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恬～”金俊熙抽身離開，都是成年人，明白再下去不好收場。金俊熙雖然很想，還是克製住自己，是他喜歡的恬恬，她想隨時都可以，自己不能。

他手下很柔很軟的撫著她的臉，她的頭發。

何恬恬自然知道什麼情況，她把臉埋進他的肩窩，那裡有堅實的鎖骨和柔軟的皮膚。

“恬恬，我們買房吧，在甬州買，你想結婚的話就結，不想結我們就一直談戀愛。”

何恬恬不說話，怔怔地看著他，想從他的眼中探尋到答案。

金俊熙拉著她躺在床邊，頭靠在她的腿邊，“上學那會兒我就想能跟你多說說話多好，後來年齡大些想如果能牽牽你的手多好，想著想著上了大學，上大學之後想還是得先充實自己才能去靠近你，我是男生，該給你遮風擋雨，再後來聽說你考研了，你很優秀，就想原來你不需要我遮風擋雨，我們可以並肩。恬恬，我怎麼這麼喜歡你呢？”

何恬恬聽他絮叨著過往，伸手撫了撫他的眉眼，從前怎麼沒對他多想呢，浪費了多少好時光。轉念又想眼下就是好時光，命運這事誰能說得準，從前不懂事，要是早早談了戀愛，指不定兩人現在發展成哪般了。

絮絮叨叨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何恬恬垂眼看，他歪著臉靠著她的腿邊睡了。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沒了眉開眼笑，沒了愁上眉間，合著的眼縫細細長長向上翹著，鼻骨高挺，皮膚上沒長其他的東西，嘴邊有淺淺的胡須印記。

何恬恬上了手去碰觸他的臉才感覺到他的呼吸，有溫熱的氣流噴在她的手心裡，另一隻手還被他握著。時間還早，恬恬沒打算抽身回去，眼下這個姿勢也做不了其他事，她點開手機瀏覽一些博主推的圖文公眾號等著他醒。

金俊熙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無聲地笑，手下緊了緊，把臉朝她的腿邊更貼近了些。

“恬恬～”他喉間像是被按在沙礫上摩擦過，“我也要換一張大床！”

何恬恬見他醒來就說胡話，很能明白他的心思，不禁想笑，“你都要走的人，這宿舍所裡還給你保留嗎？”一句話問到點上，金俊熙愣了愣神，不知想到哪，笑得起勁。

“所裡如果不給我保留，我每次回來去你那住，你有大床。”

這理由，真敢講。

他見話拋了出去沒有絲毫水花，笑得更歡，“怎麼，害怕了？”

“金俊熙，你少用這個方式，對我來說沒用。你不用回來了。”

“啊？你要去？那我在上海買張大床。”

行行行，雞同鴨講是吧，何恬恬抽回手，掙著起身，他睡飽沒睡飽不知道，自己是要回去歇著了。人也見到了，除了忙沒彆的事。

金俊熙見她要走，攔腰抱住她，把她拖到床上跟自己視線平齊。

“金俊熙，你又敢了是吧？”金俊熙能明白她話中深意，嗬嗬笑了幾聲。

“我什麼時候都敢，就看你的了，你什麼時候準備好，我什麼時候敢。”話說的隱晦，二人倒是都明白。

到底是女生，情麵薄，何恬恬被他三言兩語鬨個大紅臉，惱羞成怒的推開他，“起開，我回去了。”

金俊熙跟著起身，不鬨了，不早了，送她回去休息。她拒絕不過，又跟他一道回了102所。

金俊熙折回來時見自己實驗室和辦公室相連的房間還亮著燈，短暫休息調整後精力正旺著呢，他踏上台階進去實驗樓。

師哥沒走，正專注對著電腦，聽到動靜見是他，招呼著過去一起核對數據。

“俊熙，你女朋友嗎？102所那個？你要走她什麼態度。”

金俊熙明白他是真關心，笑得酸澀，“能什麼態度，不開心啊，這事本就是我不對，沒想到會成，那會兒剛跟她確定戀愛關係，不敢說。”

“眼下解決了？”

“嗯。”

“好好談戀愛，對人好一些，我們這工作，顧不上家，看似光鮮亮麗，實則很少有女生願意搭理我們。”

師哥明明隻比他大一歲多，說話倒像是交代小輩。金俊熙兀自點頭應著，走一步算一步吧，橫豎不能撒手。

日子如流水一般，每天上班，下班，二人有空就黏糊在一起，沒人再提過金俊熙要走的事。可那是一件拐不過去的事實，終究在夏末的時候來到了跟前。

金俊熙每個有空的晚上都是被何恬恬趕回去，直到那幾天，入了夜的102所靜了下去，周圍靜到隻能聽到一些白噪音和彼此的呼吸聲，何恬恬終於表現出來一個女朋友該有的舍不得，她不再急著趕他回去休息，自顧地說一些話，一些平常裡壓根說不出口的話。

