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跑哪裡了(三)(1 / 1)

二人一行向大山深處走去,一路上任何詭異之事都沒有發生,夏棗隻覺得神清氣爽視野開闊,緊張的心情瞬間緩和過來,這才有些意識到,起初之所以會受到幻象的蠱惑,想來也是受那魔氣的影響。

“等等。”謝絕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地麵上出現的縫隙說:“這裡麵的魔氣異常濃烈些,想來我們應該離源頭不遠了。”

夏棗也低頭看了一眼,隻看得那裡黑乎乎的,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再伸長脖子想多看一眼時,被謝決用手指頭敲了敲腦袋。

“你再離近點兒,一會兒出來一隻爪子把你抓下去,到時候即時我救你出來,估計也是滿臉黑氣全身黑毛了。”謝絕嚇唬她道。

夏棗聽完之後縮了縮腦袋,雖然知道謝絕這是誇大其詞,可這魔氣確實比她想象中的要可怖許多,趕緊提起了三分精神,繼續緊緊的跟在謝絕身後。

隨著裂縫的逐漸擴大,那裡麵冒出的黑氣也越來越多,不乏有那麼幾縷試圖朝謝絕二人衝過來,可每每到了他身前,那些黑氣就會不由自主的顫栗起來,然後瞬間煙消雲散。

“這比我想象中的要嚴重許多。”謝絕的臉色都變得有些凝重起來,他乾脆把自己的衣服撕下來了一小節,將夏棗的胳膊綁在自己的手腕上。

“師傅。”夏棗心裡喃喃的念著師傅的名字,這裡魔氣漫天,危機四伏,彆說有什麼鳥獸之類的活物了,就連草木都已儘數滅絕,可以說這是一片被死亡籠罩的地方,若是師傅真的在這裡困上三個月,那他會不會……

夏棗不敢想,她生性樂觀,從小到大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能扔之腦後,嗬嗬一笑便過去了,隻是若是師傅變成了那兔子一般,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謝絕似乎感覺到了夏棗的緊張,停下來低聲道:“放心,不會發生的。”然後二人繼續向魔氣深處走去。

隨著腳程的加快,越是往裡走,那魔氣似乎比外麵的要淡薄一些,慢慢的在前麵依稀能看清楚兩個身影,其中一個正是夏棗的師傅。

隻見這兩人坐在裂縫的兩端,各自閉眼凝神打坐,在他們身下都布著鎮壓的法陣,夏棗師父布的是一處封魂陣,用十九枚沾了靈獸鮮血的銅錢布一個小七關,讓魔氣遊弋其中,永世難尋覓出處,而那另一位長臉道士,則是吐出自己的精血來凝結成血珠,以三十六天罡星的位置排布,天罡為陽,地煞為陰,以自身陽氣為引子,護住這霧凇山。

“哼,泉石小兒,你渾身還有多少鮮血夠維持這法陣,早點收手滾蛋去吧!”靈蒙突然睜開眼,對那長臉道士張開了猛烈的言語攻擊。

“笑死我了,你這禿毛老道,你這破銅錢不是快要生鏽就是沾著酒味,窮的叮當還當什麼道士,真是貽笑大方!”那泉石道士嘴巴也很是淩厲,隻是說話聲音嘶啞尖亮的,著實也不好聽。

“我們道家修的是心,窮且益堅,扶弱濟貧,哪像你這般招搖撞騙,我尚未到大梁城就聽聞你的行騙的事,等此間事了一定要狠狠教訓你一頓!”靈蒙兩撇胡子都飛起來,他口吐唾沫,嘴裡那碎話連綿不絕。

“我收他們的錢,安他們的心,關你這雜毛老兒什麼事,要不是你一路追著我,能到這魔氣衝天的破地,我告訴你,我做鬼也會把你的老臉踩個稀爛!”泉石道長那也不敢示弱,長著大嘴,咧著門牙就對罵了起來,二人一時間成了勢均力敵之勢。

