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可以教我語文嗎？”

“嗯”

對於語文，她是真的一個頭兩個大。

晚飯過後，雨清拿著語文習題冊來到哥哥的房間，懶洋洋地趴在書桌上，手中的黑色水筆撓著頭發。“哥，為什麼閱讀理解這麼難理解啊，萬一作者他沒有這個意思呢？”雨清愁眉苦臉，皺著眉頭。

周琪越揚起嘴角，將習題冊拿到麵前，開始一個個問題分析。

聽著聽著，雨清覺得腦袋沉沉的，眼皮似乎也要很費勁才能抬起來，頭突然像是掉下去了一樣，嚇得心臟噗噗噗得跳，一瞬間貌似清醒許多，可過不多久，意識就越來越飄飄然，耳中還響著哥哥溫柔的聲音，但聽不清具體的內容……

周琪越餘光看到她搖頭晃腦，半睜著眼睛，笑著搖了搖頭，“你呀，講了沒多久就開始睡覺”琪越仔細地盯著雨清看，她的睫毛很長很密，紅撲撲的臉蛋定是被這房間裡的暖氣熱的，粉潤的雙唇微微張開……周琪越看著她出神，一下子意識到自己在乾什麼，身體向後退去。

“雨清？雨清？醒醒去房間裡睡吧”周琪越輕輕搖晃著雨清的胳膊，細聲問道。

雨清睡意沉沉，根本沒有理會。

我先做會題，等會再叫她吧。周琪越便開始打開自己的試卷寫了起來。

分鐘滴答滴答地走著，月光漸漸暗淡，周圍的燈光也在一盞一盞得熄滅，不知不覺，快12點了。

雨清還沒有睡醒。

周琪越再次搖晃著她的胳膊，雨清隻是“嗯…嗚”地回答。琪越隻得將她雙手抱起。

雨清一下子驚醒了，“哥哥？”雨清睡眼惺忪，模糊地叫了一聲。

“你醒了？那你自己下來走，回房間睡覺了”周琪越見雨清醒了，便要放她下來。

“不要不要，我不想動了，你幫我走吧”雨清雙臂挽住哥哥的脖子，靠在哥他胸前，不肯下來。

周琪越抱著雨清走到她房間，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他的手被按在她後背下麵，右手撐在她耳旁，看向她，她淩亂的頭發隨意地落在白色的床單上，充滿睡意的眼睛看向哥哥，“哥，晚安”

“晚安”周琪越抽離出左手，將雨清臉上的長發輕輕整理到耳旁，輕聲說道。

走出房門，周琪越站在門口良久，很晚才回到自己房間。

周琪越並沒有走向床邊，而是坐到了床邊的單人沙發上。看向窗外，漫無目的地數著樹上的葉子。

自從爸爸媽媽車禍去世後，周琪越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睡著過了。每天隻是在本該睡覺的時間放空自己，就這麼數著數著，身體感到極度疲乏的時候，可能就自然睡著了，但又像是沒睡著的感覺，還總是容易醒過來。

他不敢睡在床上，因為床太大了，像是自己一個人置身於一片荒蕪，讓人害怕和恐懼。

雨清睡到3點突然醒了，想到自己還沒有洗澡呢，儘管極不願意起床，但實在忍受不了穿著臟的內衣內褲，便慢吞吞地爬了起來，簡單洗了個澡。

我的練習冊還在哥哥那呢，明天早上拿吧。要不？還是現在去拿吧，還可以偷看一下哥哥睡覺的樣子。平時溫柔少語的哥哥會不會睡覺的時候也四仰八叉的。

雨清穿著睡衣，躡手躡腳地打開哥哥房門，靜悄悄走進房間，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哥哥怎麼還開著燈，難道他喜歡開燈睡覺？或許說，他這麼卷，現在還在學習！

走進房間，她看到周琪越蜷縮在沙發上，愣了一下。

“哥哥？”雨清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聲音小到像是隻有自己能聽得見。可周琪越卻醒了，緩緩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一個形似雨清的身影，他以為這是在做夢呢，畢竟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夢。在他夢中，雨清像是英雄一樣為他驅趕著那些追逐著他的惡魔。也許是雨清時時刻刻陪伴著他，不會突然離開，讓他覺得很安心。

“哥哥，你怎麼在這裡睡呀？”雨清看到哥哥疲憊又害怕的樣子，心疼極了。“哥哥”雨清摸著周琪越的頭發，輕聲喚著。

周琪越徹底醒了，才發現這不是夢，雨清真的蹲在他麵前輕聲喚著他。

“你怎麼來了？”周琪越低沉輕柔地問道。

“你害怕嗎？”雨清並未理會他的問題。“看你額頭上的汗珠，一定是做噩夢了吧”

“不是，是好夢”周琪越笑著說。

雨清半信半疑，向旁邊的書桌走去，拿起練習冊，再次看向哥哥，“我走了哦”

周琪越垂下眼，輕聲“嗯”了一聲，便側躺在沙發上，繼續看著窗外。

“雨清！”

