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哭聲(五)(1 / 1)

“也不知王夫人請了哪路的高人,這七殺滅鬼陣、散魂釘還有挖五臟六腑的陰邪法子,究竟是如何布置的?”

“我也不知,”林霏眼睛空洞,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說道:“黑市交易,錢貨兩清,那人何時出手我一概不知曉,隻按他的方法做便是。”

“好的,多謝王夫人。”謝決很是客氣的說道,隨後一陣風晃過,那林霏猛地恢複了神智,她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卻也說不上來是哪裡出了問題,隻狠狠地瞪了謝決一眼,領著一乾人等離開了這裡。

“背後之人絕不簡單。”周承影看剛才飛過去的竹葉已經微微腐爛,就知無論如何,這人她是攔不住了,“可惡,我再去尋其他的法子。”

謝決搖頭攔住她,悠閒地晃著扇子說道:“變數已生,他們會自食惡果的,隻是這幕後之人手段頗為毒辣,我等日後要多加留心。”

此時,夏棗終於逮住了說話的機會,她趕緊把釘子上紅線拆了下來,激動地詢問黃瑩瑩:“瑩瑩姐,這紅線應該是我師父之物,應該是他幫忙把這釘子給弄出來的,你仔細想想,腦袋中是否還有他的消息?”

“幫我拔釘子出來的?”黃瑩瑩接過那紅線,陷入了一段沉思中去,她來到這亂葬崗中已經陸陸續續地拚湊出了一些畫麵,儘管有些混亂,依稀可以捕捉到一個中年道士的身影。

“哦,對了,”她趕緊對夏棗說道:“我好像印象有這麼一個中年道士,他留著兩撇胡子,還背著一個葫蘆,在我意識模糊的時候還指給我去大梁城的方向……”

“既然這樣,那你知不知道他往哪裡去了?”夏棗聽她這描述,就知道一定是自己的師父,更著急的問起了他的下落。

黃瑩瑩搖搖頭,卻也再想不出來更多的東西了,“我隻覺得他非常著急,好像有什麼事要馬上去做,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沒事,你已經幫我很多了。”夏棗雖然還不知道師父在哪,但最起碼確定師父是來到過大梁城的,難得來了這裡一段時間,第一次發現有關師父的線索,她更加的堅信隻要繼續下去,肯定能找到他老人家。

“黃家丫頭,”謝決此時走過來,問道黃瑩瑩:“假如有一個機會,能讓你能重返肉身,坐擁千金,出身高貴,夫君體貼,你會不會選擇呢?”

黃瑩瑩聽完之後猶豫了下,卻又毅然地朝他一拜,拒絕道:“小女子隻讀過幾年書,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卻也知人鬼殊途,各有各的命數,逆天而行,害的不僅僅是自己,我此事已經成定局,便不再有其他的妄想了。”

“那些讀了幾十年書的,都未必有你通透,”謝決誇讚她道:“不過我剛才所提之事並無害,等到過幾日之後,你便會明白我所說的含義,到時候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做選擇。”

“為什麼啊,難道人不投胎就能轉世嗎?”沈三葉見他這話說得很隱晦,好奇心被徹底激發了,趕緊豎起耳朵追問道。

“此事天機不可輕易泄露,”謝決又開始故弄玄虛了,他還等著眾人那期盼的目光圍繞著過來,自己搖著扇子昂著頭等了半天,發現四周鴉雀無聲,那周承影跟夏棗正把黃瑩瑩的屍體抬進之前王騰遺落的金絲楠木棺材,黃瑩瑩則看著自己屍身入殮不免有些傷感起來,隻有沈三葉依舊瞪著自己的大眼睛,天真無邪的看著謝決。

謝決啪嘰一收扇子,很是不快地心裡暗自說道:平時這群人嘰嘰喳喳擾得自己頭都要炸,關鍵時候默然無聲憋得自己頭也要炸,真是君子不與小女子計較也!他覺得此時自己急需幾杯上等的茶水來緩和一下。

“哎,老板你要走啊,你不等等我們啊。”沈三葉看著謝決火急火燎的離開了這裡,很是納悶道:“還說我們女子多愁善感,情緒多變,我看老板才是喜怒無常。”

這幾人收拾完畢之後便也離開這是非之地,周承影倒是沒忘了之前答應沈三葉的,在離開之際,從懷中掏出了一粒黑黝黝的圓球,捏破了念個咒語扔在地上,一轉眼便從土下冒出了無數雙白骨,硬生生地把那些還暴露在地麵上的屍體們給拽了下去。

又是光禿禿的一片,除了嘴裡還叼著腐肉呆愣當場的禿鷲,這裡平靜的就像是從未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五天過後,坊間陸陸續續地傳出些流言,說是那正春風得意的翰林學士王騰好像被鬼附了身,在上朝的時候當著文武百官的麵打起了滾來,那模樣好生的狼狽,被侍衛架出去時靴子都給蹬掉了,惹得聖上龍顏大怒,要不是有嶽丈給他求情,估摸著當場都得挨上五十棍子。

