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拿出什麼交換呢?(1 / 1)

蘇元意在屋外立了一會,隻見那大夫都出來了,可方詢還在屋裡,蘇元意怕留在暗道的喜兒會暴露,一咬牙,假意下階往廚房那邊去。

她不知自己在方詢心裡有多重的份量,但這是她唯一的辦法了。

“啊!”

隻聽一聲女子的尖叫驟然響起,小五回頭一看就見蘇元意滾下了台階,他連忙奔了過去,大喊:“元意姑娘!”

屋外的動靜很快引得方詢的注意,他快步從屋內走了出來,越過小五蹲下查看蘇元意的傷勢。

“哪受傷了?”

蘇元意忍著淚,指了指腳和腿,而後又一臉委屈地說:“將軍,我全身上下哪都疼。”

“還能動嗎?”

蘇元意在方詢的注視下試著動了動,“還能動,就是疼。”

方詢聞言拉開腿上的一截布料看了一眼,鬆了口氣,道:“無礙,隻是些皮外傷。”

他話落,如同第一次見麵一般將蘇元意攔腰抱起,蘇元意抬眸看著他堅毅的下巴,他的五官輪廓分明,若非臉上的那道疤痕定是無比俊朗,惹人喜愛的青年。

蘇元意見方詢要抱她去書房,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襟,低聲說:“將軍,書房重地,豈是我這等卑賤之人能臥的,我回自己的房間就行。”

方詢:“不必廢話,你能不能臥,我說了算。”

“將軍。”蘇元意小聲哀求,“你就送我回自己的房間吧,我睡著也踏實,若染臟了將軍的床榻實在是我的罪過。”

方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腳換了個方向,蘇元意抬手給他指自己住的房間。

“我知道。”

蘇元意有幾分驚訝,方詢居然還知道她住的地方?

方詢將蘇元意抱回房間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一直在外守著,待旁人給她上過藥後,方詢方又進來了。

這間小屋蘇元意平時住正正好,可方詢來了,卻顯得有點逼仄了。

“將軍,我沒什麼事,你不必擔心。”

算算時間,喜兒應該從密道裡出來了吧?

“全身損傷六處,出血四處,這叫沒事?”

蘇元意眨了眨眼,說:“可將軍剛剛自己也說,無礙,隻是皮外傷。”

方詢沉默了。

他的話素來不多,蘇元意雖然跟在方詢身邊有一段時間了,但和他說話的次數卻很少,大多數時候方詢或是忙碌著,或是瞧著她的臉發呆。

“你很像她。”

她知道方詢說的是誰,但還是故作不解地問:“像誰?”

方詢神色痛苦,“我的愛人,我此生最愛的人。”

“她……去哪了?”

“她死了。”方詢輕聲說,眼神落在她的臉上,卻是在看彆人,“你和她一樣伶牙俐齒,她總會與我頂嘴,拿我自己的話來頂我,偏偏我還說不過她。”

方詢說著,手摸上了她的臉,“真的很像,像到我時常抬起頭看著你,都以為她回來了。”

方詢是個堅毅的漢子,可她卻看見他紅了眼。

他應當是愛極了那人,不然不會留下一個到處都是破綻的她。

蘇元意咬了咬唇,輕聲說:“我不是她,但我會一直陪著將軍。”

“一直陪著我?”他的眼睛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的表情變化,“為什麼?”

“我……”蘇元意說,“因為將軍是我心中的大英雄,能陪在將軍身邊是我的榮幸。”

“三年啊。”方詢放下手站了起來,“可真是太久了。”

“你安心養傷吧。”

方詢話落起身離去,他要見的客人也已經到了。

他重新進了書房後,烏黑的目光看向書架的位置,眼底微光閃爍似是在想著什麼。

蘇元意安心在床上養傷,直至日暮時分,房門再次被人敲響。

“進。”

她沒多想以為是院中又來看望自己的丫鬟們,可抬頭看去竟看見了完好無損的喜兒站在她麵前。

蘇元意心中一喜,“你沒事。”

喜兒在她麵前的小凳上坐下,壓低聲音說:“謝謝你救我。”

喜兒心裡明白,這次若非是蘇元意,她早就死在暗道裡了。

“你……你潛伏在方詢身邊是想找什麼?”

蘇元意不知該不該說,她們雖同是臥底,但目的並不相同。

喜兒多半是楚國人的探子,而她卻來自寧國。

喜兒見蘇元意不答,嗤笑了一聲,“你現在提防我,是不是太晚了?”

蘇元意藏在被子裡的手緊了緊,無論如何,她們現在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蘇元意想到這兒,老實道:“我想要找方詢與寧國勾連的證據。”

喜兒眼神驚訝:“你背後的主人要這東西有何用?”

