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情相悅(1 / 1)

蘇元意沒想到蕭閒竟大膽到散了席還要跟上來追她,這兒畢竟是方詢的地盤,他三番兩次的糾纏難道真的就不怕死嗎?

“蕭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蘇元意往方詢身邊靠了靠,做出一副不解又懼怕的樣子,隨後滿含深情地看了一眼方詢,“我和方將軍是兩情相悅,從未有人逼我。”

“兩情相悅。”蕭閒低聲呢喃著這四個字,她與他成婚近二年,卻從未得到過兩情相悅四個字。

是了,這段婚事本就是他強求得來的。

若他沒有求父親進宮請旨,她現在或許是許家婦,或許是方家媳,總不會是他的人。

方詢嘴角挑起一抹有興味的笑,“看來蕭大人思妻成疾,腦子不清楚了。”

“怎能連自己的娘子都認錯?”

“不過……”方詢示威似得摟了摟蘇元意的腰,“我夫人從前也嫁過一位寧人,隻是……他一年多前就死了。”

蕭閒驀然瞪大了眼。

“你到處和人說我死了?”

蘇元意沒答話,方詢卻不滿了。

“我見你是寧國使臣,對你多番忍讓,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調戲我妻,當我是死的嗎?”

“你妻?”蕭閒憤然道,“明明是我娘子!”

他也來了脾氣不管不顧地衝上前去給了方詢一拳頭,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周遭女眷驚叫出聲,蘇元意也連忙退至一邊,以免殃及池魚。

方詢自然也不會讓著他,毫不猶豫地還了一腿,兩人扭作一團,你一拳我一掌的打了起來,拳拳到肉,招招致命,都奔著對方的死穴去。

蕭閒從前在蘇元意麵前是拉不得弓,握不住劍,可如今卻能與鼎鼎大名的方詢對上幾招,可知從前都是裝的。

隻是……

蘇元意驚疑不定地盯著兩人,想不明白蕭閒怎會如此魯莽?

“天呐,怎麼打起來了?”

“那女人還真是個禍水,蠱惑了咱們方將軍不說,還引得寧國人為她大打出手!”

“快!快去請公孫大人!再打下去要出事了!”

任達也急匆匆地跑過來了,在一旁一會喊,“蕭世子勒!我的祖宗,彆打了!”一會喊,“方將軍手下留情啊!兩國友好的盟約剛剛簽訂,萬不可衝動行事啊!”

蕭閒到底是京城裡養尊處優的世子爺又怎會是方詢這類從戰場中拚殺出來的將軍的對手,他很快徹底被方詢壓製,打得不能還手。

公孫越急匆匆地趕來了,斷喝一聲:

“住手!”

可方詢與公孫越一直不對付,又怎會聽他的?沙包大的拳頭如星雨般落在蕭閒身上。

公孫越急聲道:“你們幾個還不快快把人拉開!”

兵士們如夢初醒,連忙上前強抱著兩人把他們分開了,但在拉架之餘,幾人趁亂又踹了蕭閒幾腳,束發的金冠早已掉落在地讓人踩得變了形,他披頭散發的半跪在地上,繡著金邊的衣襟散亂開來露出裡間白嫩的肌膚,豔紅的外衫上多了好幾個黑乎乎的腳印,他眼眶發紅地盯著方詢一言不發,隨即似是察覺到蘇元意的視線扭頭看了過來。

在蘇元意對上他暗沉沉的目光時,她忽然明白了他為何會突然這般魯莽。

也許有幾成是因為她,但更多的是……哪怕在楚國,他也沒忘了自汙。

他依舊是衝動魯莽,惹是生非的紈絝世子。

公孫越立在方詢麵前,揚聲道:“有旨意!”

“大將軍方詢跋扈驕橫,竟於宮門外毆打寧國使臣,敗壞兩國和平,實在可恨,罰俸一年,禁足一月不得出府。”

方詢甩開抱著他的兵士們,跪下接旨。

公孫越還想再說點什麼,但方詢理也不理轉身帶著蘇元意上了馬。

眾人散去後,任達扶起蕭閒,語重心長地勸道:“蕭世子,以您的家世和容顏,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蘇家那樣狼心狗肺,不知廉恥的叛國之徒根本就配不上世子你啊。”

蕭閒甩開任達攙扶他的胳膊,冷聲道:“我娘子如何容不得你詆毀!”

任達望著蕭閒一瘸一拐的背景沉下臉呸了一聲,在心中罵道,好心當成驢肝肺。

等回了京師,定要參他一本!

蘇元意與方詢上了馬車後,方詢坐在右側,冷眼看她,“說吧,你究竟是誰?”

