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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借著平時身體素質好,魏無羨最後還是勉強在藍忘機的麵前站穩了。而與此同時,藍忘機也伸出雙手,扶住了魏無羨的手臂。
原本魏無羨送還給藍忘機的白色外袍,也在魏無羨的手滑,和方才靈力的雙重作用下,突然被震至半空,然而它最後卻以一種打開的方式,穩穩地落在了魏無羨的身上。
從遠處看上去,就好似魏無羨,還披著藍忘機的這件白色外衣。
一龍一狐,四目相對,一時之間無人言語。
魏無羨這才發現,藍忘機看著高,其實是他生著一對龍角,因而顯得整條龍身形高大。魏無羨兩隻狐狸耳朵的高度,若真同龍角比較起來,實際上,也就隻稍微矮了那麼一點而已。
不過,龍角是其次,最讓魏無羨方才差點深陷其中、回不過神的,還是藍忘機那雙淺淡的眼睛。
剛才在宴會上,除卻發生了偶然救下花城這一小插曲,其他時候,魏無羨都是在一邊吃東西,一邊偷瞄著藍忘機的。
初次與藍忘機的這雙淺色的眼睛對視,魏無羨就發覺,這位含光龍君,身上總帶著一股淡淡的寒涼之氣,充滿了高貴冷漠,生人勿近的氣場。
可自從藍忘機剛才出手,從火鳳溫晁的手裡救下魏無羨,又用龍尾將魏無羨從冷泉裡撈出來,魏無羨再看藍忘機,就總能從這雙淺色的眼眸中,看出一絲溫柔來。
藍忘機見魏無羨神思恍惚,以為魏無羨是靈力出了問題,連忙伸手揪著魏無羨的手腕,先給魏無羨輸入了些許靈力。
手腕上傳來暖暖的靈流,魏無羨這才回過神,若不是他發呆,藍忘機也不會誤解自己的靈力出了大問題,他連忙靠著藍忘機的手臂站好,抬眸看向藍忘機,鄭重道:“藍湛?”
藍忘機道:“嗯。”
魏無羨思考了一下方才的對話,道:“所以,含光龍君,‘藍湛’是你的名?你這是,允許我叫你的名字?”
藍忘機道:“嗯。”然後他似是怕魏無羨不習慣,又道,“是我唐突,你若介意,可不必入心。”
魏無羨頓感驚喜,他也說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可他就是特彆開心,興奮道:“沒有沒有!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仙門世家皆言,姑蘇藍氏雲深龍族禮節甚多,除卻父母與命定之人,旁人不可隨意直呼其名。而含光龍君……啊不是,藍湛,藍湛你,竟直接就將名告知於我?這就是讓我叫的意思啦?那禮尚往來,你既告訴了我你的名,以後你也喚我‘魏嬰’吧?這樣,就公平多啦!”
反正魏嬰這個名字,從小到大,也就隻有爹娘和師祖會這麼叫,彆的人就算和我再熟,我還不願給人這個機會呢!
藍忘機道:“嗯?”
沒有等來意料之中的喚名,魏無羨這才發現,他又無意識地把心裡話講出來了。
明明魏無羨出門在外都很小心謹慎,怎麼今日遇到藍忘機之後,他在藍忘機麵前做事說話,不僅總會無意識卸下心防,而且還總是過了好一會兒,才能反應過來?
魏無羨解釋道:“啊哈哈哈哈,藍湛,你方才既然聽到了我說的那句話,那我和你說,事實就是如此,隻有我父母和師祖會叫我‘魏嬰’。其他人不是叫我的字,就是喊我的尊稱,沒多少人喚我名的!我是看在,藍湛你今天這麼有誠意,把名字都告訴我了,那我自然也要以禮相待啊!”
藍忘機點點頭,扶著魏無羨的手臂,道:“魏嬰,方才你體內的冷泉寒氣同岐山火毒,可是在你的身體裡來回衝撞,這才致使你剛才靈力不暢?”
