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星海大陸,羅西家族偉大的人類複原遺址,人工島,星鑽。
夾層酒吧位於星鑽第十七和十八層之間,這裡常年烏漆麻黑,燈光故意被調得昏暗,除非靠得很近,不然看不清對方的鼻子和嘴,角落裡坐著一對對情侶,曖昧的情愫彌散在空氣中,聞不到信息素的味道。
夾層酒吧是個絕佳的觀景點,透過舷窗,星鑽夜色廣場上的盛況一覽無遺,猶如外星飛船降臨的探照燈把每個人的臉照得比月亮還皎潔,十幾隻TY聯名巨幅粉紅兔玩偶將夜色廣場裝點得像一場成人遊樂場,一場獵豔活動又要開始了。易行川點了一杯Martini,挑了吧台旁靠近小百葉窗的位置看風景,酒保也是一位Beta,兩人心照不宣,外麵的熱鬨和他們無關。
上百隻金色的小艇徐徐靠近人工島,每支小艇上都搭載著一位VIP貴客,到處是油光水滑的皮草,價值不菲的名鑽。
一束九尺玉燃炸在星夜,降落下紛紛星火,AI的播報聲響徹整片海域:
“歡迎來到羅西家族第三十世紀最偉大的建築!歡迎你,羅西家族的朋友,感謝你們的到來,讓人類最璀璨的文明在此延續,今夜幸運之人將匍匐在愛情的蓬蓬裙下,今天的主題是Bunny Park!”
賓客開始在巨大的兔子玩偶中合照,AI繼續道,“在東方,13是個美妙的數字,是傳說中的帝數,請所以,請前往第十三層,美味珍饈已經奉於盤上,獵豔時刻即將開始,春宵浪漫,請期待美人入懷。”酒保Beta默念著倒背如流的開場詞,易行川在忽明忽暗的漫天焰火中吞下一顆黑橄欖。
旋轉煙花衝上雲霄,震耳欲聾的爆破聲掩蓋了桌椅劃過地板的突兀,再一轉頭,易行川才發現自己身旁多了一個人。
真黑雲壓頂一般的熟悉。
黑色的棒球帽、黑色的口罩、黑色的帽衫、黑色運動長褲,全部都是黑色,材質都是上等的柔軟,扔進海裡攪混了再晾乾也不起褶皺,可這一身黑放在夾層酒吧昏暗的燈光裡,就像隻掛著白發的“野鬼”,好吧,這隻鬼有腿,也有一雙妖鬼沒有的玉足,夾層酒吧裡所有人都穿著鞋,他卻光著腳,踏著一雙建模一般裸足,匹配著大藝術限定款棠木屐。一塵不染的腳趾纖細白嫩,指甲被修建的整齊圓潤,此刻靈活的腳趾放浪形骸,卻能隨時隨地展現出一項落地無聲的獨門絕技。
易行川心中腹誹,“缺乏日照的家夥,果然連腳趾都在釋放抑鬱。”然後,伸手敲了敲吧台。
酒保瀟灑地遞過一杯薄荷水,黑衣少年伸出一雙同樣缺少光照的左手,那手上帶著一雙漆黑的台球指套,隔著指套,易行川也能描摹出他雙手勻稱的骨節,“高階Alpha也是尤物!”指套是個障眼法,其中特彆嵌入了一種非牛頓流體材質,既可以保護關節,也能在打架時派上用場。易行川的視線繼續往上,黑衣少年的脖頸兒間掛著一條金色細鏈,幽暗的燈光下閃著幽幽異色,項鏈下麵吊著是一隻名為“息壤”的手環,說是手環,更是一枚可以隨意調整大小的環戒,那是一個家族的象征。
感受到Alpha的渾然天成的壓迫感,酒保下意識退了一小步,識趣地開始和另一位傷情的客人攀談。
“停電了?”易行川腰一沉,轉過身來。
白鬆鬱抿了一口薄荷水,易行川就瞧見潔白整齊的牙齒間,一隻靈巧的小舌在杯沿尋獵,他打了個機靈,想起了另一個令他有心有餘悸的家夥。
“大神,不用我多解釋吧,看看外麵的場子,今晚我會非常忙,”易行川指了指窗外嘰嘰喳喳的人群,抬腳正要走,“我先撤,你——”他剛站直,邁了一步,白鬆鬱一個長臂撈月,把他又拽回了椅背。
“小易,”白鬆鬱像個抱抱熊,沒有骨頭一般,“陪陪我吧!”白鬆鬱以192的身軀伏在了183的易行川肩頭,易行川繃直了肩,抱抱熊又蹭了上去。
“大俠,我是個Beta,不能幫你渡過易感期。”
白鬆鬱捏了捏自己滿是膠原蛋白的臉,留下一道緋紅,他像是故意的,吹了一口撩人的仙氣兒在易行川耳邊,“可我需要你。”
“誒,你,打住,隻要不賣身,我什麼都答應你。”
白鬆鬱把手伸進了易行川的口袋,拍了拍,又拍了拍,“3012號,禮物。”
易行川心裡無端冒火,伸臂一推,“你有完沒完?”
