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燭照的計劃(1 / 1)

看著義憤填膺,猶如一個普通人般憤怒的太陽燭照,唐緣好似跨越時空,感受到了東皇太一的幾分魅力。

若非如此,豈會讓一位道君巔峰的存在,在過去億萬載之後,仍然是稍一提起,便難以自抑。

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唐緣前世今生,都為人族,自然也牢牢站在人族這邊。

唐緣麵無表情的平靜道:“與其說泰皇為人祖,不如說其為神尊,他與太一的戰爭並非是罰天之戰,就如你所言,是叛亂,是內戰。”

“人族傳自蠃族,自然受了太一的恩惠,但同樣也受了更多來自於太一妖庭的苦痛,人族之始,始於苦痛,始於先天神異被奪之後。”

“所以……吾等先祖,敝履闌珊,一路走來,所為所行,無愧於心!”

“莫非……燭照前輩,要言原罪之論麼?”

事實上關於這段上古曆史,唐緣也不解全貌,除了幾本古籍之外,大多數了解都來自於螭吻的夢境。

那段曆史,究竟誰對誰錯,也說不清楚,畢竟雙方的所占的立場就不一樣,又豈能得出公論?

而且……唐緣在知道了大羅本質上是時間線生物之後,對這段曆史甚至產生了更多的懷疑。

但僅就現在來講,唐緣都是以自己相對樸素的三觀麵對……

敵吾者,亦吾敵也!

若是遇到那些反思自己背負原罪的聖母,或是什麼企圖贖罪,簽訂勞什子不戰之約的蠢貨,唐緣向來會讓他們死的比妖族還慘。

太陽燭照也逐漸平靜了下來,冷冷說道:“弱肉強食,亙古未變,彼時人族太弱,又身懷神異,自然是處境淒慘,淪為食物也不稀奇,日後強大起來,反攻神庭,清算萬族,老夫也認為正常。”

“不過,既然唐宗主都能認為泰皇所統領的人族,與後世人族不同,又豈能將神庭妖族,與現在的妖族混為一談?”太陽燭照沉聲道,“自從群妖被人族趕到大荒洲後,幾乎再難與人族接觸,彼此的仇恨之言,又從何談來呢?”

“即便有恨,定鼎大荒洲之戰,妖族死了十之七八,還不足夠彌補昔年的仇怨麼?”

唐緣聞言,緩緩道:“正如前輩所言,人族清算妖族的手段,堪稱酷烈,妖庭對吾等又怎能無恨,在此基礎上,彼此安能有信,又豈能言合作?”

太陽燭照搖了搖頭道:“唐宗主不明妖族本質,何謂妖族,除人之外,萬物生靈皆可稱妖,妖非一族,而萬族也。”

“哪怕是大荒妖庭對各個妖族部落也沒有十足的約束力,本非一體,又何言共恨,就如龍,鹿,鶴,牛向來與人族親近,他們與人族何恨之有。”

“而且。”太陽燭照頓了頓,繼續說道,“妖族崇尚弱肉強食,隻要實力夠強,能壓過他們,群妖隻會臣服!”

唐緣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又看起了攤位上的其餘寶貝,雖然看起來都有些陳舊,但實際上都是珍寶,是唯有燭照這尊從太古時期活到現在的活化石,才能擁有的藏品,哪怕是唐緣也十分眼熱。

太陽燭照看出了唐緣的喜愛,得意的笑道:“時光如風,消蝕萬物,哪怕是靈寶,在久未保養的情況下,都會失去靈性,跌落本質,更彆說這些普通的小玩應了。”

“若非是老夫時時刻刻以法力溫養,它們早就被歲月腐蝕成沙了。”

太陽燭照拿出了一個青銅爵,目光中隱帶悲傷的說道:“這是神庭開宴時的青銅爵,不是靈寶,沒有神異,隻是吾等飲酒的酒具而已,昔年太一陛下讓人鑄了三千六百尊青銅爵,賜給了神庭的有功之臣,可如今這諸天萬界,可能僅存這一尊了。”

的確就像太陽燭照所言,他的這批藏品大多是太一神庭時傳下的器物,若無人時刻保養,早該湮滅了。

就像螭吻洞天中,本該有許多螭吻留下的器物,可除了靈寶,法寶之外,唐緣什麼都沒找到,儘數淹沒在了時光長河之中。

唐緣接過太陽燭照遞過來的青銅爵,突然開口道:“此等大事,當由太清,上清,龍虎山等執道門牛耳者為斷,前輩為何找我?”