魏無羨想了一會兒,推測道:“應該是這樣。我來之前,阿娘跟我說,若我在雲深龍宮實在無事可做,即使真去了冷泉,調皮玩一會兒水,也不會影響靈力。狐族會水,尋常的冷泉寒氣,隻要沒達到千年寒冰那種程度,對我們就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但火不同,火會灼傷狐狸的毛皮。所以……”魏無羨看向藍忘機剛才明顯皺起的眉頭,安慰道,“不是你們雲深龍宮冷泉的問題,要怨就怨溫晁,是他今天先惹了事。而且,溫晁是鳳凰族前任鳳主的唯一嫡子,雖然天資不比溫情溫寧兩姐弟,可最基本的攻擊招數,多少還是會一些的。”
他看向藍忘機,因為擔心自己而微微凝起的眉,道:“藍湛,你彆在意,冷泉寒氣過段時間就能消失了,不信你再看我使出幾分靈力,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魏無羨剛說完,右手便微微移開,自手心使出了一束紅色的靈力,這靈力同之前魏無羨在藍忘機麵前逞強時所使出來的相比,確實醇厚了許多。
魏無羨見此麵露大喜,可沒過多久,手心裡的紅色靈流竟慢慢減弱,最後隻剩下了一點點。
藍忘機的心也突然提了起來,道:“魏嬰,這是何故?”
魏無羨也不明其原因,搖搖頭,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附近好像有幾個人正往這裡趕,沒多久,首先傳入魏無羨耳朵裡的聲音,是來自青蘅龍君的弟弟,藍啟仁。
藍啟仁看著魏無羨,怒道:“魏嬰!你這小子,在對我家忘機做什麼呢?!”
藍啟仁好似在氣頭上,所以藍忘機道的那聲叔父,完全被他忽視了個徹底。
魏無羨心道糟糕,剛想為自己辯解點什麼,一旁藏色散人的聲音就插了進來:“哦?我說藍啟仁,你可看仔細看清楚,是我兒子‘玷汙’了你的好侄子呢,還是你侄子,硬要拉著我兒子的手不放的?長澤,你也看見了,究竟是誰先拉的誰?”
魏長澤的性子比藏色散人穩重得多,見此也隻是輕咳一聲,道:“阿羨。”
魏無羨見爹娘都來了,趕緊把手從藍忘機的手裡抽了出來,可他又想了下,這個動作做出來之後的效果,怎麼就那麼像,他們兩人之間剛才真發生了什麼事情?
欲蓋彌彰啊!
魏無羨趕緊道:“爹,娘,這是誤會!誤會!天大的誤會!我和藍湛真的什麼都沒做,就是我剛才來找藍湛還他的外袍,結果我一不小心腳滑了,藍湛就扶了我一下,我們什麼都沒乾!”
藍啟仁瞅著自家侄子的眼神,好似黏在了魏無羨身上,又看到魏無羨身上竟披著藍忘機的外袍,捂著心口,道:“哦?若你隻是來找忘機還衣服,那衣服為何如今還穿在你的身上?若忘機隻是扶一下,他如今又為何拉著你的手不放?”
這場麵,彆說是藍啟仁了,就算換了其他什麼彆的人來看,都不會覺得藍忘機和魏無羨倆人沒有任何問題的。
魏無羨扶額,暗歎今天這都遇上了些啥事,一會兒他該如何“狡辯”的時候,青蘅龍君藍卿容的聲音,突然開口道:“啟仁,何事喧嘩?”
藍啟仁見終於有人來給他撐場了,眼瞅著麵前是狐帝一家子,藍忘機的行為舉動又貌似是偏向魏無羨那邊,歎息道:“兄長,你看忘機和魏嬰,在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啊!”