白鬆鬱的手指有規律地敲擊在易行川的手臂上,“不許喜歡彆人。”(摩斯密碼,help me)
易行川感覺頭皮充血,“大哥,山頂洞人當膩了,Matrix的世界已經滿足不了你了?”易行川肩膀一鬆,甩掉了白鬆鬱不斷撩撥的手指,咬牙切齒道,“我不喜歡Alpha的,你夠了!”
“Beta不是聞不到信息素嗎?”白鬆鬱蹭了蹭易行川的手背,像是要留下自己的氣息。
易行川雖然是個Beta,但身為醫生的他有一套自己的待人準則,比如,任何一個十九歲還沒有固定伴侶的Alpha在很大程度上完全等同於一隻披著人皮的禽|獸,現在,他正被一隻極其稀有且笑顏如花的禽|獸盯著,他想問清楚禽|獸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可禽|獸是不會說人話的。
“我今晚輪值,被抓了你有什麼好處?”易行川伸手進了口袋,摸了摸口袋內的標簽。
“辭職吧,我養你!”
白鬆鬱等著易行川的反應,隻見這位和自己一起長大的發小煞有介事地甩了甩西服,捋直了大長腿,清了清嗓,把自己當醫生的獨當一麵的一套威勢都擺了出來,然後像個渣男一樣伸出食指勾了勾自己的略帶胡茬的下巴和喉結,擲地有聲道,“回去洗乾淨等我,晚上小爺讓你知道什麼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酒保倒抽一口冷氣。
白鬆鬱不接茬,鬆了右腳的木屐踩在左腳腳背上亂蹭,他已經在笑了,腹肌抽動,但戲要演足,白鬆鬱壓了壓黑色棒球帽,抬手抓幾綹頭發擋了擋額像在害羞,又往椅背上矬了矬,下意識“哎”了一聲,轉頭對酒保沒皮沒臉地說,“老公替我付賬。”
酒保鼻孔一縮,嗯嗯嗯打字機一樣點頭,心想:AB戀也挺炸裂的。
夜空中又炸開了一道絢爛的焰火,再回頭時,夾層酒吧裡再沒有了二人的身影。
羅西家族標誌性的紫水晶鐘敲響了21下。
十三層的賓客已經推杯換盞了,易行川乘坐醫用電梯來到第十一層,這裡是星鑽的飼育室,一個“關押禮物”的地方。隨行護士推著一輛擺放著整齊編號和手環的藥劑車,即將開始今晚的例行檢查。
整個飼育室被單獨設計成一處豪華庭院,月牙形的弧線猶如安格爾畫筆下的浴女,柔美而純潔。中庭被故意挑高,貫通了九層到十一層,所有一切都被設計成純白色,沒有扶手,沒有門框,沒有窗欞,從下至上一共排布著72個房間,每一個房間裡都暫住著一名Omega、Alpha甚至Beta。所有房間的中間,安置著一尊銀琴星人女神像,女神像的指尖伸向前方,平靜又慈愛,但女神的目光是孤寂的,她看向她的72位子民,看到他們眼中的落寞和屈從,卻無可奈何。
“3012,瑞澤沅,17歲,A級Omega,男性,信息素,薄荷青草。兩年前被帶進珊瑚島,尚未進入發情期。”
易行川從護士手中取下對應的抑製劑手環,開啟送餐窗,遞了進去。
小窗開啟的聲音嚇了瑞澤沅一跳,他小心翼翼接過手環,見裡麵裝著一小罐藍色液體,立刻扒窗詢問道,“是抑製劑對嗎?”