“三仙島不過是一草創宗門,可沒有這般大的能量。”

太陽燭照聞言仰天大笑道:“老夫曆經諸劫,豈能看不出誰為大劫真龍?若按常理而言,我本該讓妖族遠離你這等漩渦中心,以免被牽涉太過,但末劫避無可避,自然要反其道而行之,本座願意重注於你,以地仙界之妖庭為籌碼,來一場曠世豪賭!”

“不知,唐宗主可敢受之?”

兩人對峙了片刻,唐緣突然笑道:“前輩說的痛快,若是本座現在就需妖族聽我命令行事,可有用否?”

太陽燭照深深的看了唐緣一眼,“魔劫未至,你我之約當為大秘,豈能暴露於小事。”

“老夫此番前來,除你之外,再無他人知曉。”

聽到這話,張北和黎晨才發現,自己等人好似在不覺間進到了另一方世界,川流不息的人群路過此地,就和沒看到他們幾人一樣。

一股寒氣從背脊

直通天靈蓋,兩人對視一眼,卻是想明白了,自己聽到了如此辛秘,怕是難有生路了。

不想唐緣竟對著二人輕笑道:“你們不必擔心,本座自有手段讓你們失去這段記憶,殺兩個小輩滅口,想來前輩也做不出此等有失風度之事。”

太陽燭照陰森森道:“這你可就說錯了,老夫殺生,從來不挑修為高低,男女老少,向來是一視同仁。”

“不過,既然你想積善行德,充當好人,老夫也不阻攔,左右不過兩隻螻蟻,好處理的很。”

聽到這話,兩人不約而同的深深呼出了一口氣,太陽燭照的凶名太過,尤其是黎晨……更是嚇得幾乎失了神,雙腿都在忍不住顫抖。

那是來自靈魂深處,對於生態上位獵食者的恐懼。

凶鳥食龍……是每條真龍小時候,都耳熟能詳的恐怖故事,而這凶鳥,指的便是太陽燭照。

昔年,偏愛食龍的燭照老鬼,曾給四海龍族帶來了,不知多少的恐懼與噩夢。

“本座一會兒會施展神通,二位便會忘記在此發生的一切,你們……不介意吧。”

張北,黎晨兩人連忙搖頭道:“不介意,不介意,全憑天君施為!”

開玩笑,能如此撿回一條命來,簡直是天下掉下的幸運,兩人又怎敢言其他。

唐緣伸出左手,在二人腦袋上輕輕一敲,兩人的眼神微微顫抖了一瞬,下一瞬間,就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徑直走離了眼前的攤位。

“他們兩人的身份可都不簡單,若是僅讓兜率宮和龍宮知道了還好,就怕暴露給九幽血海兩道,屆時可就難辦了。”

“放心,本座自有分寸。”唐緣比了個安心的姿勢。

太陽燭照點了點頭道:“那老夫就不多嘴了,事情成與不成,唐宗主可再想幾日,老夫去也。”

話音未落,太陽燭照的身影,一陣輕微的抖動,便憑空消失在了唐緣的眼中。

這便是已臻化境的天罡大神通,飛身托跡!

以其道君的巔峰的修為,凡是地仙界內,除了那幾處禁地,燭照老妖都能順息而至。

這也算是不大不小,展露了一番實力,其他道君,哪怕掌握了類似的天罡級數的神行神通,也難以做到太陽燭照這般。

畢竟,其道身便是一尊最擅飛遁的神鳥。

“你怎麼看?”唐緣看著留下的青銅爵,盤若有人一般,對著空氣輕聲問道。

金蛟剪的身影突然出現,坐在了唐緣的肩膀上,一雙白嫩的小胖腿不斷在空中擺蕩。

“這老家夥當初還保留了實力,或者是還藏了什麼源自太一神庭的寶物,不然的話,受了本宮一擊,不可能是這般生龍活虎之態。”

唐緣亦是麵色嚴肅道:“這老鬼能從太一神庭時期活到現在,曆經數個時代,就連很多大羅道尊的壽命都不如他長,定然是不容小覷之輩。”

就算是前世,魔君巔峰的唐緣,也沒能窺出這頭老妖的真正底細,世人都知道他在昔年受了道傷,一直封閉己身,這才苟延殘喘到當今年代。

可隻要一想,晚他好幾個時代的道君,魔君都未能在地仙界苟活至此,太陽燭照豈能真是什麼重傷殘喘之輩?