藍卿容看了眼抹額尚在的藍忘機,又瞧了一下衣著完整、神色自若魏無羨,並沒有責怪他們二人,而是道:“魏公子,剛才發生了什麼?可否向我細細道來?”
待魏無羨解釋完,方才發生的所有事情之前因後果、來龍去脈,藍卿容麵上的微笑收了幾分,嚴肅道:“岐山溫氏的火毒,同雲深冷泉的寒氣確實相克,冷泉寒氣也極寒,若同火毒相撞,會產生一定的損傷,這也是方才魏公子靈力受損的原因。”
青蘅龍君說完,看向麵露一絲憂色的藏色散人,道:“狐後,冷泉在雲深是極寒之地,其水可克鳳族火毒,且冷泉水可以少量,作為衝飲藥劑的水源。隻是,非我龍族之人,則是不可直接身入浸泡,否則會寒氣入體。”
他說完,看了一眼麵露憂色的小兒子,繼續道:“我今日,看忘機好似對魏公子很是在意,不若讓魏公子在雲深多留幾日?”
藏色散人和魏長澤對視一眼,也明白自己兒子好像還挺喜歡黏著這條龍。再考慮,雲深龍族的龍,大多知禮明儀,待客有禮,魏無羨留在這應該不會受到欺負。
因此,藏色散人道:“青蘅龍君的提議雖好,隻是今日,阿嬰剛剛救下了那隻八百多歲赤紅狐,我們還不知他來曆,需要先將他安頓好。而且,龍宮不比夷陵,濕寒之氣略重,不知道阿嬰在此地待久了,是否會不適應。”
魏無羨本來是很想很想再同藍忘機多待一會兒的,可母親方才提到了花城,魏無羨還沒有來得及找時間,去問花城的來源身世,以及後麵有沒有能幫到他的地方。所以魏無羨的心裡頓時糾結起來。
見兩家人都在等自己的意見,又看到藍忘機的眼底暗含期待,魏無羨道:“多謝青蘅龍君美意,我今天剛剛和藍湛相遇,方才他又救了我好幾次,我說句心裡話,我感覺我和藍湛真的特彆投緣,也很想留下來待幾天,可花城的事情,我也需要問個明白,所以……”
藍卿容和藏色散人對視一眼,笑而不語。
方才這倆人連名都叫上了,要知道,平日裡除了嫡親的家人,藍忘機可是從來不喜歡彆人叫他的名的。這個時候要是把他倆拆開,那忘機什麼時候才能娶親的啊。
藏色散人道:“阿嬰,這你儘管放心,你找藍二公子還衣服的時候,花城可能是因為之前一直長途奔波太過疲累,方才已經睡下了。我已差人先將他送回了夷陵,且岐山溫氏的溫宗主,等一下也會去幫忙看看,估計他一時半會是醒不過來的。所以,你這幾天,不若就先在雲深安養幾日,等過段時間花城醒了,我再傳信給你,咱們再一起問他接下來的打算。”
藍卿容點點頭,道:“畢竟,仙樂國雪鼬太子,確實已有數年未再現於人世。”
要找起來,絕非易事。
眼見藍忘機目不轉睛地看向自己,魏無羨點點頭,向藍卿容行了禮,道:“那青蘅龍君,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隻是,我這幾天,住在哪裡啊?雲深龍宮的客居嗎?”
藍卿容看了一眼滿麵期待的小兒子,笑道:“魏公子既與忘機交好,那,這幾日便由忘機照看你,安排你的衣食起居吧。”
青蘅龍君看向開心道謝的藍忘機,和眼底都快要噴出來火的藍啟仁,無視弟弟的怒氣,而是繼續笑嘻嘻地同魏長澤和藏色散人聊起了天。
考慮到魏無羨需要療傷,藍卿容就準允藍忘機,先行帶魏無羨離去。
一龍一狐沒走多久,魏無羨就被藍忘機帶到了一處居所,他看著麵前的大塊牌匾,念出了上麵的字:“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