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玖的白花轎快要到了城門口,城中的百姓好奇不已這紀國的公主,一大群人趕著湊熱鬨,菜也不賣了,魚也不賣了,攤子都不看了,鋪子中更是沒幾人,紛紛都跑到這城門口想看看紀國公主的真顏。
一群人站在路口兩則,沒有吵鬨,沒有擁擠,都在等待著看紀國公主真顏。
隻可惜施玖有白蓋頭蓋住,她隻聽到花轎外有嘈雜的人聲,她並沒有什麼好期待的,一聽這些人聲,就知道白碧城到了。
本來白碧城百姓心中歡歡喜喜的,以為能看到紀國公主真顏,卻沒想到施玖沒有下轎來,心中不免有些氣餒。
看著白花轎走過自己麵前,直往白碧宮裡去了,百姓們才紛紛忙著做自己的事去了。
很快施玖就被送到了白碧宮裡,白喜婆與白碧宮的宮婢交接之後,送施玖來的一道人就趕忙回去了。
施玖依舊蓋著白蓋頭,她看不清外麵是什麼環境,低著頭從縫隙中看到的隻是白茫茫的地麵。
宮婢對施玖的態度並不是很好,叫施玖下轎跟著她去寢殿的時候,並沒有扶著施玖。
施玖看不見路,跌跌撞撞地跟在她後麵,還不許她掀開蓋頭走路,說是隻能等璃王來揭蓋頭,她一律不許動。
施玖也明白璃王根本不待見沐雪琴,但她也慢慢沒想到就連他的宮婢也不待見她。
“走快點!慢吞吞的,我還要趕著去吃飯呢。”
宮婢在前麵嗬斥著施玖,時不時罵罵咧咧,說施玖走的太慢,耽誤了她的事。
施玖現在走哪都小心翼翼,但是還是有點磕碰,還不小心撞到了柱子,正在吃痛,宮婢還責罵起她。
“你若是扶著我點,你早就可以去吃飯休息了。”
宮婢一聽她這話,啐了一嘴,人很是傲慢,沒什麼好氣。
“你沒有腳?不會自己走路?還需讓我扶著你?這不是你們紀國,矯情死了。”
施玖也不再說什麼,越是跟她講理,她越是蠻橫。
宮婢感覺到自己送施玖去寢殿是個苦差事,不停在前麵抱怨。
“真是晦氣!”
施玖跌跌撞撞來到了寢殿,送她來的那個宮婢早就不見,趕著去吃飯去了。
寢殿內空無一人,殿內的布置有些陰森恐怖,黑白相間的簾子,白漆色的家具,沒有半點彩色,生看一座死人墓一般。
沒有了宮婢看守,施玖根本就顧不上這裡的什麼規矩,她將蓋頭掀了下來,打量這殿內的一切。
她才瞄了一眼,身後就有個磁性的聲音出現:“誰叫你自己掀開蓋頭的?”
那聲音帶著一些怒氣衝入施玖的耳朵,她轉身一看,隻見一個身穿玄黑色長袍的男子,頭戴玉冠,容貌俊美,他那雙丹鳳眼毫無一點溫度,全身上下除了他那緊抿的嘴唇是紅色的以外,都是黑白的。
施玖不用想,這應該就是沐雪琴口中所說的璃王。
此時施玖知道不能惹怒他,她拿起手中的白蓋頭,又將自己的頭給蓋住了。
“那你掀吧。”
筠軼沒有出聲,也沒有行動,而是看著施玖這個行為有些不可置信,堂堂的紀國公主如此不知規矩,是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施玖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筠軼上前來掀開蓋頭,她這會突然感覺到腹部有些脹痛,有些內急了。
施玖捂住自己的腹部,憋著臉都有些脹紅了,她才想要掀開蓋頭,頭頂又傳來一句:“本尊讓你掀開蓋頭了嗎?”
施玖這才放下手,鼓起小臉來,“那你倒是掀啊!”
她真不知筠軼是不是腦子有病,這般捉弄她,既然要娶紀國公主就應該好生對待,哪有這樣晾著的!
