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媽，我下飛機了，在出來呢”陸雨清一邊拿著手機一邊推著行李。終於回國了，大學幾年忙忙碌碌，寒暑假全在學校做實驗查文獻，現在畢業了，終於回到溫暖的小家了，內心欣喜萬分。

“誒，我在出站口等你呢，你出來就能看到啦”

陸雨清看到媽媽向她招手，加快了步伐，飛奔向媽媽的懷抱說道：“想死你了，媽”

“乖女兒，終於回來了，我可想死你了呢”雨清媽穿著深綠色羊絨大衣，一雙略帶跟的黑色皮鞋，耳上墜下兩隻翡翠珠子。

雨清對媽媽露出燦爛的笑容：“嘻嘻，哥哥呢，哥哥來接我了嗎？”

“哥哥來了，非要現在去買你喜歡吃的蜂蜜蛋糕。哎，我說等你上車後一起去買，他說一定要你馬上吃到這一口。”媽媽無奈得說道，嘴角卻始終上揚著。

哥哥果然是世界上最最溫柔體貼的人！從小到大，陸雨清調皮搗蛋的性格惹出不少禍端，都是哥哥在背後幫忙。在雨清眼中，哥哥是神一般的存在。雨清已經忘了是什麼時候擁有這個神的，自打她記事起，哥哥就是她無話不說最愛最親的親人。

在停車場看到了哥哥周琪越。哥哥一身黑色西裝外套著件黑色長款大衣，顯得他的皮膚更白了。深邃的雙眸充斥著溫柔。

琪越的爸媽是雨清爸爸在失意時的好友。眼見兩家生意都剛有點起色，卻在琪越生日當天，一場車禍使他失去雙親。周父在搶救室彌留之際，將孩子托付給陸文元。那時的琪越才10歲。

琪越見到雨清，溫柔地笑著，伸出雙臂。

雨清見狀，開心地一跑一跳過去，一頭撲進哥哥的懷抱。“哥”雨清的頭在哥哥的肩上左右蹭了蹭。

“快上車吧，爸還在家裡做著大餐等著呢”琪越輕聲地說著，摸了摸妹妹的頭發，懷抱卻更緊了。

車上，雨清迫不及待地打開蜂蜜蛋糕，嘗了一口。

“太好吃了！還是哥哥最愛我了！”雨清心滿意足地吃著。

琪越時不時看向坐在副駕駛的雨清。寵溺地笑著。

在歡聲笑語中，不知不覺就到家了。

“爸！我回來啦！”一進門，雨清就高聲喊道。

陸文元應了一聲，探出頭來看著女兒，發出爽朗的笑聲，繼續在廚房裡忙碌著。

一家人有說有笑地吃著晚餐，仿佛回到了好幾年前。

“小清啊，這不是快過年了嘛，年初五呢我和老朋友定好了要聚一聚，想著年初五正好是你生日，到時候我們一家一起去，順便也給你過個生日，你看可以嗎？”

“額……爸，我不想去……”

本就害怕過年走親戚，這還讓大家夥一起給她過生日，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哎呀寶寶，你就去嘛，這次還能見到林叔叔家兒子，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倆為了搶個奧特曼大打出手呢，自此後你就再也不去他家玩了，你不去，人家以為你還為此介意呢”雨清媽放下筷子，輕聲細語地笑著說道。

雨清無奈，隻好應了。

反正就呆在那聽他們大人聊天就好，這種場合，雨清可太熟悉了。早知道年後回來了，沒考慮到過年還要走親戚這個環節了，虧大了。

周琪越看向妹妹，又低下頭，雙眼下垂，輕聲笑了。這一聲笑很短暫，也許隻有他自己聽到，儘數無奈。

晚飯過後，雨清洗了個澡，穿著白色毛絨睡衣出來倒杯水。看到哥哥站在後院門口，門微微敞開著，寒風輕輕地往身上

吹，哥哥卻呆呆地站在那裡，雙眼凝視著前方，眼神很空洞，仿佛裡麵什麼都沒有。

雨清輕手輕腳地向哥哥走去，走到他身後，從他側臂探出一個小腦袋，轉動著大眼睛，身上卻止不住地發抖，“嘶，哥，你看什麼呢？不冷嗎？”

周琪越仿佛靈魂從遙遠的地方一下回到軀體，轉過身來，俯視著雨清，看她緊抱著睡衣瑟瑟發抖，牙齒打顫，趕忙把門關上，轉身一臂環抱住她，另一隻手摸著她額頭。

“穿這麼少，彆感冒了”

雨清被哥哥緊緊抱住，抬起頭，雙唇差點碰到他的下巴，就這麼望著他。剛洗完還未乾透隨風飄蕩的長發散落在雙肩，還有幾根停落在她粉嫩的臉頰。她的一呼一吸，仿佛就在周琪越的唇間。

周琪越看向緊抱在懷裡的人，停留在她額間的左手被額前的短發輕輕觸碰，有一點發癢。

雨清後退，鬆開了懷抱，“你穿這麼少，我穿得可比你厚，哥哥，你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雨清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問。

“想你小時候有多麼調皮”周琪越寵溺地笑了，雙手摸著雨清的後腦勺，轉而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

