得扔。還有白糖,饅頭蘸白糖特彆好吃,小時候為數不多的甜品。
呃…
還有彆的麼?
劉某新沉思,有的。
剛嫁人那一陣,是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的。除了已經出嫁的大姑姐,一大家子人指的是王某青的婆婆公公,小叔子,小姑子和丈夫。
媳婦做飯,刷碗,洗衣服。
筷子有很多。
王某青抱怨過。
衣服也有很多。
王某青也吐槽過。
家裡的地要播種澆水除草打藥。
王某青說過乾體力活的日子。
王某青懷劉某新的整個孕期沒有做過產檢,一次都沒有。
家裡隻能吃豆腐,王某青瘦小,孩子哦不肚子也小。
不做產檢省錢,在哪個B超不止用來確認胚胎健康,還用來心照不宣的年代,劉某新得以存活至分娩。
那得去醫院生孩子吧。
劉某新:沒有,在家裡,請的產婆。
啊哈哈?
真實情況是劉某新胎位不正,腳先出來的。大人與孩子都奄奄一息。
據說家裡的水桶那時候是被打過主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人最後的良知,喊來了醫生,開始救人。
救一個剛出生哭聲微弱的病秧子。
救一個分娩後毫無力氣的新產婦。
據說時候王某青的娘家人來大鬨了一番,覺得沒把自己女兒當回事。
也就這樣鬨一下而已。
做完月子回娘家,劉某新的大姨提到過,每到晚上大家乾了一天活要睡覺的時候,劉某新就開始哭。然後她們幾個就輪流抱著在大街上溜達,溜達到十一點左右,就可以睡覺了。
劉某新大姨說她姐,你這是抱回來了個什麼啊?
照顧新生兒是個苦差事。
劉某新是王某青一手帶大的。
也隻有她了。
畢竟劉某新的姑姑在兩年前剛生了個女兒。
女兒的女兒和媳婦的女兒總歸是不一樣的。
懂得都懂。
當然怎麼不一樣,王某青也是保持沉默的。
像以往很多日子一樣。
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