施玖這會才想起來沐雪琴說的,筠軼這是要報複紀國。
可是這個伎倆也太小孩了吧?
施玖又是憋了好長時間,筠軼還是在一旁看著她,沒有打算要掀開蓋頭的意思。
“璃王,你就行行好,趕緊掀開,我要上茅廁!”施玖的聲音有些顫抖,幾乎是咬著牙說的。
茅廁?紀國公主如此不雅?難不成是冒牌來的?
筠軼還是無動於衷,施玖咬咬牙,在蓋頭下尋找筠軼的位置,瞧見他離自己不遠,抓起他那雙白皙如雪的手,借助他的手掀開了自己的蓋頭。
“你可是掀開了啊!”施玖說罷,用極快的速度跑出去尋找茅廁。
筠軼原本還麵色鐵青,被施玖這麼一弄,他竟然有些發愣了。
這還是第二次有一個人敢碰他,這當真是他記憶中的紀國公主嗎?
紀國公主從小養尊處優,極有涵養,更何況她極度厭惡白血人,當年就是因為一個白血人不小心誤傷了沐雪琴,紀國皇帝才會攻打白血人,滅了白血人。
施玖上完茅廁之後,才想起來自己把筠軼那個大魔頭晾在了洞房當中,等會自己回去會不會發怒,在往後的日子裡不然她好過啊。
施玖整理好自己的衣裙之後,才抬腳要走,就聽到了隔壁院子傳來了兩個宮婢的聲音。
“夷則,你說王上如此俊俏,為何偏要娶那紀國的公主啊。”
夷則是伺候筠軼的,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原因,她瞧了瞧四周,見四下無人,才拉著應鐘到牆角處,而施玖就在牆的另一端,偷聽著她們的對話。
施玖也好奇,筠軼娶沐雪琴是什麼目的。
夷則小聲說道:“我在王上伺候的這段日子,聽聞了當年就是因為紀國的公主在白血人的手上受了點傷,紀國國王愛女心切,所以才將所有的白血人都滅了。”
應鐘聽著心驚,她吸了一口涼氣,“王上是白血人,娶紀國公主該不會是要折磨她吧?滅族止恨呐!”
“你可彆告訴彆人,我是看你被分配去伺候紀國公主才跟你說的這些,你往後小心點伺候,千萬不要得罪了王上便是。”
施玖耳力是極好的,她們的對話悉數都被她偷聽了進去。
施玖隻記得當年和平相處的紅血人和白血人,平日裡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紀國國王卻因為這個原因,將白血人全數滅了。
筠軼要折磨沐雪琴,大概是要解恨。
施玖自然不能就這樣白白替沐雪琴受筠軼的折磨,她得想辦法取得筠軼的血,然後想一個萬全之策,離開這白碧城,回到楓林中去。
施玖再一次回到洞房,裡麵的燭火已經熄滅了,她抬頭看了一眼這個宮殿的牌匾。
白宮。
這取名也太隨意了吧?施玖忍不住在心裡吐糟。
隨後她才抬腳走了進去,洞房內漆黑一片,施玖壓根就看不清,她摸著黑,想要去尋找火折子點燃蠟燭,尋找的過程當中撞到了什麼,又硬又有溫度。
施玖想要確認這是什麼,伸手去摸,手落到了筠軼的腰處。
“這麼急不可耐?”頭頂冒來了筠軼磁性的聲音。
施玖微微一愣,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筠軼已經反手牢牢禁錮了她的手,將她拉了過來,施玖的臉就貼到了他的胸前。
筠軼原本就穿著一身黑,施玖一身白全趴在他的身上,若不是他那雙晶瑩剔透的眼眸,施玖都沒有察覺到站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個人。
聽著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聲,施玖耳根子紅到臉頰,她推開了筠軼,抽回了自己的手。
“王上,我,我不是故意的……”
施玖說罷,就想逃走,卻忘了四周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不小心被自己的裙擺給拌住了,和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
筠軼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個狼狽的模樣,嘴角噙著一抹笑容,一揮衣袖,四周的宮燈都點亮了起來。
“我向來習慣在黑暗中行走,卻忘了你沐雪琴是個普通人。”
周圍都亮了之後,施玖低著頭從地麵上站起來,她緊抿著唇,生怕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或者說錯了什麼話,惹毛了筠軼。
可筠軼壓根就不理睬她,轉身走到床榻邊,背對著施玖,開始脫下自己的外衣,施玖看得一愣一愣的,趕忙捂住自己的眼睛,腳還往外挪動。
“我,我還是到彆處去……”
筠軼出聲製止了她,“今晚是你我的洞房花燭夜,你想要到哪裡去?”