金俊熙也察覺到她的異樣，隻是不敢提，眼下換成她說，他聽著，笑著。

感覺也很不錯呢！

兩人自從戀愛來甬州工作，一起去過幾次高鐵站，這是第一次何恬恬送他走。她不願與他並肩，背著小包落後他幾步。隻見他背著一個大書包，一手拉著一個行李箱，走得端正。

何恬恬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跟他結婚好像也不是很抗拒，這個男人往日裡嘻嘻笑笑，但心是真的細，遇事冷靜，考慮事情周到，解決事情也從不拖泥帶水。工作好，人長得好，單純又善良，明明曆經很多事，一顆心還是很簡單。

之前她總是說以後不戀愛結婚，但隻要提到這個話題媽媽都會多一句嘴，找男朋友找老公一定要找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對你好是應該的，不作為優質加分項。恬恬那會兒窩在媽媽身邊笑，不對我好找他乾嘛，我不戀愛，我會自己對自己好的。

誰能想到會有今天呢，何恬恬心下清楚並不是因為他的外在條件優越才去試著接觸相處的，從上高中到研究生畢業遇到過很多優秀的人，那會兒也有對她示好的，她滿腦子裡沒有戀愛二字，沒有過動心的感覺，偏偏在金俊熙這個止住步。

二人在候車廳裡坐下，你看我，我看你，真是應了那句話“相顧無言”，還好沒落淚。真到檢票的時候，何恬恬一手被他攥在手裡，另一隻手勾著他的書包肩帶不撒，嘴上不說一句話，兩眼巴巴地看著某人。

“恬恬，走了。”金俊熙啞著嗓子跟她說，“回去打車吧，彆坐地鐵了。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金俊熙，你把我裝走吧！”

金俊熙心下本就不舍，又被她一句話說到心酸，“我看時間怎麼安排吧，回吧，回去，聽話！”

他在她脹紅了眼圈時檢票進去，回過頭眼神示意她回去。

真就走了呢。在身邊來來去去時沒覺著什麼，那被書包壓著的微微彎著的背影從站台玻璃映過來時，何恬恬的鼻根發酸，怎麼從候車室出來的，怎麼去地鐵站，怎麼上車的全不記得了。

金俊熙上了車安頓下來便拿出手機給她發消息，“上車了，自己回去注意安全，到了告訴我。”

何恬恬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確實已經出了地鐵站，一路上人擁人，她顧不上手機，不斷地調整站位，生怕被彆人挨著。如果他在的話，一定會把自己圈在一個舒適圈裡。

甬州到上海離得近，車次多，金俊熙坐了一趟晚班車，發完消息好一會兒沒收到回音，起先他覺著可能是信號不好，給家裡發消息，很快媽媽給他回了電話，有一部分信號不好的原因，匆匆便掛斷。

他點開掐滅，再點開掐滅，反複幾次給她打了電話。

“恬恬，你坐地鐵了？”

“嗯。出站台了，馬上到宿舍。你到哪了？”

金俊熙對外張望一眼，黑漆馬虎看不見任何參照物，“不知道呢，你回去洗漱休息吧，明天還有上班。”

“嗯。”一肚子話說不出口，何恬恬如今體會到之前跟他說話時，他點頭應著的感受，什麼都聽你的，隻要我倆好好的。

金俊熙到的時候放下行李給她發了一段短視頻，一間空蕩蕩的單身宿舍，跟何恬恬剛去那會兒如出一轍。視頻發出去沒打頓何恬恬視頻通話撥過來，她已經洗了澡披散著頭發坐在床頭，正衝自己笑呢。

“金俊熙，你這跟101所沒區彆啊，不得認生。”

“嗯，差一張大床。”

這人咋還有心思說笑，何恬恬抿了抿唇，直勾勾地看向手機裡的人。

“恬恬，我明天辦理完手續去見導師，安頓好回去一趟。”

在何恬恬的認知裡回去一趟就是回來甬州，“忘帶東西了？”她的下意識反應。

“沒，回一趟家，有些事跟爸媽商量。”金俊熙沉著聲說，有些事是該回去好好商量下，在一起時沒覺意，離開才發現不清不楚的綁著她算什麼事。

他不說，她不多問，“我也想回家一趟。”是啊，媽媽還不知道金俊熙去了上海，何恬恬心底爬上來一種無依無靠的滋味，想起來就如咬了一口沒熟的柿子。

“那我們一起回？”金俊熙建議，這倒是個好主意，如果可以，托爸媽上她家門一趟。“恬恬，你有空嗎？”