也許是白鬆鬱的“關照”起了作用,易行川聽到了少年的詢問,沒有立刻關閉小窗。
“是的,我是今晚的輪值醫生,有任何不適都可以按鈴叫我。”例行公事的發問,例行公事的回答,護士在一旁有序地數著手裡的剩下的手環,主動遞上了3013號的手環。
“您能幫幫我的朋友嗎?他的發情期就在這兩天,他叫丁小雨,他的信息素是忍冬。”瑞澤沅突然伸出了一雙瘦小手扣住了即將落下的小窗。
易行川嗬斥,“鬆手!你會受傷的。”見Omega還在硬撐,繼續道,“這裡沒有叫丁小雨的Omega,你的朋友不在這裡。”
隨行護士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把3013號手環緊緊攥在了手裡,等Omega顫抖著收回已經被勒出血印的手掌,護士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謝謝。我很高興,他沒有和我們一起。”
小窗吧嗒一聲落下,像個斷頭鍘,藥劑車緩緩向前。
密閉的小房間內,瑞澤沅乖巧地坐回床上,低著頭,晃著手裡的抑製劑裡的藍色液體,碎發遮住了那張俊俏的小臉,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種慶幸又悲傷的表情。
易行川透過單向玻璃看到了一切,心裡打鼓, “怎麼看也不像是小白喜歡的類型...”
瑞澤沅鬼使神差地抬起頭,他盯著易行川所在的方向,眨著探究的大眼睛,似乎聽到了他心中的鼓聲,少年抬起短而尖尖的小下巴,露出漂亮的脖頸和下頜線,易行川疾走了幾步,匆匆去了一個房間。
瑞澤沅吹了吹被磨的手掌,手腕上的老舊的手表顯示時間是21點15分。
百無聊賴的小Omega像摸念珠一樣玩了會抑製劑手環,摸著摸著就發現手環內側靠近筋脈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凹槽,他對著光線朝裡麵瞧,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裝置,瞬間明白那是什麼後,興致索然地把手環扔在了一邊,乖巧地安慰自己,“還好,這樣老把戲不會發生在小雨身上”,瑞澤沅垂倒在柔軟乾淨的小床上,長長睫毛在柔軟的皮膚上投下晦暗的陰影。
Omega是漂亮的生物,結合熱來臨前,他們的美貌會再次升級,對於匹配度高的Alpha來說,如同致命誘惑。
昏昏欲睡間,瑞澤沅被一陣異響驚醒,像是蛇類在天花板上爬行。
“妖怪!”瑞澤沅張開了小老虎般晶亮的眼睛。
瑞澤沅完全可以確定天花板上正有什麼活物窺視著自己,那是一雙同樣晶亮的眼睛,還.....散發若有似無的香氣!?
不是妖怪,是另一隻Omega。
同類遇上同類,還是在這麼不恰當的場合,瑞澤沅是大大的好奇,他放下了戒備,卻沒有輕舉妄動,他保持著栽倒在小床上的姿勢以騙過監視器,同時留意著外麵的動靜,因為他知道,潛伏者也在等。手表在21點30報時,大廳外傳來一聲清晰可辨的關門聲,與此同時,通風口被一腳踹開,瑞澤沅的心臟被提到了嗓子眼,他被嚇壞了,僵直地盯著通風口的擋板像秋千一樣在空中蕩來蕩去。
鴉雀無聲隻停留了片刻,黑洞洞的通風口裡露出了一張緊皺在一起的小臉,瑞澤沅也跟著緊皺起五官,他們同時對通風口掀起的煙塵嫌棄地眯著眼。塵埃漸漸落地,瑞澤沅看清了屋頂上的來客,她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漂亮,頭發像小瀑布一樣瘋長,灰色的雙眸冷靜得如同高山上的池水,皮膚白的近乎透明,讓瑞澤沅有種錯覺,也許銀琴星人修改人類DNA,就是以她位基礎模版的,這是個如假包換的Omega,但是又像是Alpha,難辨雌雄。
然後,兩個漂亮的Omega對視了。
“嗨!”雌雄難辨的Omega挑了一下修長的左眉,捏了捏鼻子,“3012瑞澤沅?認識丁小雨嗎?”