蘇元意沒有說話,但看喜兒的樣子,這東西在楚國好像並不是很重要,至少在喜兒這樣的探子麵前不是秘密。

蘇元意垂下眼簾,那麼是否可以說明寧國那人一直在和楚國勾結,且是楚國整個上層公開的秘密。

“我可以幫你拿到你想要的證據。”喜兒說,“但你也得幫我。”

“我如何幫你?”蘇元意問。

“很簡單。”喜兒笑著說,“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

喜兒說完後,站了起來高聲說了句,“元意姐姐你安心養傷,我先走了。”

她話落,又壓低了聲音說:“等我的好消息。”

喜兒走後,一連幾日都再未有她的消息,蘇元意也漸漸將此事放在了腦後。

那密道凶險異常,想來也沒那麼容易可以任意通行。

一日清晨,蘇元意被屋外的女子慘叫聲驚醒,那人叫得淒厲,宛若鶯歌臨死前最後的絕唱,讓人聞者傷心。

蘇元意起身坐起,側耳細聽,總覺得這聲音格外耳熟,她正準備出去看看是誰受了罰,目光卻被桌麵上的一疊書信所吸引了。

蘇元意翻開看了一眼,臉色驟變,她立即將其藏在床底,而後披了件外衫就快步往發出慘叫聲的地方走去。

又是正堂前,初夏高高站在台階上,漠然垂眸看著被打的丫鬟。

這一瞬間,她仿佛看見了另一個方詢。

蘇元意看清了那位被打的丫鬟,正是喜兒!

蘇元意心一橫,大喊:“住手。”

初夏回頭,眼神冷漠:“你要為她求情?”

“彆打了!”蘇元意哭求道,“喜兒究竟犯了什麼錯,要這樣打她?”

“這不是你該過問的。”

談話間,喜兒又挨了幾棍,眼看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蘇元意想起了上一個死在她麵前的丫鬟,心顫了一下,她顧不得多想不要命地撲了上去,生生替喜兒挨了一下。

“喜兒,你沒事吧?”

廷杖喜兒的兵士們見蘇元意撲了上來,頓時停了手,他們都是內院的人,自是知道自家將軍對這位女子的特彆,一時都犯起難,問:“初夏,你看這……怎麼辦?”

初夏冷著一張臉:“你們幾個男人還拉不開一個女人嗎?拉開她,繼續打!”

喜兒聲若蚊蠅,“你……你不該來的。”

“你給我的東西我看見了。”蘇元意小聲說,“我會救下你的。”

喜兒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最終卻徹底失去了意識,暈了過去。

蘇元意大驚:“喜兒!喜兒?!”

初夏眉頭緊鎖,正欲說話,身後的木門卻被人推開了。

“吵什麼?”

“將軍。”眾人連忙給方詢行禮,初夏道:“將軍,我在清理奸細,元意卻突然衝出來拚死相護。”

“拚死相護?”方詢呢喃著這四個字,目光看向階下染了一身血的蘇元意,眼中閃過一縷寒意,穩步走到她麵前,“起來。”

蘇元意抬起頭對上方詢森冷的目光,“將……將軍。”

“你要護這個奸細?”

蘇元意哭著說:“我不知道什麼奸細,我隻知道喜兒是很好的人,將軍,你能饒過她一回嗎?她縱有對不起將軍的地方趕出去就是了,何必殺了她呢,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將軍,求您發發慈悲。”

“你沒聽過慈不掌兵這個詞嗎?”

“她是敵人派來的奸細,我若對敵人仁慈,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將軍……”蘇元意哭著說,“我知道喜兒是很好的人,她縱有不對,也是為人所迫,比起她,她幕後的人不應更可惡嗎?”

“你認識她多久?就敢斷言她是很好的人。”

“元意,在你眼裡,是不是沒有壞人?”

“還是說……”方詢蹲下身子捏著她的下巴,“你和她是同夥。”

蘇元意含著淚搖頭,可下巴卻被他捏得死死的,她的頭隻能微微晃了晃,“將軍,我不是。”

“那為何替她求情?”

“我和她日日相伴,不忍看往日的同伴就這麼死了。”蘇元意說,“將軍,求您留她一條命吧。”

“她看了不該看的東西,若留她一條命放她出去,他日重傷本將軍又當如何?”方詢湊近她,森然的眼神如一把寒刀逼迫著她,“你總說我在你心裡是英雄,難道你的英雄還比不過一個探子嗎?”

方詢素來少話,可當他認真辯論起來,卻能說得蘇元意啞口無言。

她再求情就是同夥,是騙子。

難道喜兒非死不可嗎?

她想到剛剛收到的東西,若不是為了那些東西,或許喜兒也不會這麼快被抓住。

“你想救她,也可以。”方詢說,“但你能拿出什麼交換呢?”