“呸!”靈蒙吐了過去。

“啊呸!”泉石又吐了回來。

“呸呸呸!”靈蒙又用勁吐了過去。

“啊呸呸呸!”泉石緊接又吐了回來。

兩個人互相吐著口水,中氣十足,水花滿天,此時恰好有一絲陽光照射了進來,那彼此交錯的口水隱隱地折射出了七彩的光線,莫名地還有了一絲絲的美感。

“我看憑你師父這本事,在這撐到過年都不成問題。”謝決有些嫌棄地往外挪了挪,深怕沾染到這四處飄飛的口水。

“師父!”夏棗雖然一開始被這場麵給震懾了下,但很快地反應了過來,這真的是師父!他真的沒有事!馬上就很急躁的想要衝過去,卻忘了自己的手同謝決綁著,一下子又被拉了回去。

“你沒看他們鎮壓的東西是什麼!”謝決擋在她的身邊,口氣難得嚴厲說道:“貿然行事,我都救不了你。”

“對不起。”夏棗剛才太激動了,一時忘了自己現在是什麼處境,她趕緊對謝決求救道:“那你能過去看看嗎?師父雖說看起來還好,可我能感覺到他支撐不了多久了。”

“是小棗嗎?”此時靈蒙也聽到了夏棗的聲音,一開始高興地喊道:“哈哈,你是來找師父嗎?就知道咱們師徒心有靈犀,你一會幫師父罵這個大騙子!”

可不到一瞬,那靈蒙的語氣就變了,他似乎回過味來,馬上焦急道:“這裡魔氣濃鬱異常,你是怎麼進來的,彆管師父了,趕緊走!不然你這點本事哪裡夠用的!”

“師父,你放心,我沒事。”夏棗看著師父的背影,壓住內心的激動,試圖平和的解釋道:“我這次帶了高人幫你們,師父你再堅持一會。”

“什麼高人啊,你這小姑娘家的,不會是被什麼人給騙了吧。”靈蒙滿臉擔憂,卻隻見此時有一個身影飄逸的從上空緩緩落下,真像是天外飛仙,隻不過那袖子缺了一截,露出了裡麵白花花的大胳膊。

“太吵了,”謝決生平第一次,在沒有遭受任何攻擊的情況下,覺得自己這腦袋是嗡嗡的疼,他收起了鬆散的模樣,神色嚴肅,雙手相攏,一個火種從裡麵生了出來,那火種逐漸變大,成球狀後飛速升到半空,猛的爆裂開來,萬千火星同那魔氣相衝,彼此之間糾纏過後化作一縷雲煙飄散而去了。

“這是,烈焰真火?”泉石道長率先認了出來,不確定地問道:“這隻有火鳳凰能憑空變出這般的火焰?”

“看起來也不完全是,”靈蒙眼光更為毒辣一些,他小眼睛轉了轉,馬上心就放了下來,這下自己可算是有救了。不過這般高人,自己這傻徒弟是怎麼找到了,看樣子,這兩人的關係還不算太遠,這地方危險萬分,他能陪著自己徒弟前來救自己,莫非這倆人……

哎,長大的丫頭終究是快要留不住了,靈蒙的想象力很是豐富,短短的一瞬間,就已經發散出無數的畫麵了,自己這徒弟過了今年生辰才十六歲,這人看起來少說也幾百歲了,這年齡差距是不是太大了,而且這人雖然看太清底細,可擁有火鳳凰的能力,大概率的是個鳥類,將來萬一有孩子了,會不會一出聲就長著毛啊。

“唉,”靈蒙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他感覺在這鎮壓這麼久的魔氣都沒有這麼累,整個人操心操的,那抬頭紋立即多了好幾道。

夏棗當然不知道自己這師父居然能想到這步,她隻看剛剛謝決弄出了好大的陣仗,雖然這魔氣一瞬間消散了不少,但是還沒等她來得及高興,那魔氣又迅速的四溢了出來,那源頭正是在師父和泉石二人法陣中央的裂縫中,那裡麵似乎有什麼東西,正是這霧凇山魔氣的來源。