至於事情的起因,要從那日王騰隨著林霏回到府內說起,他剛一進屋,就拽著林霏的胳膊驚恐道:“夫人,這件事真的是你做的……”

“官人,你看女鬼的樣子,若不是我花重金用些手段,她當真會要了你的命,這種人,活著毀你名聲,死了還要過來纏你,我自小熟讀詩書,知情達理,若不是為了官人你的仕途,我在府內享樂自在即可,又豈會做出這等事來!”說著,那林霏就哭了起來,直哭的那王騰趕緊哄起了她來,發誓對那女鬼絕無留戀之情,一切都聽從夫人的安排。

過後,王騰雖然心裡惴惴不安,但想到反正人都死了,自己也已經頗為的儘心儘力了,大不了過後自己再送點金銀財物回她的老家,女子嫁夫從夫,這既是她的命數,也怨不得彆人,他長舒了一口氣,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是夜,入睡前,王騰看著正在寬衣的林霏,總覺得那背影隱約的有些相似,不由得張嘴叫道:“瑩瑩,是你嗎?”

“官人!”林霏聽到這話後梳子都掉到了地上,她趕緊沏了杯安神茶遞給他,“你這是說什麼胡話,提那晦氣的東西做什麼,我看官人你是受驚過度,今晚還是早點睡吧。”

王騰隻覺得那林霏靠近時身上多了一些刺鼻的氣味,他對自己說道可能是事情經曆的太多了,睡一覺應該就好了,他趕緊喝了茶躺了下去,那林霏看著他,替他掖了下被角,然後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那些胭脂花粉,略微的猶豫了下,想要拿起來扔掉,卻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又放回了原處。

次日,她一大早就在塗抹起來,胭脂、口脂、石黛、鉛粉、花鈿,一套妝容下來,整個人又明豔動人起來,林霏滿意的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換了上了一套明黃色的鴛鴦戲水吉祥團雲紋齊胸襦裙,頭上帶的金釵上還插的一朵石榴花,風情萬種的轉了一圈,走到內屋對著王騰說道:“夫君,你覺得我今日如何?”

王騰扭頭看了一眼,突然視線有些許的模糊,覺得那裡似乎是有倆個身影,他覺得自己眼花了,使勁地晃了晃腦袋,再定睛一看,明明隻站著林霏。

“好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王騰有些漫不經心地答道,應該是自己太累了,休息兩天就好了,他這麼寬慰自己道。

可之後這幾天,王騰每每和林霏接觸,就愈發的有些看不清她了,就像是一個人的帶著畫皮般,總給他種不太真實的感覺,甚至好幾次,他都趁著林霏睡著後,偷偷的戳一下她的臉,確認是人的肌膚後才能安心睡著。

“這是什麼味道?”王騰在一晚入睡後,莫名地聞到了一股腐爛的味道,他睜開眼,發現那氣味正在出自林霏的臉上,他當即警惕起來,習慣性的用手去摸她的臉,而這次,一隻蛆蟲居然從臉皮爬了出來,蠕動著白色的身子看著他。

“救命啊!”王騰大聲的喊了起來,趕緊連滾帶爬的離開了床鋪,拿著身旁的凳子護著自己。而已經被驚醒的林霏也滿臉的不解,她起來對著王騰叱責道:“官人,這大半夜的,你亂吼亂叫什麼?”

“鬼!鬼!你是鬼啊!”王騰此時隻是胡亂的揮舞著凳子,絲毫不讓那林霏接近自己。

林霏正納悶他是得了什麼失心瘋,一張嘴隻覺得有什麼軟軟的東西在裡麵,“啊!”她吐到手上,發現是一隻蟲子後,也驚慌失措的大聲喊叫了起來,慌亂之中拿鏡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臉上出現了好幾個洞,裡麵蛆蟲來回穿梭,極為的令人作嘔。

“鬼啊!鬼啊!”“救命啊!來人啊!”倆個人在一個屋裡,各自瘋狂地嘶吼著,那聲音真的是響徹雲端、繞梁三日。

整個王府上下雞飛狗跳起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不久後,整個大梁城便也知道了他們這府上出了怪事。

“哎,我剛在可聽說那王騰跑到深山老林出家去了,聽說還是在自己給自己剪的頭發,誰都攔不住。”沈三葉提著菜籃從街上回來,碰到來這裡看望黃瑩瑩的夏棗,趕緊分享自己聽到的風言風語。

“不止呢,他那妻子聽說得了瘋病不知關哪裡去了,這真是遭了報應啊,”夏棗說完後扭頭看向謝決問道:“謝掌櫃,你剛才說有要事宣布,請問是何事啊?”

謝決正擺弄著竹子,他抬頭看了一眼,對著那黃瑩瑩招呼道:“現在還來得及,我最後一次問你,你是否願意以林霏的身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