雨清剛走幾步，被哥哥突如其來的呼喚驚到，迅速轉過身，看到哥哥站了起來，神情很疲憊。“你能陪我一會嗎？”他問道。

雨清跑了出去，頭也沒回。

我不該問的，這麼晚了還要打擾她。周琪越低下頭，淺淺一笑，走向那個屬於他的床，仰頭看向窗外的月亮，月亮被擋住了，天上隻能看到黑壓壓的一片。

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房門再次被打開……

隻見雨清抱著枕頭，快步走進房間，“哥，我陪你睡吧”話音剛落下，雨清已躺在床上，眨巴著雙眼，咧著嘴笑著。

“不行”周琪越表情嚴肅了起來。

雨清假裝沒聽見，閉上雙眼，裝出雷打的呼嚕聲。

周琪越走到雨清床旁，輕輕地戳了一下她額頭，“快起來”

雨清轉過身去，“我睡著了，聽不見”

周琪越歎了一口氣，直搖著頭，走到沙發上躺下。月亮悄悄躲進雲層，昏暗的房間裡傳來微弱起伏的呼吸聲。

雨清自然醒來，迷迷糊糊地看向有點陌生的天花板發了一會呆，緩緩坐起，揉了揉眼睛。

此時的周琪越尚未醒來，躺在沙發上，劉海自然垂在額間，眉頭舒展，似乎睡得很沉。

雨清走到哥哥身旁，手指輕輕戳住哥哥臉頰，像是長了兩個酒窩，“哥哥，我們上學要遲到了”

周琪越皺了皺眉，緩緩張開雙眼，迷迷糊糊地看向雨清。

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沉了，周琪越自己都不敢相信，昨天晚上他居然睡著了，睡得很深，身心得到了片刻的寧靜

他坐起身，呆呆地凝視著雨清，嘴角淺淺勾起。

謝謝還有你，周琪越心想。

往後的日子裡，雨清經常陪伴著他睡覺，她在床上，他在沙發，睡得很沉。

一直到雨清上了高一。

“哥哥”雨清一如既往穿著睡衣跑到他的房間，正準備躺下，便被周琪越趕了出來……

“我現在睡覺睡得可香了，以後你回房間睡吧，不許再來了哦”周琪越看著雨清，握住她的雙肩，將她轉過身去，推出了房間。

周琪越背靠門口，仰頭看向天花板，嘴角勾起，眼睛裡仿佛住著星星。

雨清站在門外，撅起嘴，想著‘哼，失眠治好了唄，不需要我了唄’心中卻真心地為哥哥高興。

她高一的時候，周琪越高三。每天放學後，雨清坐在教室裡做數學題，等待著哥哥放學後來找她。他們打打鬨鬨似乎走過了無數遍那條梧桐路。

周琪越成績很好，從來不需要陸家操心，陸爸也是給周琪越提供最好的資源。

“琪越啊，你有心儀的學校嗎？”陸文元語重心長地問道。

“到時候再看吧”周琪越還沒有想好，他想知道雨清會去哪裡上大學。

“你想不想出國呢？申請國際上更好的大學”

“我沒有想過，爸，我隻想留在國內”

周琪越高考考得很好，也順利考上了目標大學，仍在這個城市，和雨清在同一個城市，每逢周末和寒暑假，他都會回家，一整天都和雨清在一塊兒，一起消磨時光。

雨清上學放學變成了一個人，獨自走過滿地落葉的梧桐路，隨著時間的流逝，心態也慢慢得成長了，她漸漸地接受了一個人。她知道，哥哥、爸爸、媽媽一直都會在，短暫的分彆是為了更好的重聚，分彆也使得下一次重聚更加美好。

雨清偏科很嚴重，她討厭語文，越討厭就越不想學，補課也無濟於事。

“雨清啊，你看你這成績，考上哥哥的學校怕是很吃力，你想出國讀書嗎？你的數理化非常優秀，英語也拿了很多大獎，如果好好準備申請國外頂尖大學，還是很有機會的”陸文元坐在同樣的地方，三年前也問過琪越同樣的問題。

雨清茫然地看向爸爸，猶豫地說道：“我考慮一下吧”

漆黑的夜晚，雨清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雨清還在猶豫，但也開始準備起一些申請材料。

隻是出國去讀書，又不是再也不回來了，寒暑假、畢業後都能回來，我不能因為舍不得家而委屈了自己未來的事業啊。

那一年，雨清選擇了出國留學。

難得毫無壓力的假期，雨清欣喜地等待著哥哥回家。她很舍不得哥哥，這個假期，一定要放肆地玩一段時間。

那一年暑假，雨清等啊等，都快過去半個月了，哥哥還是沒有回來。雨清決定自己去找他。

“哥哥，你太忙了嗎？”

“你要出國了？”

“嗯，你什麼時候放假呀？”雨清笑著問道。

“我這個假期很忙，我也不太確定”周琪越淡淡地說，雙眼低垂，這樣的神態，像是雨清第一次見到他時那般。

雨清心中一陣失落，“那你要儘快忙完哦，我們要一起吃頓大餐！”雨清勉強擠出微笑。

是啊，哥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能經常來打擾他，雨清微笑著看向哥哥。

轉身準備離開，身後傳來一聲輕快的叫喚“雨清！”

她看向哥哥，哥哥笑得很開心，提高了音量，挑著眉說道：“這次吃火鍋吧”那笑容一直掛在臉上，有點僵硬。

“好呀好呀”

飛機滑過天際，留下一條白色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