“這位……高人,”泉石對著謝決說道:“即便你有烈焰真火附身,怕是也難以完全克製這魔氣,這裂縫似有什麼東西,能源源不斷地湧出魔氣,我們根本無法接近下麵這東西,可見它並非是凡間之物。”

“你要是彆無法子,就趕緊帶著小棗離開,我二人雖沒有什麼大本事,也能鎮壓這一段時間,”靈蒙也很是無奈的說道:“隻是這霧凇山離大梁城並不算遠,到時魔氣擴散人間百姓可就算受苦了。”

謝決看他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又說了,當即衝他們不客氣地命令道:“兩位安靜片刻。”還附送了一個分外淩厲凶狠的小眼神。

“糟了!”靈蒙此時心裡暗自想到,這怎麼脾氣不太好的樣子啊,自己這徒弟雖說是懂事可愛吧,那指不定也有調皮的時候,這家夥該不會有什麼暴力傾向吧。

謝決走到那縫隙裂開最寬的地方,他蹲下身子查看了一番後,正打算把手伸進裡麵,關鍵時候卻又縮了回去,他站了起來,嘴裡念念有詞,額頭中央一絲綠光閃耀,化作一縷竹葉向空中飄了出去,那四周魔氣居然識趣地閃開了一條道,不敢上去沾染半分。

好強大的靈氣,靈蒙跟泉石二人都愣住了,馬上就安靜了下來,繼續用心地維持著法陣。

不一會,那葉子就飄了回來,不過它的形狀似乎有些改變,在它的上麵還好像壓著什麼東西。

“嗚嗚嗚!你個壞人,吾正在睡覺,你就把吾的元神給拘了過來,你有本事弄吾的父親去,欺負吾尚年幼,不敢反抗於你!”一個透明的小烏龜出現在那葉子上方,流著豆大的淚珠,張著嘴哭喊道。

“不得已讓你幫點小忙,事後自會重金相酬,”謝決很是溫柔的哄道:“玄武神龜一族乃天地間至陽至剛的種族,自然不懼怕任何魔氣邪祟,你附在我手上,幫我去這縫隙中取一物出來!”

“這魔氣好可怕,嗚嗚嗚,吾不去,吾要真去了,得再族中溫泉泡上三個月才能洗乾淨,打死吾也不去!”那小烏龜很是剛硬,立馬翻了殼子,翹著四條腿,一副絕不配合的樣子。

“是誰之前打碎淨玉寶瓶,我費了多大勁才修補完善,是誰非要出來亂跑,結果險些被修仙門派抓去煲湯,我替你撒謊才沒讓你父親責罰你,又是誰……”謝決正娓娓道來,那小烏龜立馬翻了過來,嚷嚷道:“你彆說了!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那就辛苦了!”謝決立馬伸出手,隻見那小烏龜慢悠悠爬了上去,刹時那整個手就被烏龜殼子給蓋住了,包裹的嚴嚴實實,連個指頭縫都沒有留出來。

“在我取出這魔物的一刻,這魔氣會有一刻壓製不住,你們二人的法陣自然抵擋不了,我到時要封印它怕是顧不上你們,”謝決說著用一片葉子甩了出去,直接裹著夏棗就往幾裡外的地方飛,然後各自對靈蒙和泉石的身邊設了個結界。

夏棗知道他是為了保護自己,她沒有掙紮,她隻是心裡萬分擔心,擔心師父,擔心師父對麵那道士,當然,也擔心謝決。

“我是不是太過弱小了,”夏棗生平第一次有了些沮喪的感覺,如果這次沒有謝決,她是不是就要失去師父了,可她並非是一味頹廢埋怨的性格,很快的她便明白了,即便沒有謝決,她依舊會找師父,依舊會麵對這魔氣,人力雖弱,其強在不懼天之力,她此時是躲在謝決身後,可有朝一日,她也會衝在他的麵前。

她雖是凡人,可從不乏這種勇氣。

正在此時,謝決再次把手伸了下去,他慢慢的摩挲,摸到了一塊硬硬的東西,居然是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