他話一出,原本打開的門,自動合上,嚇得施玖站在了原地,用餘光瞥向筠軼。
隻見他目光熾熱,微轉頭直勾勾盯著她,宮燈的光芒打到他的臉上,妖嬈又腹黑。
施玖雖說被他的氣勢嚇到了,但還是在心裡不停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是替沐雪琴嫁給筠軼的,就算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她既然來和親,那就說明筠軼其實也不是那麼鐵石心腸,方才那兩個宮婢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
施玖就這麼想著,給自己鼓足了氣,才抬起頭來,就對上了筠軼那雙晶瑩的眼眸,她心中一顫。
這筠軼是什麼時候來到她的跟前?
“你在想什麼?”
兩人四目相對,施玖垂下眼眸,支支吾吾說了一句:“我,我在想如何服侍王上……”
筠軼挑了挑眉,勾起了嘴角,道:“哦?王妃想要如何服侍本尊?”
在繁星點點的夜空下,月色如水般柔和明媚,清亮透徹,灑在門前的兩個紅燈籠上,染到了屋裡新娘子的紅喜服身上。
門“吱呀”一聲推開,走進來一個麵目清秀的男子,輕輕關上了房門之後,他走到了沐雪琴的旁邊。
他想要伸手掀開蓋頭,又收了回來,幾度猶豫,他最後歎了一口氣,坐在沐雪琴的旁邊,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和離書。
“我知道你是母親買來的,心中肯定不願嫁給我。”
沐雪琴聽到他的聲音,眼眸微微一動,她輕輕出了聲:“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不願?”
顧念聽到沐雪琴的話語,心中一顫,臉上又驚又喜,但還是有些顧慮,“你當真願意嫁給我?”
“自然,我若是想走,絕對不會一直安分坐在這裡等你回來。”
起先沐雪琴還好奇顧念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從牙婆那裡買個姑娘回來,還在為自己往後的日子暗暗擔憂。
誰知他卻給了自己和離書,還她自由身,沐雪琴心裡便對顧念這個男子微微動容。
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純情的男子。
她就算是離開了這裡,也回不去紀國,更是不能去白碧城,還不如就呆在這裡,不但有一處棲身之所,還能安穩度日。
沐雪琴又說:“夫君還不掀開蓋頭嗎?”
顧念心中一緊,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顫顫巍巍想要掀開蓋頭,他才碰到沐雪琴,又將手收了回來。
“不,不行。”
“夫君是覺得妾身長得醜嗎?”
“不,不是……”
沐雪琴瞧著顧念這個老實憨厚的模樣,藏在蓋頭下的嘴唇微微一笑,她很有耐心,“那夫君為何還不掀開蓋頭?”
顧念白皙的麵龐肉眼可見地霎紅,燭火照在他羞澀的眼眸,雙手緩緩從袖中抽出來,抬起沐雪琴的蓋頭。
沐雪琴直勾勾地注視著顧念,顧念隻和她對視上一眼,就匆匆將目光移開,人也往後挪了幾步。
顧念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得這般俊美的姑娘,沐雪琴擁有一張雍容華貴的麵容,儘管頭上戴著簡樸的頭飾,也無法蓋住她與生俱來的麗質,她像一朵藏在野草中的牡丹。
沐雪琴捂嘴笑道:“我竟這般醜,嚇到了夫君。”
顧念連連擺手:“不不不!娘子不醜,好看,好看!”
兩人也是第一次見麵,沐雪琴並沒有顧念那般羞澀,她反倒覺得和顧念相處下來,有著前所未有的輕鬆。
很快已到三更天,微風拂過,吹滅了燭火,沐雪琴和顧念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