瑞澤沅瞪著大眼睛眨了眨,“我是瑞澤沅。小雨是我朋友。”
就見她翻身而下,靈巧輕盈,還順手掰彎了監控,落地無聲時,拍了拍掌心的灰塵,對自己道,“可以動了,外麵暫時沒人。”
“外麵也有監控。”瑞澤沅比劃著。
“已經拆了。”
瑞澤沅打量著從天而降的Omega,她比自己高一點,她比自己更白,也更加精瘦,一個長發Omega,還會拆監控,那一腳也是虎虎威風,不像自己,隻能等著被救,這樣想著,瑞澤沅覺得自己的手掌更疼了,固執得沒有起身。
Omega將目光鎖定了床頭的抑製劑手環,然後沒有絲毫猶豫拿了起來,輕鬆地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手環像會識彆人體的尺寸,啪地一聲,扣住了。瑞澤沅半張著嘴,顯然是沒來得及阻止,又不知所措地呆雞在了原地。
接著,就見她毫無顧忌地掀起了衣擺。
“你乾嘛脫衣服?”瑞澤沅騰地一聲坐了起來,“我,我......我是男的。”
Omega輕笑了一聲,故意戳了戳已經背過身去瑞澤沅。“換衣服!”
“漂亮的女孩子Omega,不行,你會,很慘的...你走,我留下,你幫我告訴小雨,我是......是自願選擇留在這裡。”瑞澤沅磕磕巴巴,但明顯拒人於千裡之外。
“打暈你,抗你出去,我會很累的。啊,你擔心我?要不你感受一下等級壓製?”小貓咪逼近一步。
瑞澤沅嗅著空氣中彌散的異香,有點像蘭花,但是和他聞過的蘭花像都不一樣,“我不信,你能有多厲害?”
“那來吧!”
像被突然勒住了咽喉,1秒,瑞澤沅感到周遭的氧氣好像被抽空了,2秒,整個身體都開始顫抖,5秒如同刀子在剜自己的皮肉,瑞澤沅大口喘著氣,驚魂未定地擦了擦流 涎嘴角,故作鎮定道,“你...我...這不是A+的等級壓製!你到底,是什麼?”
Omega再次開口,“丁小雨說,你是個紳士,有原則。”說著把脫下的衣服搭在床上,“你配合一點,他出錢救你出去,我接了單就要完成任務,不然砸了招牌,以後沒人找我做買賣,我靠什麼買抑製劑呢?S級的信息素抑製劑很貴的,一個你隻能買半支。”
“那麼貴?不是,活的!星海大陸上的S級Omega比小行星撞地球的幾率都小,我我我,我竟然遇到了一個活的?”瑞澤沅說著就上手去摸,摸了手臂不夠又貼臉去蹭了蹭,“果然是S級,味道就是不一樣,啊,不想鬆手了。”
Omega反手拍了拍瑞澤沅柔軟的發頂,隨手把自己的衣服扣在了瑞澤沅頭上,催促道,“換衣服,彆粘人。”
瑞澤沅乖乖站起身,開始解後背上的綁帶,嘗試了半天沒有成功,Omega輕輕推了他的肩,熟練地拆開了為助興而設計的皮帶。
瑞澤沅又嗅了嗅,“你的信息素味道不對,你的結合熱快到了嗎?第一次嗎?”
“第二次。”
“我聽說等級越高,結合熱越強烈,你有安全屋嗎?哪個Alpha能扛住S級的結合熱而沒有終身標記你?”瑞澤沅碎碎念起,“不對,如果你有Alpha,他怎麼能允許你在結合熱臨近的時候來星鑽?” 瑞澤沅想要回頭,結果被一把掰了回去。
“我沒有Alpha。”
衣服被退下,瑞澤沅隻剩下一件小內內,他背著身,接過對方遞過來的長衣長褲,道,“所以你來找S級的Alpha?星鑽裡的S級Alpha也是有的。難道你看上了那個諾斯特拉?”瑞澤沅係上拉鏈,“可她很花心的。”
“愛八卦的Omega,”說著Omega轉身,瑞澤沅也幫她扣上了皮扣,他看到她頸後的皮膚上的凸起,那是Omega最敏感的腺體,紅紅的,下麵是無數的毛細血管和神經,是極樂之地。Omega沒注意到瑞澤沅的脖子也紅了,繼續道,“通風口裡有我留下的記號,你大概爬上個15分鐘,就會遇到接應你的人,她姓沈,是個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