蘇元意連忙跪下正要張口解釋,方詢卻挑起她的下巴,語氣凜然,“莫要把你從前的說辭拿出來,本將軍不是傻子。”

從前種種他可以視而不見,可今日他若再裝傻,那真是成了大傻子了。

經過蕭閒這麼一鬨,她再想抵賴,也是賴不掉了。

“回將軍,妾從前確是蕭閒的妻子,可他娶我隻為報複,我唯一的弟弟慘遭他的毒手變得癡癡傻傻,妾為自保隻能假死脫身。”

“將軍想來應該知道寧國的蘇庚明,我是蘇庚明的女兒,我在寧國已無立錐之地,故而一路逃至楚國隻求能安穩度日,了此殘生。”

“不料竟在郊外遇上了將軍,我對將軍一見鐘情,因而說了謊話想留在將軍身邊。”

“將軍若是厭棄,我願就此離開,再不叨擾。”

“蘇庚明的女兒?”方詢盯著她,眼底溢出幾抹興味,隨即他伸手摸著她的臉龐,似情人低語般柔聲道,“你知道嗎?你用這張臉說愛我,哪怕是假的,我也甘之如飴。”

蘇元意對上他黑色的眸子,他的眸子帶著一點點棕色,是不同於他堅毅長相的溫柔與憂傷。

她仿佛在他的眼底看見了他的靈魂,一個為愛已經歇斯底裡,陷入瘋狂的靈魂。

他收回手,問:“你來我身邊是為了我手中與寧國人通信合作的證據吧?”

蘇元意怔了下,不知該不該回答。

“怎麼?你難道不想要?”方詢湊近他,低聲蠱惑著她,“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們寧國真正的叛徒是誰嗎?”

蘇元意緊緊攥著衣襟,最終她決定賭一把。

她的身份已經暴露,密道書房她都找過了,始終沒有最關鍵的證據。

如今蕭閒又來了楚國,她實在沒有時間了!

若使臣回京將她嫁於方詢的事傳回寧國,蘇家寧國叛徒的身份就徹底坐實了。

她給方詢重重磕了一個頭,“將軍足智多謀,明察秋毫,妾不敢再欺瞞將軍。”

“我確實為了替我父親收尋證據而來。”

“我父親被人誣陷通敵叛國,可我知曉我父親絕不會做出這等事,可寧國內的證據都早已被銷毀,遠非是我能拿到的,我隻能另辟蹊徑,從楚國下手。”

“將軍,若您憐惜我,肯將證明我父親無辜的證據給我,待還我父清名,我願終生侍奉將軍。”

方詢是楚國人,他巴不得寧國越亂越好,她賭方詢不為情誼,也為給寧國添亂而給她證據。

“好啊。”方詢果真一口應下,“我給你。”

“你們鬥得越狠,我越開心。”方詢笑著摟起蘇元意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屆時我楚國鐵騎踏平寧國給你父親報仇如何?”

蘇元意愣住了,巨大的狂喜衝她席卷而來,以至於她忽略了方詢的後半句。

她努力了這麼久的東西,終於要得到了。

她很快又壓下了心中的狂喜,在東西沒有到手之前,在她沒有為父親平反之前,她都不能鬆懈。

蘇元意啞著聲音問:“將軍,你能告訴那人是誰嗎?是四皇子嗎?”

“四皇子?”方詢笑了,“不是他,這個人是你永遠也想不到的人。”

永遠也想不到的人?

蘇元意皺了皺眉,在此之前,她和司馬安都一直認為是四皇子所為,可方詢卻說不是,那還能是誰?

難道是司馬安?!

是他一直自導自演?

可不可能啊,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蘇元意把京城所有的皇子皇孫,世家貴族都想了一遍,還是沒有想出這個人是誰。

可她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人。

“請將軍解惑。”

方詢並沒有回答她的疑問,而是賣了個關子。

“等你見到東西,自然就知曉了。”

“他的筆跡,想來你不會不認得。”

方詢這番話,反而讓蘇元意更加迷惑了。

但她也沒有再花心思亂想,反正等會到了將軍府,她就知道答案了。

無論那個人是誰,她都要他付出代價。

馬車在夜色中徐徐駛過,最終在將軍府的正門停下了。

蘇元意同方詢剛進屋,管家就來稟告。

“將軍,宮裡來人了。”

蘇元意心下一驚,生怕又出變故,緊張地揪著手絹。

方詢似是看出蘇元意的緊張,主動握上她的手,道:“你且等等,答應你的東西,我會給你。”

方詢話落就出門去迎那人了,她躲在門後聽見方詢與那人見了禮。

聽聲音似是宮裡的公公。

“方將軍,這是宮裡今年新供的化州橘紅,皇上知道您喜歡,特派雜家送了一盤請將軍享用。”

“謝皇上隆恩。”

蘇元意在門口聽得真真切切,宮門外皇上斥責方詢,可私下裡卻又派人來賞了方詢。

可見楚國君臣上下對寧國仍有征討之心,暫時的休戰怕隻是他們的障眼法……

隻是如今的寧國還有能力抵抗楚國再一次的討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