“哈哈哈哈哈，小時候你總是害怕一個人睡覺，你還記得嗎？一個人睡在床邊的沙發上”雨清驕傲地說著周琪越的黑曆史，得意得撅起嘴來。

小時候……

十五年前。

“雨清啊，媽媽跟你說，今天呢，爸爸會帶一個哥哥來，以後呢，就住在我們家，他的爸爸媽媽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很久都不回來的，哥哥在這一直陪你玩，好不好呀？”

雨清隻聽到了‘陪我玩’，便連聲應道：“好呀好呀！”張著嘴笑著，露出兩排滿是黑芝麻的牙齒。

雨清看到周琪越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因為他長得像洋娃娃一樣精致。她盯著他看，視線一刻也不離開，屁顛屁顛地跑到他身邊，“哥哥，你要吃黑芝麻湯圓嗎？”雨清舉起手中的白色瓷勺，勺中盛了一個大大的黃色湯圓，停留在周琪越眼前。

周琪越坐在沙發上，並沒有抬頭，一直看向地上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就這麼一直看著，雙手放在腿上，不斷地掐著自己，手指上留下了深深淺淺的指甲印記。

雨清又說了一遍，“你要吃嗎？”把湯圓湊近了給他看。

琪越背對著她轉身，碰到了雨清的手臂，“啪”勺子不小心沒拿住，摔在了地上，雨清哇哇大哭起來，哭聲怎麼都止不住。媽媽急忙從爸爸那兒跑來，他們似乎在說什麼悄悄話。

“雨清，你要讓著哥哥昂，不哭不哭”媽媽坐在沙發上，抱著雨清，不停地撫摸著她的頭，漸漸地，雨清也慢慢安靜下來，可雨清越想越傷心，哭聲起起伏伏，不斷地抽咽著，過了許久，抱住媽媽，隻剩下輕微的哽咽聲。

周琪越一直聽著那哭聲，依然盯著地上，隻是那手上更用力地掐著。

陸爸給周琪越安排了一間房，在雨清的旁邊。

雨清哭完後便在媽媽的懷裡睡著了，醒來後已經躺在房間裡的床上。雨清坐起身來，伸了個大懶腰，一覺睡醒後，早已忘卻了剛剛的不愉快，倒想去看看那個新來的哥哥。

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看到哥哥的房間門敞開著，她便悄悄溜進去，屋裡的燈光都亮著，乾乾淨淨，好像並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哥哥不在房間？

走出房門，雨清便向樓下走去，突然，她停在了樓梯中央，透過樓梯旁的大窗戶，看到哥哥正坐在後院的秋千上，隻開了秋千旁的一盞落地燈，漆黑的夜晚，在一點燈光中，輕輕地搖著。

周琪越盯著花圃中盛開的月季，思緒飄到了千裡之外。眼中滴落些許淚水，從他的臉頰滑落到嘴角，再順勢向下，自下頜低落。

突然，他的眼前倒映出一張笑臉。使他嚇了一跳，秋千向後搖去。

“哥哥，你哭了嗎？”雨清怔怔地看著他，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因為剛剛的事嗎？”雨清走進，蹲在哥哥麵前，雙手拖著下巴，仰頭看向他，“對不起”

周琪越被她突如其來的毫無由頭的道歉弄得莫名其妙。

雨清趕忙坐在他身旁，側過身，看到哥哥已經不哭了，原來真的是因為剛剛的事啊。

那晚，兩個人不知蕩到了幾點，雨清媽媽見兩孩子房門都開著，急急忙忙找起來，在後院中看到了他們在蕩秋千，真不知道是要笑還是要生氣。最後雨清媽一個個送他們到房間裡去，確保他們都躺在床上，才肯安心地關燈。

周琪越轉校了，和雨清一個學校。小學時，他們一起乘爸爸的車去學校。雨清總是會偷偷帶各種好吃的藏在書包裡，不被媽媽發現，一到車上，便一個個拿出來呈在周琪越麵前，開心地炫耀著，“你要吃嗎？”還未等他同意，雨清就打開他的書包塞了進去。

周琪越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沒有回答，也沒有阻止。

此後，陸雨清成了周琪越的跟屁蟲。

下課鈴聲一響，就跑到哥哥的班級窗外，向她的朋友介紹那是她的哥哥，她有一個哥哥了，以後每次寒暑假，都有人陪她玩了，再也不用一個人呆在房間裡看書了。

吃飯的時候，雨清早早地快步走到食堂，人群中尋找著他，也不知是為什麼，她總能找到。開開心心坐在哥哥對麵，大口大口地吃著，不一會兒就把飯菜吃得乾乾淨淨，然後就開始說著她們班剛剛發生了什麼趣事。

周琪越耐心地聽著，有時聽到她繪聲繪色地模仿，不禁也會低聲笑出聲。

周琪越不知道，雨清有人陪伴後，有多快樂。

小時候，爸爸媽媽總是忙於生意，常常忽略了她。來不及給她過生日，忘記了昨天她說今天想吃芝麻湯圓，不記得現在她幾年級了……剛開始，雨清非常討厭放長假，對於雨清來說，寒暑假意味著一個人孤獨的開始。

漸漸地，她開始自己尋找一些快樂，開始研究烘焙，開始看西點，開始鑽研數學，開始學鋼琴，後來又跟媽媽說想學滑雪……

陸爸陸媽也意識到對不起孩子，便在物質上無條件地滿足雨清。

以至於後來，他們想要補償雨清這些年以來缺失的陪伴，但在雨清心中，哥哥永遠是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