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之行(四)(1 / 1)

他此話一出,引得那兩人立刻神色大變,月恒捂住胸口,後退兩步,指著謝決說道:“你這話可把我嚇壞了,你是說你認識這蘑菇?還另一個它,難道世上還有另一個蘑菇?”

謝決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雲淡風輕道:“另一個就在我體內。”

月恒聽完這話,險些沒從跌落那坑裡,他直接躲在周承影身後,驚詫道:“上任魔主給我說你原身是一根竹子,怎麼突然成了蘑菇,天呐,你們兩個蘑菇若是合體,那我月恒就是這魔族的千古罪人了!”

“稍安勿躁,此事絕非你想得這麼簡單,”周承影的衣服後背都快要被這月恒給抓出洞了,她看著這麼大個人縮在自己身後,很是適時地點明道:“若他真要動手,何必等到現在呢?”

月恒這才清醒了點,對啊,這謝決渾身上下也沒有一點魔氣,甚至為了祛除那小丫頭的魔氣還找上門,左思右想應該也不會跟著大蘑菇造反,可他剛才所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能長出這蘑菇的是一枚種子,名為雙蒂長生蓮,乃是太虛混沌,三界未分時所長成,這世間隻此一朵,為神農所得後,結成了兩枚種子,若是將元神存於其內,便可生生世世永保不滅,當時他把這種子贈與了自己的好友,也就是後來的墮神,池淵,”謝決不慌不忙道:

“後池淵被圍剿,誅神陣內元神儘毀,他應該是臨死前吞下了這種子,留下了一縷執念。”

“當時這種子沒有保留下聖者的元神嗎?”月恒此時好奇道。

“當時諸神陣集萬千上神之力,豈是這種子可以抵擋的,這墮神或許是當時心慌意亂,隻吞下了其中一個種子,而我也許是命不該絕,就得到了另一個。”謝決說到此處,明顯是感到了頭疼,他靠著石牆,苦笑道:“已經多少不知多少萬年了,居然還能見到它。”

“諸殺墮神時,你當時也在場?”周承影不曾想謝決乃是上古之靈,可他的靈力明明也不似有如此的深厚。

“我當時,”謝決自嘲說道:“我當時也隻是剛有些靈識的竹子精,化形都不會,險些就被這諸神陣波及的灰飛煙滅,還好當時不知是哪位上神好心,護了一下我們這些生靈,雖損了我大半的修為,卻是保住了一條命,隻是當時可能太過混亂,待我清醒時發現自己的葉子裹著這種子,沒有多想便留了下來。”

“怪不得,上任魔主提到過,第二次神魔之戰時,正值你飛升之際,你受到牽連險些命喪黃泉,難道是這種子保了你一命?”月恒很是羨慕道:“那你豈不是不死不滅了?”

“哼,不死不滅,”謝決用嘲諷的語氣道:“這世間哪有這般好事,還有第二次神魔之戰我雖受到牽連,也隻是被打回了原形,丟了萬年的修為罷了,尚沒有吞食這種子。”

“那你現在……”周承影剛想說那你為何現在隻留一縷元神,轉念一想,那必然是出了大的轉折,想來這應是謝決的傷心之處吧,便不忍問出口。

“我現在這般,是我矜矜業業又不知修行了多少年,再次飛升成天,本該曆劫的八十一道天雷,不知為何變成了一萬八百一十道,當時那是萬雷俱下,聲勢浩蕩,直接把我劈的元神俱散,在最後一刻消亡時,我腦海猛地閃過似乎有人食種子的畫麵,便也跟著咽了下去,就成了如今這般。”謝決盯著那蘑菇,十分感慨道:

“我本是草木,對這種子天生有排斥之感,當時隻覺得是上古之物,便貼身收著,若不是生死關頭,我豈會一時糊塗吞下這玩意,現在想來,當時還不如直接被劈死爽快。”

月恒被他這話繞的糊塗了,這明明是個世所罕見的珍寶啊,居然能抗住天雷,把元神聚在裡麵,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這種子,你寄存靈力也好,元神也罷,都會在裡麵慢慢地被它同化,直至被它折磨的放棄掙紮,心甘情願地成為它的養分。”謝決閉眼感受體內的種子,平靜道:“這萬年來我若有一絲的鬆懈,早已成了肥料了,如今見到這另一個種子,自然萬分感慨。”

“果真是上古之神,隻一縷執念在這種子內數萬年都不曾消散,還能突破它茁壯生長,可見其心誌萬古不變,彌足堅韌。”謝決對月恒道:“你運氣不錯,若真是有那麼一絲絲元神在裡麵,怕這三界都要改頭換麵了。”

月恒聽完之後不知該是慶幸還是不慶幸,但也品出了謝決的意思,順著推測道:“也就是說這執念是可以被消散的,可是我試過百般方法,連這蘑菇的皮都不曾劃破。”

“他這執念之深,平常利器法陣自然是毫無作用,幸好你遇見了我,我同這玩意鬥爭了萬年,自然頗有心得。”謝決“久病成醫”,說起來還有一番心得,隻見他絮絮叨叨了囑咐了一堆,那月恒哪敢不遵,隻是越聽越頭疼,小心翼翼問道:

“其他的器物都好說,這三界火是什麼玩意?”