說乾就乾，何恬恬翻日曆，盤算著最近的工作日程，雖然回家不占工作時間，但是齊曉磊每聽說她要回家都會帶著莫名的笑，何恬恬不打算搭理他。陳啟倒是也經常回去，他還會鼓勵她回家去，畢竟工作之後能夠陪父母的時間越來越少。明天開早會的時候再跟他們對下日程。

她把情況跟他說道一通，告訴他如果入學之後忙起來沒空的話需要帶什麼跟她說，她可以買繞道上海的車次。

聊了一會兒天，二人便結束了視頻通話，確實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躺在床上的何恬恬突然覺得甬州空了下來，沒有金俊熙的甬州隻剩下她的工作了。

金俊熙走得第一天，何恬恬有一些想他，到了下班點像個沒有著落的孩子，等著家長來領回家，等啊等，盼啊盼，才發覺心底那個說話細語輕聲的“家長”不在家了。到了晚上跟他視頻通話結束之後更沒了地安放那顆心，她斜斜地倚在床頭看書，每一個字和單詞都認識，就是組不成句子。

第二天工作時間裡照舊能夠沉下心來，下了班後又開始過著孤雁般的生活。

第三天、第四天······

她想不明白自己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上學那會兒身邊人有談戀愛的，不知道她和她們心中念叨的是否相似。

隻是他沒提周末回來，她亦不說，到了後來居然有賭氣的成分在裡。

直到商量中秋國慶回家的時間時，何恬恬才有了“哦，我有個男朋友，回家能見上一麵。”的恍惚錯覺，中秋國慶連在一起好幾天假，能回家小住幾天。王老師一向鼓勵他們休息，非必要不加班熬夜。金俊熙要回甬州接她一道，何恬恬倒是覺得他倆可以買一趟車，從甬州出發繞道上海的。

一個月沒見麵的人，在高鐵上見著了。這高鐵見麵多少付出了代價，何恬恬思前想後，這個大節假日裡出行人多，票本身就不好買，她訂了從甬州回家的兩張連坐車票，隻不過另一個座位的人要從上海上車。又托了在家裡高鐵站上班的售票員嬸嬸買了兩張連坐的回程票，按金俊熙的說法一票買到甬州，他把她送回去再從甬州回上海。

何恬恬壓根沒理睬，回家的車票都多付了錢，回程還這樣買不至於，再說趕在這個節點上，他從甬州回上海的票不好買。

一番好意被一口回絕。

車到了上海，她憋著勁兒，不知道視線要不要朝車門方向找過去，又不知道要從前後哪個車門找，立直了身子端坐在座位上怔怔地看著人潮，手卻一直擱在另一邊座位上，示意著來往的人，這裡有人。

從車進站開始，確切說從列車播報即將進站開始，何恬恬心中積壓了很久的那種漂泊無定的感覺才漸漸消失，直到見著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前車門處，她酸澀地扯了一抹笑。

瘦了一些，連帽的衛衣顯得有些空，好像白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沒休息好的原因，頭發也長了些，平日裡工作才戴的眼鏡架在鼻梁上，身後的書包還是從甬州走的時候背的那個。

她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正搜尋著她，隻一瞬，笑容在他那滿是疲倦的臉上綻開，衝她招手，側著身擠過來。

落了座，手便握在了一處。他垂著眼把她的每一根手指都仔細摩挲著。兩個人都還算克製，大庭廣眾之下沒有過多的動作。

金俊熙盤算著時間定了鬨鐘，二人偎在一處，頭抵著她的肩窩，合上了眼，隻是手從沒鬆開過。

回到家樓下金俊熙從書包裡掏出一個半大盒子，何恬恬見著吃驚，這麼大哥包，塞一個盒子，裡麵還能放彆的東西嗎？她輕聲問盒子裡是什麼，他撓了撓頭笑，說是學其他同學買的送女友的禮物，包治百病。

何恬恬笑，端著盒子上樓，進了屋，給爸媽、何陽打了招呼便進屋拆了包治百病的禮物，果然包能治百病。一個精致的還能算得上時尚的淺色斜挎包，裡麵有他手寫的卡片，蒼勁的字體一筆一畫寫下兩行字：平安喜樂常伴吾愛。愛恬恬的俊熙。

也是到了家之後何恬恬才知道回來的主要目的，要上門談事，他二人之間的事。

她不敢信這般事終有一天會臨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