金蛟剪若有所思道:“按照娘娘曾經宣講的末運大道,劫氣如塵灰,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諸天萬界以及所有生靈,下起凡俗,上至大羅。”

“正是因為劫氣的累積,生靈才有了三災五弊,壽元之危,世界才有了沉淪歸墟之果。”

“修士修行,本質上便是抗衡劫氣,所謂的道君無災無劫,實際上並不準確,實則上隻是沒有了生靈的劫數而已,精不泄,氣不竭,神不朽,肉身不腐,壽元不儘!”

“但這樣反而會讓劫氣積累的越來越多,隨著劫氣侵蝕,最終便會引發大劫,便是大羅也不例外,諸多需得渡劫的道君大羅越積越多,便會降下天地大劫,哪怕是大羅道尊,也需消去劫數才能複歸自由。”

唐緣沉聲道:“昊天之戰,泰皇叛亂,黃帝伐天,洪荒大劫,封神大戰……”

金蛟剪點了點頭道:“這些紀元大劫出現的原因,便是因為需得渡劫的大修士累積到一定數量。”

唐緣皺眉疑惑道:“那這天地大劫莫非還要等著,需度劫數的之人達到一定數量,才會降下麼?”

“未免有些太過智能了吧。”

“並非是劫數等大羅,而是大羅等劫數!”金蛟剪一臉鄭重的說道,“三清道祖以及諸位大神通者,會定下下次大劫時間,而大羅道尊則要根據這時間,來控製劫氣對其的侵蝕。”

“你之所以會看到大羅道尊,時而出現,時而不出,其實都是他們在控製自己入劫的時間。”

今日之言,是金蛟剪出山以來,和唐緣最無保留的一次,幾乎是道出了大羅與大劫的本質,哪怕是唐緣,聽聞如此真言,僅是思量此等大劫之壯闊,也不由得心潮澎湃。

很快他就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趁著金蛟剪心情好,連忙問道:“若是某位大羅未

至大劫之期,劫氣便已積滿,又當如何?”

唐緣剛問完,心中突然閃過了一道靈光……“失我之劫!?”

金蛟剪麵色沉重的點了點頭道:“所以你該知道,我為何要一直尋找大姐的蹤跡了吧,我很怕她行動太多,未等到大劫之時,便迎來了自己的劫數,陷入失我道化。”

從這些言論中,唐緣敏銳的察覺了其他事實,他皺眉說道:“是不是修為不同之人,劫氣對其的侵蝕速度也不儘同!”

“當然,修為越高,對諸天萬界的乾涉越多,交互越多,其受到的劫氣便越多,大羅道尊之所以要封閉自己,以待末劫,便是因為他們僅僅是存在,都要受到極重的劫氣侵蝕。”

“反而像我這般,跌落先天靈寶本質的,哪怕再如何活動,出手乾涉現世,也不會積累到太多劫氣。”

“當然,這也僅是針對大羅而言,若想讓一位道君安然度過這無儘歲月,而大劫不至,其身後必有大羅的護持,一如小金我一般。”

唐緣思襯道:“所以,燭照老鬼背後,很可能也站著一位大羅是麼?”

“這其中必有大羅的算計!”金蛟剪眯著眼睛,斬釘截鐵道。

隻不過,唐緣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燭照老鬼身上,他隻想了解大羅之秘。

於是又疑惑問道:“可你之前不是說過,很多大羅還在過去活動麼,那祂們的劫數?”

金蛟剪撇了唐緣一眼,眼神中好似在說,你這沒見識的,又在問什麼胡話一般。

但小姑娘今天的心情好像,屬實不錯,很可能是三仙島最近的熱鬨喧囂,讓金蛟剪玩開心了。

是以她鄙視歸鄙視,卻還是解釋道:“不要用你固有的三觀去思考大羅,時間對祂們而言並不是向前奔流的河水,但也非可以無限循環改道的怪圈。”

“對大羅而言,它們可以同時存在,也可以同時不存!”

看著唐緣一臉發懵的癡傻神情,金蛟剪傲然道:“早就告訴你了,說了你也不懂,唯有真正到達那般境界。”

“你才會明白,什麼叫大羅之道,不可知,不可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