“仙界鼎爐之真火,鬼界忘川之陰火,魔界岩墟之烈火。”謝決細數道“仙界火難取,我現在用著火鳳凰的身體,隻能以次充好,鬼界的陰火在忘川河下,怨靈聚集處或可尋得,至於魔界岩墟之火,要有仙界血脈之人去取,以血脈浸潤才保其長燃不滅。”

“這是我在偶然在一本仙書上所看,是借由諸神陣衍化下來的陣術,對於上古之神當然無用,可對付這已經是強弩之末的執念,想來不成問題。”謝決說道。

月恒聽到此處,顯然是長鬆了一口氣,他拍著胸膛保證道:“我成魔之前也算是個半仙,這岩墟之火交給我便好,隻是鬼界畢竟不是我所轄之地,還要讓承影你跑一趟。”

“兩界萬年交好,此事事關重大,我會儘力去辦。”周承影向來淩厲風行,她對著謝決點了下頭,便同月恒一起進入了詭鏡。

謝決站在坑邊,盯著那蘑菇,卻見它突然有些不安起來,整個碩大的軀體晃動了幾下,居然迸發出了幾縷魔氣衝著謝決襲來,自然,傷不了他分毫。

“三界安定已久,你元神已完全消散,縱然有怨恨,也徒勞無用。”謝決輕輕用手打散了那魔氣,自顧自地說道:“塵歸塵,土歸土,這世間已是滄海桑田,回到你應去的地方吧。”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周承影雖費了些力氣,卻也從忘川之水下取了一縷火苗,隻是那陰氣頗深,瑩瑩綠光居然灼傷了她的手。

“站住,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啊,不給老朋友打個招呼?”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衛燕支站在奈何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船上的周承影,滋滋作歎道:“這陰火可不是那麼好取的,怕周將軍現在每刻都在忍著這刀刃割膚之痛吧。”

周承影這人向來不是一般的能忍,彆說著區區刀割了,就是萬箭穿心估計也是眉頭都不帶動,隻是事情緊急,她沒心思同這衛燕支再起衝突,一言不發地就打算趕緊離開。

“哎,等等,”衛燕支見自己挑釁無果,從腰上解下一個葫蘆扔到那船上,“這葫蘆能容下最難纏的惡鬼,想來這陰火也不在話下,雖不知你要做什麼,不過這一路舉著太過招搖了。”

周承影知他並無惡意,想了想,還是將這陰火裝入了葫蘆內,低聲道:“我會儘早歸還的。”

“倒也不必,不是什麼稀罕玩意,”衛燕支裝作不在意地樣子問道:“周將軍效勞鬼界,是為了替你所有將士償還殺孽,如此辛勞,不知這賬還剩多少年?”

聽到這話,周承影恍惚了一下,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走出了幾步後,突然又停住了,沒有回頭的問道:“你呢?你還剩多少年?”

衛燕支被她給問住了,起身一蹦坐到那欄杆上,很是不正經地說道:“那得過好幾個滄海桑田了,周將軍一世英名,勝仗無數,想來要比我殺孽深重多了。”

“那待你償還完那日,我親自送你轉世投胎。”周承影說完這句話時,人已經走出了很遠了。

“那我一定等著你!”衛燕支衝著她說道,雖不知她聽沒聽到,自己隻覺今日快意了許多,晃著腦袋去尋酒去了。

待到周承影回來之後,那月恒早已在大殿等待著她,二人一同穿過結界,從詭鏡中走了出來,依照之前謝決的囑咐,月恒忙活了半天,終於整整齊齊的擺了三個巨大的火盆出來。

第一個火盆放了些沾染靈氣的寶物,第二、第三則分彆是帶著陰氣及魔氣的物什,然後他們三人分彆站立,將所持之火點燃至對應的火盆,砰的幾聲,那裡麵竄出了幾丈高的火苗,謝決此時升直半空,將這三縷火苗彙聚於一處,猛地推向那蘑菇,瞬間火光閃耀,照亮了幽峭深邃的巨坑。

此時謝決事先布下的陣法此時顯現,這石牆上浮現出陣陣拳頭大的亮光,然後化作萬柄利劍刺向那蘑菇,每一柄劍落下,那火光就放大幾分,直至沿著杆莖一路衝向上方,每把劍都如同火龍纏繞,將這菌蓋從上至下刺穿點燃。

無數的火光此時爆發開來,如同煙花爆竹,在半空中綻放出奇異的色彩,就在整個蘑菇已經被火團團包圍住時,意想不到的情況突然發生,那蘑菇突然自爆,瞬間,一股強烈的魔氣以不可摧之力洶湧而去,將這魔界的天都遮蔽了一半。

“困獸之鬥,不過一時半刻,這魔氣自然就消散了。”月恒看著已經完全消失的蘑菇,有些仰望地說道:“聖者不愧是魔界第一戰將,留下的執念都有如此之力。”

而謝決看著這一幕,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可琢磨半天,仍是察覺不出來,隻能囑咐他儘快把此地封印起來,這種子失去執念來源,隻要沒有碰觸它,便如同死物,毫無作用。

另一邊,夏棗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